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改变的灵犀
这次，我当真是怀疑自己听力了，迷迷糊糊地问：“你说什么？”
窗外春暖花开，三月出头春回大地，风景依稀似去年，却又被微风吹过那样不真实。
无论如何，定嫔的孩子是没了，听说她醒来后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痛苦不堪，几度昏厥。而偏偏此刻，也就是现在的璟嫔又有了身孕，玉屏宫两头进进出出的都是太医，以自己的落魄面对敌人的得意，定嫔如何好受的起来，又怎么能调养的好自己的身子？
雪魄说起来也是愤愤不平，“李氏竟还说玉屏宫里头刚刚小产于她腹中龙裔不吉利，话里话外的要定嫔搬走。我在一边瞧这，母后还没说话，皇兄脸色就已经变了，当场拂袖而去。就算定嫔之子夭折不是她的罪孽，也用不着这样冷血罢？”
我忍不住问:“我当时不在场，芊羽，你看璟嫔真的和定嫔小产的事无关？”
雪魄一怔，好像有些不习惯我这般不谨慎地发问，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福祸逆转由不得人不好奇。于是她仔细思量了下，才道:“虽说李氏的确愚蠢轻狂，但是谋害皇嗣何等大罪，我不信她有这样的胆子畴谋。何况此事是因为烟罗责打李氏宫女而起，李氏罚她二人跪在鹅卵石上受杖行。定嫔盛怒之下起身不稳踩在鹅卵石上才会摔倒流产，一切出于偶然。真不像是她蓄意而为，更重要的是，她真要害定嫔，没必要弄得自己身涉其中。姐姐你是不知道，皇兄那样生气，任凭李氏跪在地上哭诉辩解也丝毫不顾，若不是李氏昏厥后被诊断出怀有二月身孕，降位失宠是免不了的。”
我听后倒是心有戚戚然，这次的事到底是没了一个孩子，需要有人付出代价。璟嫔有皇嗣护身躲过一劫，只是苦了一干内侍宫女。惹祸的两个宫女变卖为奴永世不得入京，行刑的内侍因为没有打扫好石子，更是一律贬入审刑司。
雪魄看我不说话，奇怪道:“难道六姐看出什么不对来？怎么不同我说说。”
我方才回过神来，忙道:“我能看出什么来，再说终究咱们是皇妹，手再长也不能管宫嫔的事。还是想想一会子见了灵犀姐姐怎么说话来的要紧。”
雪魄闻言，大约想到了闷闷不乐的胞姐，也是眉头一皱，闷闷坐在藤轿上不再开口。
其实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灵犀了。只是偶尔通过流红问候一下她的饮食起居。或许我终究是太过凉薄了，姐姐如同一滩死水的状态和心里永远解不开的死结，让我深深感到无力，每次的挫败感毫无改善，让我不知不觉的开始逃避这种压迫，是的，从灵犀姐姐的身上，我看到了命运的压迫。
飞霜殿外的装潢陈设都还是老样子，但是园子里头杂乱不堪的野草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外围种了些毛竹，许是雨后，翠色欲滴十分好看，内里头则是一些迎春花，这个时候开的正好，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的一片蕊黄，错落间满满生机，教人看着就舒服。
雪魄也颇为动容，道：“这样才好，以前还没进门就觉得压抑酸腐了。”她剑眉一轩，又对我笑道：“看来六姐的一场责罚，倒真是叫这般奴才开了窍。”
我苦笑一声，对如秀说：“如此，便给飞霜殿的宫女每人加一个月的月钱。”不料雪魄却道：“六姐，要我说您不必那么破费，要赏赏那流红一个也便罢了。这些个全是她一人的心力。”
我微惊道：“当真？”但是想想她往日作风，倒也不觉得奇怪。倒是雪魄絮絮叨叨说了她不少好处，连带着我当初举荐也提起了。弄得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到：“那杜流红在花房当过差，想必这些事她也得心应手了。”
话一说完，就听见有人朗朗笑道：“参见怀淑帝姬，雪魄帝姬，两位帝姬到了。
我稍稍侧一侧脸，果然见着了流红那稍显黝黑的笑脸。雪魄笑着道：“刚才夸着你，一转头就碰上了。”流红自来有几分呆，雪魄的玩笑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笨拙的请我们进屋。
灵犀姐姐仍旧是坐在窗台前，仍旧是穿着素淡但如同缁衣，但是横波流转之间，我竟是觉得有极大的变化，至于那里变了，却又一时说不出来。灵犀见着我们，浅浅一笑，道：“究竟是一起来了。”
我微微一怔，到底是雪魄反应快，马上接口笑道：“姐姐记性真好，去年的笑话，今儿倒是拿来打趣我们。”灵犀似是悟禅般说：“去年到今日，很多都变了，只是你们都还是一样的好姐妹。”
我敛一敛琵琶裙垂花裙摆，坐在灵犀对面，道：“我们都是一样的姊妹，姐姐怎么这样见外。”灵犀道：“不是见外，是羡慕。”
我心中微微一动，目光流转往她的脸上探寻。她还是那样安静，但是往日那种隐隐流露的迷惘与犯愁已经不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脱的淡然。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些日子以来她一定经历了一些事。
我正盘算着说话，好不显得尴尬。雪魄却又开口了，她道：“六姐说的对，一般的姐妹，有什么是我们有，你没有的。大不了我让与你。”灵犀摸着她光滑莹白的小脸蛋，幽幽道：“好妹妹，你不懂得，这快乐让不了人。”
雪魄的神色微微一敛，没有急着说话，倒像是若有所思。我看着她安静美好的侧脸，健康的粉红像是从玉白的面庞上滋生出来，长长的睫毛与灵动的岩波精美的配合在一起。我不禁暗暗感叹着她的成长，到底是娉娉扰扰的豆蔻年华，总有一天，我们心里的烦恼，也会透进她的眼睛中。
毕竟是一样的少女情怀，谁又能挡得住？
我看她们都不说话，心想不能错过这时机，朝小芸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奉上一个包裹，我接过来在桌上翻开来，向灵犀姐姐说：“眼看着天气一日暖和似一日，我母妃和德母妃看今年进宫上来的绫罗绢布成色不一，又怕姐姐你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子，特地为你赶制几件春衣。姐姐快看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