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缔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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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要走的这条路是多么的孤独,现实和他理想的境界还相差甚远。

他坐起来,长叹了几声,开始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抄起书来,慢慢来忍受这个枯燥的过程。

他从刚刚已经看过的那本开始抄写,抄写的过程又将刚刚看过的内容做了一次细细的领会。

他想象着有一像谢卓那个年纪的老人正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正在缓缓聊着书中的内容,他问一句,那老人答一句。他感觉这种与智者的对话让他心里保持着一种明朗的状态,随时都能够有很微妙的体会。

他随袁知行练剑的这些日子里,他心里有一些苦闷,因为他与袁知行性格不一样,两人在一些招式上的见解不一,他没有办法照搬袁知行的练法,只能够自己去探索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路子。

在这个问题上,袁知行也支持张会不要死板照搬,而是要活学活用,他曾鼓励张会道:“要是你能够碰撞出让你得心应手的法子来,说不定这一招你就能超过我了。”

袁知行还和他说过:“取法乎上,得其中也;取法乎中,得其下也。你不要在和我学剑的这个过程中被限死了,在我之上的大有人在,你要向向先生学,向师叔祖学,甚至将来还能够向谷主学。”

现在回想起袁知行的这些话来,他心里充满感激,因为袁知行是谦逊的,而且能够理智地为他分析将来的道路,让他有高的视野,在学剑的过程中保持着开阔的状态。

现在,当他在抄写这些书上的文字时,他像是在和先辈对话,他感觉自己从一处小峡谷正在往外面走,那条路幽深漫长,但是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眼前的世界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这已经是张会来到洞中的第五日了,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洞中的生活,会为每日要做的事情做一个大致的安排。

他依旧保持着晨起练剑的习惯,总觉得到了这个时辰如果不练,骨头里都是别扭的。

他出了洞口,在洞外那一块空地上舞起剑来。这几日他抄了那么多书,颇有些心得感悟,在练剑的时候也时有灵感闪现,感觉在好几处细微处都有突破。

而且这几日在这洞里,没有其他事来干扰,如今舞剑整个人都沉浸在此一件事上,他在这一刻像忘掉了过往,忘掉了外面的世界,自己像是为剑而生,心中所想唯有这一剑而已。

他开始有一点梦中舞剑的那种酣畅感了,当他练了一阵停下来时,心里好久没有这么爽快和得意过了,他情不自禁地举着剑笑出了声。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一旁的小树林中走了出来,此人正是向衍。

向衍照旧是穿着那件黑褂子,他的手背在背后,身躯佝偻着向张会这边走来。张会看到向衍背后手上抓着的,正是他的落霞剑。

向衍的目光看向张会时犀利而孤傲,像是苍鹰在俯视地面的弱小猎物。

“呵,练得正得意呢?”向衍的声音里很明显带着嘲讽。

张会被向衍这么看着,知道自己刚刚练剑的情形都被向衍看了去,瞬间有种班门弄斧的尴尬,不过,他自己刚刚那套剑法耍得也不差,至少比他同期的弟子要好得多。

张会朝向衍拱手,调皮地一笑:“让向先生见笑了。”

“的确是挺可笑,你还有脸得意。刚刚你练的是半月剑法,这套剑法虽是我们鹿山的入门剑法,但是这剑法精妙不可小视,有人一辈子都只能得其皮毛,有人很快能领略它的精深之处,从这剑法上受益匪浅。练这剑法的既可以练成你这副鬼样子,也可以练成我这样。”向衍说着,将落霞剑从背后拿到了身体一侧。

张会自认为自己能够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却被向衍说成是“你这个鬼样子”,他像是受了闷头一棒,一时无话可说,心中诧异不已。

向衍将落霞剑抬起,随意一挥,那气势如云起雨落一般大气又自然,让张会顿时感叹自己再花上几十年的功夫也难以达到向衍这种境界。

向衍在他面前舞剑,让他感觉到的不是与人对敌的紧张,而是一种惊心动魄又自然大气的力量张扬感,这种力量似乎能执掌乾坤,忽略一切敌手。

在这时,他看得入神了,仿佛自己成了向衍,在享受着舞剑时的酣畅淋漓感,恍惚间,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场梦里。

他眼前,那一道黑影像是笔墨挥洒一般潇洒自然,身形迅捷不受阻碍,而落霞剑发出的剑光也似闪电一般,似是来自云外高空,而不是某个人的手中。

张会想象着要是自己与向衍对敌会怎样,他刚一动这念头,心里不由得生出恐惧,那恐惧就像是对于人以外的力量的恐惧。

落霞剑的破空之声慢慢缓了下来,向衍在地面稳稳站住,一道剑气从他手中划出,将洞口的巨石轻而易举地劈成了两半。

“看到差距了吗?”向衍在张会身上飞快地扫了一眼,语气中甚是鄙夷。

张会使劲点着头,答道:“看到了。”

他本以为向衍接下来会和他分析他剑招中存在的欠缺,结果向衍将剑向他挥来,喝道:“看到差距还不够,我得让你切身体会到差距。”

向衍说完,落霞剑已经逼到了张会颈项边,那嘶嘶的风声让张会心里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光从这声音分辨,张会便已经感觉自己的剑光在速度上就差了向衍一大截,随后,他又感觉向衍的剑像是他周围形成了一个结界,让他怎么也无法突破,连平时与一般弟子比剑时的水平都无法发挥出来了。

他不想轻易放弃,可是身体已经很费力,根本无力再继续抗拒。

当他的剑被向衍打落后,他更是一点抵抗的力气都没了,眼前向衍一脚踢来,可他还是没有闪躲。

向衍明知道张会闪躲不及,那一脚仍朝着张会背上踢过去,张会朝前一扑,身体砸到了石头上。

这一刻,他心里有些麻木,有进一步放弃抵抗的冲动。

向衍将他提起来,又在他胸口推了一掌,他的身体又一次飞了出去。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他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了。

向衍走到张会面前大骂道:“孬种,大敌面前你就如此懦弱,还怎么成大事。上次我数落叶襄时,你不是一副牛气冲天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么?”

