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们为什么要学习罗马史?
罗马历史枝繁叶茂,在巨大的范围内、在长时段中影响非常深远。可以说不了解罗马史,就无法透彻地了解西方历史,无法厘清地中海世界语言文化、政治思想和法律观念的渊源和脉络。比如,我们今天所用的“共和国”这个词,英文中的republic,就来自于拉丁语res publica,本意是公共的东西、公共的事务。罗马史远不仅仅是罗马城的历史,也不是哪一个特定国家的早期历史。罗马帝国曾经覆盖的地区,现在已经变成了数十个民族国家,其中包括大家很容易就联想到的意大利、法国、西班牙这些拉丁语族或者叫作罗曼语族的国家,而罗曼语族包括罗马尼亚语也是因为罗马帝国皇帝图拉真对达奇亚王国(Dacia,今罗马尼亚)的征服。曾经在罗马帝国版图中的现代国家还包括土耳其、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埃及、叙利亚等等和西欧国家很不一样的国家。直到今天,散落欧、亚、非三大洲的罗马“废墟”还在继续介入我们的视野,提醒我们罗马人当年走得有多远。比如,在英国的巴斯,我们还能看到罗马时代的浴场;在奥地利,还有罗马军营的遗址;在西班牙,有罗马时代留下的水道(引水渠);在土耳其,有大量罗马时代的马赛克(镶嵌画);甚至在雅典(我们通常只把雅典看作一座希腊城市,但它在罗马帝国时代也很繁荣),城里醒目的位置我们还能看到罗马皇帝的拱门。
从时间上来说,公元前11世纪台伯河边的帕拉丁山谷,也就是罗马城的发源地,就有人类活动的踪迹;罗马城的雏形可能是在公元前8世纪形成的,最初并不起眼,然而在一系列的征战之后,于公元前2世纪在地中海世界建立了无可争议的霸权,并在公元前1世纪最终发展成为以地中海为内湖的强大帝国,公元2世纪时,罗马帝国的版图达到最大。五六百年间罗马主宰着(相当于今日)西欧、中欧、南欧、西亚、北非广袤地区的政治格局和文化取向。即使在公元5世纪之后所谓的“蛮族”各王国开始逐渐建立,瓦解了西部罗马帝国,东部罗马帝国依然继续存在上千年之久,直到1453年被奥斯曼土耳其侵吞。所以,罗马史研究跨越青铜时代至公元6世纪1000多年的历史,并涉及整个地中海世界。对东罗马帝国的研究则为拜占庭研究所覆盖,而罗马研究与拜占庭研究之间自然存在交叉部分。
“罗马”也是一个动态的概念。在不同的时间段,罗马世界是不一样的:疆域在变,人口的构成在变,语言、文化和宗教也在变,地中海的地缘政治和文化版图也随之变化。把地中海世界变成罗马帝国,这个过程是复杂的,常常也是血腥残忍的,其间交织着冲突、流血、媾和、吞并、同化、反向影响,不一而足。而罗马史研究所涵盖的课题范围也极为广泛,罗马世界的历史、政治、艺术、语言、文学、法律、哲学、宗教、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在其中。
罗马研究作为一个学术领域历时已久。罗马帝国的分裂以及中世纪的到来并不意味着拉丁语言和罗马文化的末日。而在文艺复兴时代和启蒙时代,对希腊罗马文学艺术的崇尚与模仿、对罗马研究的兴趣成为知识界的潮流。但丁在创作《神曲》时,即以罗马诗人维吉尔作为他的向导。在《天堂篇》中,象征罗马帝国的飞鹰对诗人讲述罗马帝国的过往,信奉基督教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Flavius Valerius Aurelius Constantinus,约272—337)和查士丁尼(Iustinianus I,482—565)依次出场,而查士丁尼因为维系政教合一的国家而受到诗人的推崇。被称为“人文主义之父”的彼得拉克(Petrarch,1304—1374)则以罗马史上的西塞罗、李维、维吉尔和塞内加为他的文学楷模。他不但对西塞罗的抄本有第一手的研究,甚至以西塞罗和维吉尔同时代人的杜撰身份和语气撰写了致他们的书信。除文学艺术给带来灵感之外,文艺复兴时期及其后的学者和思想家们热衷于从罗马史上寻找历史发展的规律和政治体制成功与失败的范例,有关罗马兴亡的探讨成为焦点之焦点。