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变故
年关将至，在小玥安排下，苍梧宫改了以往清冷的风格，增添了许多新年的布置，宫中的长老、家眷，也都觉得有年味气息了，陈老汉自打上次之后，送的肉菜也是越老越好，越来越及时，时不时的还多送两支鸡鸭来。苍梧宫的烟火气息还真是越来越重了。
守岁的年夜饭，小玥说与长老们一起享用，免得两个人不热闹，便是在殿内摆了几桌，共同守岁，三长老的女儿就是惊鸿，弹奏了一曲，为大家尽兴，四长老是个女儿奴，女儿孔惊雪在宴席上准备了一支舞蹈可不巧的是，乐师抚琴一半，琴弦却是断了，众人之中，孔惊雪尤为尴尬，只有惊鸿面无表情，小玥便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箫，为惊雪伴奏，箫声悠扬，绕梁动听，惊雪的舞姿也是惊艳，赢得掌声不断。宴席过后，小玥回到房间，她想着每年这个时候，母亲、父亲、兄长都会去醒心崖陪着她，兄长会与他过过招，父亲在一旁帮着小玥拆招，对付兄长，母亲慈爱的为自己加油，这会儿，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黎天心中知道小玥的心事，故意用一块布条蒙住她的眼睛，然后扶着她走到院落内“黎天，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当黎天将布条摘下，小玥惊住了，眼前一排一排的灯笼，都是黎天亲自画的，每一幅画都是小玥这三年在醒心崖的生活写照，她坐在房顶发呆的样子，专心抄写书卷的样子，英姿飒爽练功的样子……“你什么时候画的？”小玥激动地热泪盈眶。
“我在醒心崖对面的草屋，时不时的就画一张，后来就越画越多了。”黎天为小玥拂去眼泪，手指向远方，绚烂的烟花的在空中绽放着，小玥靠在黎天的怀里，“谢谢你，黎天。”
大年初三的云霄阁异常的忙碌，云夫人知道小玥有了身孕，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女儿平日爱吃的东西，云祖峰也是激动地在厅堂内走来走去，翘首以盼，前一晚上就打发云璟这位少阁主去接那对小夫妻。
过年回娘家自然是新媳妇最开心的事情，可小玥却是呕吐的厉害，一天的路程下来，小玥吐得面色已经苍白，黎天不忍心继续赶路了，便说在蓟北州暂时休息一晚，小玥也只能答应了。蓟北州的别苑里，黎天命人按照出行前玄机先生开的方子为小玥抓药，可小玥喝完更是难受，吐得更厉害了，这番情况，黎天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黎天？小玥呢？”云璟等着着急，便一路寻来，到了蓟北州知道小玥身体不适，便立刻赶来了。
“我的大舅哥啊，小玥吐得很厉害。”云璟寻着黎天的声音，走进来，看着靠在床边面色苍白的小玥，很是心疼“小妹啊，想吃什么告诉兄长。”
小玥摇摇头，“兄长，小玥想你了，我不想吃东西了，我想回去看看母亲。”
云璟泪水萦绕在眼眶中，说道“走，兄长背你回家。”说着就背起小玥。黎天说道“你们这兄妹两个啊，说走就走，小玥的身体能吃得消么。”于是唤来惊雨，去准备马车。
惊雨牵着马车过来，黎天抱着她上车，可小玥又吐起来，“黎天，这马车上有些什么味道，我说不出，但似乎闻着就想吐。”
黎天的马车平日里也会被丫鬟放些花瓣之类的，所以没有留意。看着小玥难受，心疼的说，“真的想走么？”小玥点点头，“惊雨，去驿站换辆马车。”
然后对小玥说道“小玥骑马太过颠簸，我很担心你的身体。”小玥点点头。
不一会儿，惊雨换了马车，黎天将小玥抱上车，云璟驾车，一行人再次出发了。小玥刚刚觉得舒服些，靠在黎天的身上睡了一会，黎明时分，距离云霄阁已经很近了，小玥心中很想念母亲，或许是因为腹中的孩子这般折磨人让自己体会到做母亲有多不容易。
云璟突然勒住马车，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说话！”黎天和小玥在车内也是提高了警惕。