张会想起那时叶襄上鹿山向向衍请教的时候,他的确有股莫名其妙的冲劲,即使是什么剑法都没练过,仍然不怕叶襄。

而现在当他开始走上这条路了,他眼里能够看得到对手的强大了,看到别人在这条路上走得有多远,站得有多高了,他心里反而生出强烈的恐惧。

“过来。”向衍朝着趴在地上的张会厉声说道。

张会强忍着痛站起来,他这腰上和肩上已经痛得麻木了,朝着向衍走时感觉这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是在用意志牵着一具他不能控制的肉身在走路。

“快点,被打一顿有什么大不了,别装得要死了一样!”向衍又朝张会骂着。

张会走近后,向衍清了清嗓子,突然间神情变得格外认真严肃:“哼,小子,别以为你是陆延的儿子你就是天生比别人强、老天就会眷顾你,你要再继续是这种德行,你就是个笑话。”

向衍这番话让张会突然间心里特别感动,他感觉向衍讲出了他心里想的,这一刻,他才知道,向衍竟是如此懂他。而此时他心里的感激是没法说出口的,甚至连如何回答向衍都让他有些局促。

“行了,我走了,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敢和我打了,你就可以离开这山洞了。”向衍转过身,手背在背后,像来时那样离开了。张会目送向衍离开后,注意力又回到他背上的痛处,愈发觉得疼痛难忍,他在床上躺下时,这才突然想起来近几天背上那种开启识脉的痛感与之前有不一样了,那种痛感好像越来越清晰了,有时甚至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背上那些痛处能够练成一条脉络。

“看来开脉有进展了。”张会喜道,心里一高兴,顿时觉得背上这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张会躺到正午,云豆像往常一样很准时地过来给他送饭。

云豆进了山洞,看到张会不像平时那样发奋抄书,觉得事情很不正常。

“病啦?”云豆将饭菜放到桌上,走到床前来瞧张会。

张会向云豆说了这背上是如何受的伤时,云豆惊叫道:“向先生怎么下得了手将你打成这样?”

不等张会回答他,他又自顾自地念叨着:“哎,他有什么下不了手的,私下里大家都说他是心狠手辣呢。”

虽然云豆这么说向衍,但向衍在走前和张会说了那番话,仍然让张会觉得感激。

云豆将张会扶起来吃饭,他闲着无事,便在张会耳边讲着最近听到的各种新鲜事。

“那个北莽公主,不对,是不知道是北莽公主还是温师姐的那个公主,听说又失踪了?”云豆知道张会可能会关心这个事情,所以特地用吊人胃口那种语气和张会说着。

“又失踪了?”张会突然吃饭的心思也没了,看着云豆想听他接着说下去。

“是啊,听说是快到北莽边界的时候,她就突然跑了,和她通行的那些人根本就追不上她,我看啊,八成是她上次逃婚,这次回去怕被罚吧。”

张会听云豆这么说着,心里还是不是那么肯定她真的是云雅公主,他总感觉她更像是温茹蕙。

云豆看到张会不说话,小声问道:“难道你也信她是云雅公主?你和她不是很熟吗?你们俩那晚还一起花前月下呢!”

云豆虽然对温茹蕙不再有任何幻想,但是就算张会和任何一个姑娘如此靠近都会是让他羡慕的事情。

“胡说啥呢,在这里胡说就算了,眉眉回来了你可仔细一点别乱说。”张会别有意味地朝云豆笑笑,又接着说道:“我也一直不信她会是云雅公主,不止我不信,袁师兄也不信,可是她真不是云雅公主的话,她干嘛要扮作云雅公主呢?”

“这的确是挺奇怪,但如果说她真的就是温师姐,那那天在徐先生脸上抽那一鞭子也太狠了吧。”

“我看,可能这就是他们演的一出苦肉计。”张会说这句话时,本是随意一说,在这之前并没有多想,但是话一说完,他还真觉得徐圭和温茹蕙就是在演一出苦肉计,以遮掩叶襄等人的目光,但是如果徐圭是为了配合温茹蕙的话,那么徐圭很可能就是温茹蕙假扮云雅的主使。

张会又想起在谢卓那儿时,谢卓曾说起过温茹蕙和徐圭的关系,他们俩人从前亲如父女,徐圭对温茹蕙有大恩,所以徐圭很可能就是温茹蕙背后的主使者。

而且,他还想起温茹蕙在回鹿山的这些日子里竟然很少去见徐圭,这于情于理都不合。

“可徐先生这么做实在是冒了很大的险,他这用意何在呢?”张会边吃边默想着,隐隐觉得徐圭像是在布一个很大的局。

云豆看张会不说话了,又继续说道:“我听说呀,那个云雅公主向来任性又霸道,所以逃婚、失踪,这些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事。温师姐的话有时候好像还挺温柔的,当然除了她打人耳光的时候。”

张会想起云豆挨了温茹蕙一耳光,顿时又抬头嘲笑着朝他看去:“你够硬气了女人才会对你温柔,你说眉眉温柔不温柔?”

“眉眉虽然说话有时有点大大咧咧,其实对人还算温柔,尤其是对你。”

“你自己婆婆妈妈就别怪女人对你不温柔。”

云豆听张会这么说,立马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像是被张会戳到了痛处,但他又觉得张会好像说得在理,信誓旦旦地说道:“以后我少说话,话越少的人大家越怕他,比如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