彼得拉克的《恺撒传》、马基雅维里的《论李维的前十书》、18世纪孟德斯鸠的《罗马盛衰原因论》以及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无不从罗马历史出发探索治国之道和王朝兴衰的根源。文艺复兴和启蒙时代政治科学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对罗马作家作品的研究。有人强调罗马体制中的制衡因素,觉得这是罗马能够制胜的法宝;有人强调公民精神、对法律的服从;还有人看到的是军纪的严明;等等,不一而足。
20世纪之前,古典学教育,包括希腊、拉丁语以及希腊罗马文学、艺术、哲学和历史形成欧洲教育的核心内容。在这样的教育背景下产生了诸如19世纪的德国古典学家蒙森(Mommsen,1817—1903)这样的罗马研究之集大成者。蒙森在罗马法、拉丁铭文及行省研究等诸多方面贡献卓著,并成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唯一罗马史学家。20世纪以来罗马研究和其他许多传统学科一样获得新的生命力,以军事、政治为主线的传统撰史方式发生转变,不但研究领域和课题大为拓宽,还引入了人类学、社会学、政治学以及经济学的理论模式和分析方法。罗斯托夫采夫(Rostovtzeff,1870—1952)的《罗马帝国社会经济史》(1926年初版)在罗马研究领域开综合研究之先河。半个多世纪以后,同为耶鲁大学著名古代史学家的拉姆塞·麦克莫兰(Ramsay MacMullen)如此写道:“在描述过去的时候,我们这些书生总会坚持去写战争、阴谋以及人物,以此赋予历史以生命。但是那种只把‘罗马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当作装饰性的背景,无视它们与历史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的撰史方式不但极其原始(very primitive),而且业已过时(old-fashioned)。”[1]
罗马研究作为一门学科虽然历时已久,但一直不断地在自我更新之中获取活力和新鲜的思维。时至今日,罗马研究的各分支(包括文学、史学、艺术、法学、考古等)之间的相互交流日趋频繁,新作出版的频率有增无减,研究视角不断拓宽。罗马史研究的重地历来在英、美、法、德、意等西方国家,重要的杂志和书籍也以这几种语言为主。荷兰、比利时、丹麦等其他古典研究发达的欧洲国家,其学者也多以这些语言发表学术著作。这些研究重地不但占据研究优势,而且掌握了罗马研究领域的话语权。欧美的大学,无论是大型的研究型大学还是以本科教育为主的博雅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s),大都设有古典学课程。内容包括罗马文明、希腊文明一类的通史性课程、专题研讨班,以及技术性较强的拉丁语、希腊语基础语言课和原典阅读课。古典学课程主要由古典系提供。古典系(The Classics Department或the Department of Classical Studies)课程通常以古希腊语、拉丁语语言文学为核心。在大型的研究型大学,历史系也会设有希腊史、罗马史专业;艺术史系也常设有希腊艺术史、罗马艺术史专业并开设相关课程。有关希腊、罗马的考古课程则由考古系、艺术史系甚至人类学系提供。这些系科之间既互相联系,又常存在着有形与无形的壁垒。但无论是研究罗马史、拉丁文学的专家,还是研究罗马艺术史或考古的专家,其基本要求是共通的,即能够熟练运用古希腊语、拉丁语进行学术研究,并可阅读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的学术著作。欧美在古典语言教育方面有着长期的传统和深厚的基础。即便是在古典语言教学相对落后的美国,许多公立中学和私立学校都设有拉丁语选修课。能够提供古希腊语教学的中学较少,主要集中在耶稣会所创办的学校。欧美的众多一流大学都是训练罗马史学家、古典考古学家以及古典语言学家的重地。但是这十几年来由于网络资源共享所提供的便利,学者们一方面在变革研究方法,另一方面也在改变研究资源极不平衡的历史,这些都为国内学人开创新的研究局面创造了极佳的契机。