一时间四处暗箭袭来，云璟双手结印，周围的空气仿佛定格了一般，暗箭也同样停滞在半空中，云璟大喝一声“破！”所有暗箭倒飞了回去，林间飞出萧覆雨、蒙布，四周分布着乎延部落的杀手，云璟眉心紧锁，低声说道“黎天，你带小玥先走！”然后手持长空剑与二人打起来。
“走！”黎天来着小玥，可小玥说什么也不走“不能丢下兄长。你，快去！我休息一会儿，没事。”
“不行，我不放心。”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加上小玥很虚弱，黎天心里放不下，说话间，黎天和小玥都感觉到马车上面有一层威压袭来，黎天将小玥搂在怀里，掌中运气，周身的内力破体而出，马车炸裂开，他一手搂着小玥，另一手一掌向上击出，将一个面容僵硬的女子推了出去，黎天搂着小玥，轻轻落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说道“古榕？”
可那女子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他身后紧跟着另一个男子，左脸有一道伤疤，黎天的眉头紧凑起来“古左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玥问道“是什么人？”，黎天只是回答一句“地狱里的人，在我身后。”
男子笑声奸诈，“金印修罗，想不到在这里见面吧。今日我便将这道伤疤画在你夫人脸上。”说完一把钩锁便向小玥身前飞来，黎天用光影剑拦住，古榕与古左一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与黎天纠缠打起来，小玥看着紧张，可自己此时想运功，却不知为何也聚合不了内力，觉得胸口憋闷，他瞬间觉得背后一股阴冷，腾身而起，一把长剑袭来，小玥飞身躲过，可剑招紧凑，小玥内力虚空，腿脚也变得笨拙了许多，反手飞花针，才逼得那人退后一些。“常青云！”小玥看到常青云出现，心里更是紧张起来，因为此时她连三分之一的战斗力也没有。只能退而再退，然而古榕却从后方向她一掌击来，小玥尽力抵挡，也是被打的飞了出去，撞在树上，又跌落在地，滚了很远，小玥觉得腹部疼痛起来，黎天挥手光影剑，将古榕再次推走，常青云却趁着小玥没起来又是一掌劈过去，小玥再一次被打出很远，小玥的腹部已经流了一地的血，疼痛感使她移动都很难，常青云再次袭来之时，黎天催动了紫玉龙环，化作一道屏障，将小玥笼罩在内，这是黎天的半身内力所化，常青云一刀下去，黎天也是吐了一口血，身形旋转一掌将常青云打出，黎天手持光影剑“惊雷”，如同暴雨中的闪电，直击向古左一的同时，又是一招苍云掌打在古榕的胸口，古榕吐血飞出，被古左一拉住，另一面，云璟以穹苍笼星月一招重伤蒙布，萧覆雨和古左一看着情形，再打便是要命了，带着重伤的转身就跑。
黎天收回紫玉龙环，抱起蜷缩成一团的小玥，腹部、手上已经到处都是血迹，小玥疼的已经不省人事。“小玥，小玥……”黎天泪流满面抱着小玥。云璟也是泪水淹没了视线，“快，快走，带小妹回云霄阁。”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当云璟和黎天带着昏迷不醒的小玥回到云霄阁也是狼藉一片，原本新年喜庆热闹的红灯笼，碎了一地，云霄阁的弟子也是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让云璟、黎天更加担忧，二人加紧了脚步。
内阁之内的打斗也是极为惨烈，当日北野一战中忘川七雄中四死三伤，连同木华三子中的幸存者木客远卷土重来，合并两派之力攻打云霄阁，北境秦府不仅让出一条路，还趁火打劫，在两派重伤云三爷后，猛烈攻击，杀了云三爷，二长老云清子带回来云三爷的尸体，在与木客远交手中，中了木华派的枯木花毒针，但形势严峻，云清子顾不得逼出毒素，只知道云祖峰与大长老的状态不对，应该是被人暗算，两人都是内力虚空，一直陷在防守中。云清子几乎耗尽了全部修为，逼迫忘川七雄倒退出内阁，守住了内阁与女眷。
