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广

南有乔木1，不可休息2；汉有游女3，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4，不可方思5。

翘翘错薪6，言刈其楚7；之子于归8，言秣其马9。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10；之子于归，言秣其驹11。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这是江、汉间一位男子爱慕女子，却不能如愿以偿的民间情歌。《诗经》中有很多首诗都写了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情感，如《关雎》《汉广》《蒹葭》等。不同的是《关雎》热烈直白，《蒹葭》缥缈迷离，而《汉广》则悠长平和。

辽阔无垠的楚天楚地、惊涛拍岸的长江汉水、女子善游的地方风俗，构成了全诗独特的意境，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

诗篇从失望和无望写起，首章八句，四曰“不可”，把追求的无望表达得淋漓尽致，不可逆转。不见踪迹的游女与幻美的想象叠加在一起，有着几分飘忽之感。水面的浩瀚与涤荡的情思相交融，也有着几分迷漫的美。男子的浪漫与理性纠葛在一起，还让人生出几分无奈与感慨。

每章末尾的四句叠咏，将游女迷离恍惚的形象、江上浩渺迷茫的景色，以及诗人心中思慕痴迷的感情，都融于长歌浩叹之中。情难已，词必反复，但可贵的是，无论是飘忽、迷漫，还是无奈，都是“哀而不伤”的，透露着理性的平和。

1 乔木：高大的树木。

2 休：停留，休息。息：依《韩诗》当作“思”，语助词，与下文“思”同。这句诗是说：（乔木高大）没有树荫，不能休息。

3 汉：汉水，长江支流之一。游女：汉水之神；或谓出游的女子。

4 江：即长江。永：长，这里指长江水流得很远。

5 方：桴，筏。此处活用作动词，意谓坐木筏渡江。

6 翘翘：本指鸟尾上的长羽，这里比喻杂草丛生；一说是高出他物的样子。错薪：丛杂的柴草。古代嫁娶必以燎炬为烛，所以《诗经》嫁娶多以折薪、刈楚为兴。

7 刈（yì）：割。楚：灌木名，即牡荆。

8 归：嫁也。

9 秣（mò）：喂马。

10 蒌（lóu）：蒌蒿，也叫白蒿，一种生在水中的草，叶像艾，青白色，嫩时可食，老则为薪。

11 驹：案驹当作“骄”。《说文》：“马高六尺曰骄。”段注：“骄，而俗人多改作驹者，以驹与蒌、株、濡、诹为韵，骄则废韵。”这里指高大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