本书的缘起和目的
这本书的缘起,可回溯到2006年来自“历史学研究入门”丛书主编陈恒教授和北京大学出版社的邀请。我很荣幸得到这个邀请,而接受这个邀请则是因为我十分认同这套丛书的理念。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这本书的目的不在于提供一部新的罗马通史,而是为对古罗马历史与文化有兴趣的同学和同仁提供一个门径。本书的重点不在于讲述罗马史上发生过什么事,而在于介绍罗马研究中所用的重要史料、所提出的主要问题和主要学说、所用的分析角度、近期研究动向以及常用的研究资源。
从结构上来说,本书分序言、正文四章(罗马史概述、史料概述、研究史概述、重点学术问题)及两个附录(关键词、线上与线下学术资源)。古代史研究远非静止式的。哪怕是罗马史这样古老的话题,也处在动态发展之中。同样的资料,所问的问题不同,最终的叙述就会不同;而同样的问题,研究者所掌控的资料不同和研究的手法不同,结论也很可能会大相径庭。这本书用了许多的个案(比如“罗马化”问题、“奴隶与释奴”等)来说明罗马史研究的丰富性、复杂性和开放性。希望这本书对于使用者来说能够起到启发思维的作用。
由于我个人的学术训练主要集中在罗马社会史和拉丁铭文学方面,所以这本书的一个特色是社会史的内容(比如“释奴”)以及对各种非文本资料的介绍占了较大的比重。族谱学、姓名学、铭文学、钱币学、纸草文书学等在传统史学(特别是在国内罗马史研究中)中处于边缘地带的辅助学科或研究手法在本书中都有专节介绍。而因为许多的铭文和纸草文书来自平民百姓和行省地区,所以如果忽略这些材料的话,就会削弱罗马史研究中自下而上的角度。希望这本书能够帮助使用者拓宽研究手法和资料的广度。但由于篇幅的限制,本书难以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许多问题的讨论,包括宗教、性别研究、医学、哲学、建筑、艺术方面的讨论都可以进一步扩展。书后的书目部分提供了一些基本文献、阅读书单,希望能够有助于使用者按图索骥。
我自己所开设的课程主要集中在“罗马文明”“罗马帝国的影响”、拉丁语散文(尤其是西塞罗、李维及小普林尼)与诗歌(尤其是维吉尔和奥维德的作品)阅读等方面。这本书的写作与我的教学相辅相成,自己在写作过程中受益匪浅,也更加全面地梳理了学术发展脉络以及学术动态。过去10多年来,我的课堂主要在美国。但2011—2012年我学术休假期间,有幸受黄洋老师的邀请在北京大学新成立的西方古典中心访学,并开设了3门课:“罗马帝国史”“古代城市研究”以及“初级拉丁语II”。经常有国内外的同事问我在不同的文化环境中、面对来自不同背景的学生感受有什么不同。我个人的深切体会之一是无论对于中国的大学生还是美国的大学生而言,古罗马都是一个“异文化”。“过去即异邦”(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这个说法在这里体现得特别明显。虽然我们经常强调希腊罗马是西方文化的源泉(这个说法目前在西方其实正在经历解构),但对于大多数美国年轻人来说,古罗马仍是个遥远、迥异,甚至陌生的记忆空间,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这个记忆空间或许还涌入了迪士尼的动画片、好莱坞古典题材的史诗片还有《罗马:全面战争》(Rome:Total War)制造的形形色色的罗马印象。从这一点来说,在国内和美国教罗马史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可能是在语言方面。古典学的研究要求要有拉丁语、古希腊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的语言运用能力。但和欧洲的大学生相比,美国的大学生的语言储备相对单一,不但掌握的外语有限,对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学习也经常起步较晚。所以在大学阶段,国内和美国的大学生在很大程度上是旗鼓相当的。只要在大学阶段能够早些开始语言训练与储备、接触研究方法论,在古典学领域和美国的大学生持平乃至超越他们是完全可以达到的目标。期望《罗马史研究入门》这样一本书能够便利同学们实现国际对接。