云霄子和云祖峰二人自知不对劲儿，体内的内力不但不能聚合还在加速流失，定然是中了散功散，两人联手对战忘川三子，奇怪的是，忘川三子犹如集合多人的力量，能力激增，二人合力攻击后，被反弹而出，云霄子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云祖峰则是在地上滚了很远。就在忘川三子的剑锋指向云祖峰胸口的刹那，长空剑破空而来，云祖峰周身仿佛停止，云璟一声“回去”将忘川三子，击退，当另一人直击云霄子身前之时，光影剑绕过云霄子，将袭来之人逼退了回去。
云璟站在云祖峰的身前，手中长空剑凌厉而出，月下飞天镜，落霞烟雾起、月下竹影升，连续而出，将三人逼得联手抵御之时却是瞬间破解，犹如满血复活一般。
黎天察觉了异样，说道“忘川秘术。”云霄子仔细看去，也是发现了端倪，“忘川秘术，乃是以血为引，联合门中长老的血脉，将内力引入几个寄体身上，这是在消耗云璟啊。”
黎天将小玥放在云霄子的身边“大长老，麻烦您照顾小玥，我去帮云璟。”，大长老接过一身是血的小玥，忙喊着“玥丫头，玥丫头，我是大爷爷啊，玥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大长老带着小玥和父亲向后退，离远一些。”黎天说话间将自己的斗篷盖在小玥的身上，然后走向云璟的身边，光影剑在他手中一点，化成长剑，他用指尖又一次划过长剑，一股强大凛然的剑气环绕而起的同时，黎天额间犹如闪电形状的金色印记渐渐显现，周身的血腥气息极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伴着阴冷的杀气，“忘川门，今日我就让你们彻底的渡过忘川”，光影剑变成了血红色，“血杀千里，去！”，血剑犹如卷起了一阵强大的血色龙卷风席卷而去，忘川三雄合力抵御，片刻之后，龙卷风散去，忘川三子的尸体都已被撕碎，渣都没剩，远在北野的忘川门，从门中长老到普通弟子连坐在一起，也是在瞬间全部吐血倒地，无一生还，忘川门秘术可将全族之力给予一人身上，强大无比，但寄体肉身消亡，参与之人也将心脉尽断而亡。
血杀千里席卷之后，几乎无人逃脱，遍地尸首。云璟将父亲扶了进去，又命令苏木安排草堂中人救治此战中受伤的弟子。
原本热热闹闹的团圆节，竟变成云三爷的忌日，云清子中毒生死不知，云祖峰、云霄子二人重伤，云玥小产，云霄阁受到重创。云三夫人与休沐跪在云祖漠的尸体前痛哭不止，三夫人伤心欲绝的晕了过去。云夫人平日里温婉，此时却要与云璟主持大局，先是将受伤的丈夫与大长老安置好，同时准备云三爷的丧事，又要照顾小产昏迷不醒的宝贝女儿。
喜事变丧事，云霄阁上下陷入了悲痛中，云二爷更是跪在三弟云祖漠的棺材边愧疚不已的忏悔，因为这几日的巡防都是云二爷负责，却又发生了三年前秦府偷袭的惨案，还搭上了云三爷的命。云祖峰痛失幼弟，女儿重伤不醒的情况下，也是痛苦不已。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云玥在黎天的照顾下，终于睁开了眼睛，黎天用温热的毛巾擦拭额头，脸庞。小玥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榻，便知晓已经回到云霄阁，她的小腹还在坠痛，又看着黎天已经红肿的眼睛，弱弱的说道“我记得当时被重重的打了出去，又摔在地上，还挨了常青云一掌，我流了很多血，是不是？”
黎天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下，点头说道“是”。
小玥继续问道“那我们的孩子……”小玥从黎天痛苦的表情中已经预感到不幸，她声音微弱，说的断断续续。
