第119章 拳即暴力
鲁易发一边仔细地干着手中的活计，一边理所当然地答道：“五指抓紧就是拳头，不就这么简单嘛！世子觉得那还能是什么东西？”
陈炼又把杨巅峰当日说的‘流于表面’‘肤浅’‘真实与本源’之类的话，给鲁易发复述了一遍。
鲁易发终于停下手，抬起头一脸迷惘地看着陈炼，道：“咱老鲁是个粗人，世子就不要拿那么深……深啥子来着？”
陈炼赶紧提示：“深奥。”
“对，就是深奥！世子别拿这种深奥的问题，来考究咱这大老粗了。”
此时，不远处的树上传来一阵吼叫声。只是一群普通的猴子，并非异种灵兽。
那些树上的猴子，似乎对地面上这两只‘没毛猴子’，颇有些兴趣。
乌蜃堡十分富有，单以堡内的各种建筑设施看，要比青阳城的中心地带还要繁华，但只要出了乌蜃堡的范围，周围便全是原始森林。
陈炼下榻的地方叫‘清幽小苑’，换句话说，就是距离居民点有一段距离，比较清静。
小苑四周除了前往谢家村的方向，另外三个方向，都被原始森林包围着。
乌蜃堡处于蛮莽之森的边缘地带，周围的野兽非常多，这群猴子曾是最为‘调皮’的一群。
乌蜃堡的肉类米粮由外部供应，蔬菜瓜果却不行。因为路途遥远，运送进来就已经算不上生鲜了，故此有一部分堡民是务农的，蔬菜瓜果全靠自给自足。
一大群猴子只敢在树上叫嚣，根本不下地。
据鲁易发说，它们曾经因为糟蹋堡民栽种的蔬果，被青州军斥候用乌蜃堡制造的精良军用弩射杀过一批，从此就学乖了。
乌蜃堡内驻扎着的那队青州军斥候，人数大约二十人左右，除了警戒秦州军入侵，还有保卫乌蜃堡的责任。
鲁易发干了一整个时辰，也有些累了，既然与陈炼聊开了，便干脆放下手中的锤子矬子，与陈炼喝茶聊天，歇息一会儿。
鲁易发灌了一大碗茶，笑吟吟地指着树上的猴群，道：“世子想要知道什么是拳头，不妨问问树上的猴子，它们打架的时候，除了用爪子，偶尔也会动拳头的。”
陈炼没有架子，这些天鲁易发与陈炼朝夕相处，双方早已熟络，开个小小的玩笑稀松平常。
鲁易发是在开玩笑，然而陈炼却好像当真了。
陈炼站了起来，一脸认真地看起猴群来，还朝着猴群大声问道：“各位猴哥，拳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猴子们吱吱喳喳地吼叫，还真像是在回应陈炼。
当然了，它们仅仅是对陈炼的叫声，作出本能的反应罢了。
鲁易发只当是陈炼装模作样，反过来捉弄他，并不以为意。
鲁易发喝过茶休息完，继续开工，陈炼依旧盯着猴群看，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据上古传说相传，我们这一座玄黄天下，是创世男神用自身的血肉创造的，而创世女神则是按照她与男神的模样，用泥塑创造出咱们人类。
鲁大师你说，我们的祖先被创世女神捏出来之后，第一次握紧双手举起拳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鲁大师有的没的地搭理了一句：“当然是为了揍人啊！嗯，据说祖先们那时还是野人，只懂茹毛饮血，所以举拳也可能是揍野兽，比如猴子。”
“第一次出拳是为了揍人或野兽，那拳的本源，大概就是‘暴力’了吧！
那么拳的所谓真实又是什么呢？
哪有什么，既然本源是暴力，真实当然就是‘破坏’啊！”
鲁易发正在干活，眼睛盯着陈炼的无名指，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陈炼竟然一脸呆滞，双目空洞无神。
鲁易发大惊失色，立刻丢下手中的工具，从工作小矮凳上跳了起来，大喊道：“安姑娘，安姑娘，这下大事不妙，世子突然得了失心疯！”
修理拳头之事，安薇薇一开始因为心疼不愿看，后来因为觉得无聊也不愿看，故此这几日里，安薇薇都在小苑外修行练功，顺便打点野味回来加菜。
此时安薇薇就在小苑外修炼凶虎拳，听见鲁易发的叫喊之后，立刻返回小苑。
当安薇薇看到陈炼那副‘疯’了一般的模样，也顿时变了脸色。
“安姑娘，您说这可该怎么办啊？”鲁易发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世子大人在他手上给修理‘坏了’，如此天大的罪名，他老鲁真的担当不起。
安薇薇的脸色之所以变得极其难看，并非因为担心陈炼，而是她意识到，自己似乎真要被杨巅峰打脸了！
安薇薇立刻捂住鲁易发的嘴巴，用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说道：“鲁师傅千万别吵着陈炼，他正在顿悟的紧要关头。”
陈炼悟到拳的本源是‘暴力’，真实是‘破坏与毁灭’，如今正在领悟‘拳之道’的‘道’是什么。
又或者说，陈炼正在考虑，他陈炼的‘拳道’是何物。
树上的猴群很大，一眼望去至少有上百只，除了互相梳理毛发捉虱子，偶尔也会有一两只打起架什么的。
陈炼死死盯着猴群，看得入神了，发现其中有一只秃头的猴子，体型特别健硕，‘为猴’也特别霸道，根本不允许其他红屁股的公猴，接近任何一只母猴。
公猴们稍有僭越，秃猴就会对那公猴大吼大叫，若果公猴不理会，它便会凭借体型和力量的优势，用暴力驱赶。
所用的暴力，大多是爪子和尖牙，但偶尔也会抽几下黑拳。
“那家伙就是猴王了是吧？居然一个猴把所有母猴都霸占了，真是好生霸道。”陈炼喃喃自语道。
陈炼似乎终于想通，他的拳道到底是什么了，呆滞的表情逐渐变成微笑，空洞的眼眸，也再度焕发出神采。
陈炼微笑着道：“秃头猴王，你这作法也太霸道了吧！那小家伙只是给母猴抓了两只虱子，你便追打它追了十几棵树，实在太过分了。”
陈炼话音方落，远方树上正在追打另外一只公猴的秃头猴王，突然莫名其妙地从树上掉了下来。
秃猴距离陈炼，至少有三十丈的距离。
秃猴从地上爬起来，感觉莫名其妙，费解地挠了挠它光亮的脑门，然后朝树上被它追打的公猴大吼几声，再度窜上树，要继续追打那猴。
陈炼随即冷哼一声。
秃猴才爬到半途，又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竟再也无半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