关于译名
古典学中的人名、地名、专有名词及术语的翻译殊为不易。在古典人名拼写方面,拉丁原文多有-us,-a,-um这样阳性、阴性及中性结尾,本书并不去除结尾,一律保持。拉丁文中无J这个字母,所以英文中常见的Julius在拉丁文中实为Iulius。本书采用Iulius、Iulia的拼法。书中的古希腊、罗马人名、地名及专有名词或术语首次出现时,本书尽量给出拉丁文或英文,拉丁文或希腊文名词(人名、地名除外)用斜体标出。遇有汉译名已有定译或通译者,本书则采取沿袭和尊重的原则。所谓定译或通译,主要是指中文教科书、人名/历史辞典、汉译名著(比如商务印书馆的丛书)等所采用的译名。如奥古斯都时代的诗人Vergil/Virgil的拉丁文名为Vergilius,但因译名“维吉尔”已广为流传,也为本书所用。诗人贺拉斯的原名为Quintus Horatius Flaccus(昆图斯·贺拉提乌斯·弗拉库斯),但本书沿用贺拉斯这一来自英文名(Horace)的通用名;Tacitus之名如果直接音译,那可以译为“塔奇图斯”,但本书沿用通译名塔西佗。这一方面是因为如果名字改动太多,会造成和其他相关书籍的脱节,对读者建立信息链接形成障碍;另一方面是因为形成通译不容易,每个希腊拉丁名字其实都可以有无数种译法。学界有“名从主人”的惯例,然而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因为有些古希腊拉丁字的读音本身是可以商榷的,翻译地名、人名时所采用的汉字还有个人审美偏向问题,比如翻译-lu这个音节时,可以用“卢”“路”“鲁”“露”等,都没有太大的原则上的问题,但不同的译者可能有不同的偏向。此外,古代希腊罗马人名在现代西文著作中被转化成了现代拼写,比如,罗马诗人Ovidius这个名字在不同语言的书籍中有以下形态:Ovid(英语、德语)、Ovidio(意大利语、西班牙语)、Ovide(法语)等,中文通译“奥维德”。
就“通译”而言,还有一个难处,即不同的研究领域常常会有领域内的通译,比如基督教史、教会史有自己成体系的译名,和《圣经》翻译相关,但未必和其他领域的译名一致。希腊的Corinth这个地点的译名便是一例,在希腊文中是Kόρινθος,拉丁文Corinthus,在《新约》译文中通用“哥林多”,但在希腊罗马史领域,一般译为“科林斯”。罗马史研究和早期基督教史研究有重合之处,在译名的选择上经常需要视语境而定。
所以如何翻译人名、地名是个动态的问题,很难一劳永逸地解决。这本书的基本原则是除了尊重通译之外,做到书内统一。不常见的人名,译法大体依据徐晓旭老师所拟的译音表。现代人名多按照《世界人名翻译大辞典》译出。
罗马的法律通常以提议者的氏族名(nomen gentilicium)命名。比如公元9年的lex Papia Poppaea以当年的副执政官、法律的提议者Quintus Poppaeus Secundus以及Marcus Papius Mutilus命名。但因lex(法律)一词为阴性,所以他们的阳性名字因修饰lex也被转成了阴性,在翻译的时候恰当的做法是把阴性形式复原为原来的名字,所以本书将lex Papia Poppaea译为帕皮乌斯-波派乌斯法。Lex Iulia一律译为尤利乌斯法。
至于古罗马官职,如consul, praetor, quaestor, aedile等,本书沿用国内较为通用的译名执政官、大法官、财务官、营造官等。当然,通用的并不一定是准确的,比如praetor(大法官)就不仅仅与法律打交道,也可以领兵;而consul(执政官)的主要功能也并非在于其行政职能,而是领兵、向元老院行谏、领导集体决策等等,到了帝国时代,consul则演变成高级荣誉头衔。