“别说了，小玥，孩子……”黎天的泪水已经预示了答案，可他还是要告诉小玥的，“孩子没有了……”，小玥使劲全身的力气坐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才刚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她为这个孩子设想了很多，比如小的时候在苍梧宫太无趣了，就住在云霄阁，比如说，带着他与黎天四处云游，看遍山川壮丽，江河澎湃，比如……可这一切都比不上这一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黎天心里的痛苦一点不比小玥少，反而更加沉重，他不知道如何告诉下月，自小疼爱她的三叔也在这场变故中去世了。这份雪山加霜的悲剧，小玥要如何承受。但这一切，又怎能瞒得住呢，黎天静静的安抚着小玥平复她的情绪。“小玥，孩子，我们还会有的，有幸的是你无事。”
恰好云璟开门进来，听见小玥抽泣的声音，先是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才走进，“小妹，终于醒了。”云璟温和的摸摸小玥的头。
可小玥一眼就察觉的云璟手臂上的孝布，努力的坐好，问道“兄长，你手臂上的孝布，是什么意思？父亲呢，母亲呢？还发生了什么？”
小玥要起身出去，被云璟和黎天按住了，云璟含着眼泪说道“小妹啊，父亲、母亲都在，是三叔。”
黎天和云璟将当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小玥，小玥眼泪更是止不住，她勉强的支撑着身体，“我去给三叔磕头”黎天和云璟知晓她的掘脾气，只能帮她整理好衣服，扶着她过去灵堂。
小玥跪在灵堂前，回想着往日三叔惯着她玩耍的样子，想着自己在琼玲塔用油弹珠戏弄三叔的情形，泪水怎么也收不住。她嘴里叨叨着“三叔啊，你不总说给休沐三哥要找门好亲事么，怎么三哥还没成亲，就不管了呢，三叔啊，你回来吧，小玥下次不用油弹珠戏弄你了，行不行……”或许这一层又一层的打击下，小玥已经承受不住痛苦，本就虚弱的小玥哭着哭着又晕倒过去，黎天将她抱在怀里，泪水也是情不自禁的难以控制。
清晨出殡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休沐抱着云祖漠的灵牌，云璟、休雨跟着抬棺，云祖峰身后跟着一众家人，小玥也是拖着虚弱至极的身体送三叔最后一程。封棺埋土之时，云三夫人泪如雨下，哭的站不起身，云夫人和二夫人一起扶着她，由于今日下葬，云霄阁也是来个不少平日交好的门派，前来为云三爷送行。云夫人要招呼前来的宾客，小玥便与黎天说，去陪陪三叔母，这云霄阁内，有他和云璟坐阵，不会有事的。
可世事难料，二夫人和小玥陪着伤心过度的三夫人聊天，三夫人痛不欲生，二夫人只能劝着“就算为了休沐，也要想开些的，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三夫人看着虚弱的小玥，握着她的手，知道小玥心里的痛苦更加难受，小玥说道“三叔母，我三叔一向是乐观的，从不愁眉苦脸，就算为了三叔，也要勇敢些，是不是。”小玥继续说道“三叔母啊，或许冥冥之中，三叔也在另一个世界看着我们，他一定不希望用性命换来的是我们这般伤心啊。”云三夫人一边点头，一边抽噎着。
门外云霞敲门，说道“母亲，大伯母那边需要您帮忙应酬些。”三夫人点点头，二夫人才跟着云霞前去庭前应酬宾客。
一面是宾客云集，一面是潜藏危机，云玥和三夫人聊起平日里三叔父的趣事，三夫人才平复些，窗外一阵风声，小玥察觉不对，挡在三夫人身前，一个黑衣人闯进，直接向云玥袭来，小玥身体虚弱，没有抵住几招，就被打晕过去三夫人拼命抱住那人的腿，却被一脚踢开，三夫人的头被撞在床边柜子的棱角上，晕了过去，下人今日都在前厅忙活着，小玥就这样被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黎天心里犹如长草般的坐立不安，还是没忍住去了三夫人的院内，见着房内只有头部流血昏迷不醒的三夫人，察觉不妙，赶紧将三夫人送去了苏木那里，云璟里外翻了一遍云霄阁，都没有找到小玥的人影，黎天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小玥，更不知道小玥如此虚弱，现在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