许多专有名词的译法都亟待学界探讨,抽象的概念更难准确翻译,比如paideia, humanitas, colonia, imperium, lex, collegiuma等词其实意思都比较复杂,而且在罗马史上随时间又有变化。比如lex就既有法又有章程的意思。而colonia(复数coloniae)在拉丁文中的概念和范畴因时而异,最初确实和罗马公民移入有关,如果译为殖民点或殖民地的话,不算为过,也比“移民点”这样中性的译法更贴切,因为所谓的移入很难说是一个和平的过程。但是到了帝国时期,colonia成了城市地位的一种表征,很难说与罗马公民的移入有直接关系了。而paideia这个词,基本意义是教育、教化,但是视情况和语境,又可意指修养、学识、文明、希腊文化、古典核心文化、文化传承、异教文化等。这些词的译法问题,超出了训诂的范畴,而是根植于罗马历史文化体内,是理解罗马历史、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
有些古典学中的术语,比如euergetism,是现代学者借助希腊、拉丁语词根而自创的新词,因为在中文著作中介绍得相对较少,还没有约定俗成的或者固定的译法,姑译为“公益捐助”。希望这本书的出版能激发一些相关讨论,期待佳译以取代不甚令人满意的翻译。
关于来自希腊罗马时代的原典,其名称的翻译本书一般遵循商务印书馆汉译名著的译法。引用古典作品时,本书采用古典学界的惯例,不用页码,而用卷、章、节的号码,以便读者查校。比如塔西佗:《编年史》(Tacitus, Annales)1.1指《编年史》第1卷第1章。
致谢
这本书的第一版出版于2014年,2016年时修正了一些错漏,但没有对内容进行调整。目前这一版是在2014年版基础上的修订与扩充。宋立宏、熊莹、邱羽、王彤及诸颖超通读了第一版初稿的全稿,李志涛通读了这一版的全稿,不但帮助我润色文字及纠正错漏,而且还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2014年初版之后,我收到许多师友还有素未谋面的热心读者的来信,其中李长林老师(1931—2017)亲笔书写了一封信,有鼓励有建议,托陈恒老师转交给我。可惜没有能够在他仙逝之前当面致谢。
在筹划和完成第二版的过程中,我也在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仁们一起合作开展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古罗马诗人奥维德全集译注”的工作。非常感谢这个译注项目中的所有同仁们(请见《全球视野下的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研究前沿》[上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年的“序言”和“致谢”部分),我们许许多多的讨论也回馈到了《罗马史研究入门》中。2021上半年,我有幸为“喜马拉雅”录制了“世界历史大师课”(升级版)的“罗马史”部分,和这本书的写作相辅相成,“喜马拉雅”拥有音频的版权,但是把文字部分的权限留给了作者,这一版的《罗马史研究入门》中因此有音频文稿的影子,散布于书中各处,尤其是在“罗马史概述”一章中。录制“世界历史大师课”音频的过程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学习如何在没有PPT的辅助下、在课堂之外的语境中更清晰地讲述罗马史。感谢各位幕后人员特别是王夏萌编辑的细致与耐心,并且感谢王新颖、王瑞、姚煊雨在制作的前期和后期与我的各种沟通。
与2014年版相比,这一版对各章节都进行了修订和补充,但是最大的调整体现在本书的“附录二线上与线下学术资源”。在初版中,“网络资源”单列了一节,由于在过去数年间,线上资源的长足发展以及网页的变动,本版把线上和线下资源重新进行了整合。两版《罗马史研究入门》的写作过程是一个让我时常感到自己的局限甚至无知的过程。面对浩瀚的资料,还有每年不断增加的新成果,我一方面在贪婪地汲取养料;另一方面是无数次感觉个人的渺小,同时感觉时间永远不够用。
衷心感谢陈恒老师和岳秀坤老师多年的耐心、宽容和支持。这一版的最终成文和目前的构架得益于许多人,包括丛书主编与编委会、北京大学出版社的编辑老师们(特别是王晨玉、李学宜、修毅)、我的学生们、帮我阅稿和润稿的老师和同学们。如果这本书对同学和学者们在学习和研究上能有一些助益,功劳是集体的。
我也想借此机会感谢张树栋先生(1932—2019)的启蒙与指导,张竹明先生在古典语言方面的教授,王敦书先生的悉心指点,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时两位导师威廉·哈里斯以及罗杰·巴格诺尔教授的教诲、鼓励与关心,以及穆启乐、沃尔特·沙伊德尔、理查德·塔尔伯特、约瑟夫·法雷尔等前辈在各方面的支持和Christopher Francese、Marc Mastrangelo、Lisa Mignone、Sarah Bond多年来的友情(amicitia)。另外特别感谢多米尼克·拉斯伯恩(Dominic Rathbone)在我大学毕业后不久,鼓励我去海外继续求学。上海师范大学以及我任教的德堡大学(DePauw University)为此书的研究和写作提供了许多方便和支持。本书的完成得到上海市千人计划、上海师范大学(特别是世界史系和光启国际学者中心)的大力支持。在此一并致谢。
此外,我从众多国内学者的著作中受益匪浅,无法一一致谢,但希望能借此机会特别感谢陈恒教授、黄洋教授、宋立宏教授、裔昭印教授、晏绍祥教授以及熊莹博士多年来在学术上和精神上的无私支持。谢谢2011—2012年在北京大学西方古典学中心访学时前辈们和师友们的精神家园,特别是彭小瑜、李强、高峰枫、吴天岳、张新刚等各位老师的支持。与常无名、陈德正、陈婧祾、陈玮、陈仲丹、陈玉聃、范韦里克、冯定雄、顾斯文、郭长刚、康凯、张强、张巍、李隽旸、刘皓明、徐松岩、胡玉娟、李永斌、徐晓旭、叶民、王忠孝、刘淳、吕厚量、郭逸豪、王晨、王大庆、温珊珊、吴靖远、肖馨瑶、熊宸、张治、赵静一、周轶群、杨巨平等诸位希腊罗马研究领域及相关领域中的老师和同仁的对话和讨论使我受益匪浅,从顾枝鹰、石晨叶、王班班、翟文韬等诸位学友那里获得很多细致的建议,非常感谢。学术有互通,我也从中国史学者陆扬、范鑫、罗俊杰、王元崇老师,亚述学家王献华老师,研究埃及学的温静和张悠然博士,研究中世纪史的李腾博士那里获益良多。历届学生,包括德堡大学的学生、2011—2012年我在北大西方古典中心授课时的同学们,还有自2014年以来上海师范大学的各届世界史本硕博同学,是我学术生涯中极重要的部分。感谢他们的反馈、问题及好奇心。
古典文化(paideia)博大精深,我所接触和领悟的也只是沧海一粟,但罗马史的丰富性和前辈学人所拓展出的许许多多发人深思且有趣的视角,一直让我在汲取养料的同时获得快乐和灵感。我感到万分幸运,自己的爱好和工作能够合二为一。非常欢迎并感谢一切以共同进步为宗旨的建议和意见,期待在不远的将来能够再精益求精,对本书进行进一步的修改、更新和增补。同时要强调的是,任何入门读物或其他学术著作都不能取代读者与原典和其他原始研究资料的直接接触。《罗马史研究入门》的最终目的在于激发有志于探索罗马历史和文化的学人,通过罗马人自己的文字、艺术、遗迹等了解他们的世界,并且通过后世对古罗马的思考和研究来追溯罗马时代对世界历史的影响。以此书与学人共勉。
最后,家人的支持和陪伴,不是“感谢”二字可以道尽的。
罗马帝国简易地图,标注了书中提及的主要地点。德堡大学古典系佩达尔·福斯(Pedar Foss)教授制作,地理信息基于Richard J.A.Talbert et al.,Barrington Atlas of the Greek and Rom an World.Princeton, 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0;ESRI, ArcG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