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棋局已开,落子吧
两人到达空无一人的甲板上后,宸沨第一时间用精神力与灵气共同下了一道禁制,保证在两人谈话期间不会有第三者闯入或偷听。
诺雪双手搭在护栏上,语气平淡从容道:“我可以认为你这次来找我,是因为纯粹的利益吗?”
“……你这样的语气,听着不像是为了答案而提问的。”宸沨在沉默良久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他不善长应付这些,换作常人,他只会用更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敷衍的方式来应对。但是,对这个暂且不清楚身份与性情的人,他却难得多了些耐心。也因而,这样与对方说话有些费力。
“……好吧,不难为你了。你需要帮助,对吗?”诺雪话锋一转,话题的变化伏度让宸沨有点反应不过来。半响过后,他才看着对方点了点头。
“……这样吗?我是有很多方式帮你。只不过,你至少要给我一个不遗余力帮你的理由吧。”
“……”宸沨很想说:不需要悉心毕力,只要简单回答我一些问题就行。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没吐出字,对方就改变主意道:“这样吧,看你想起来也费劲。我就自主要求了?”诺雪语气带着一丝无赖,更多的是带有试探意味的引导。
“哦。”宸沨没带任何主见的跟着对方的想法走,这并不是他亦步亦趋,而是他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确切来说,他并不在乎对方向他索取什么,他貌似连欲望都没有。他知道所有的情绪,但他能自主产生的感情却浅淡且单一。
他如同虚无的影子,形单影只。又像汽泡水转瞬即逝的汽泡,浅无味觉记忆点。
…………
“给我看看你来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这是一个无理且危险的请求,但宸沨只是觉得无所谓,他不贪生也不怕死。支撑他走下去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不知来源的模糊念想而已。自己是否会愿那份可能性被追寻到,他已经说不清了。
他轻阖双眼,站立在甲板上,放空对灵气与精神力的掌控,保证自己不会下意识抵制。然后,屏蔽所有感知力、神魂的外放。最后静静等待着。
只见,诺雪微抬胳膊将手覆在他的前额上。然后对方的记忆便如走马灯一般闪过。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可见,只是这些画面是被提速后示出的。但尽管,那两年所有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在不过三分钟播完,也没给诺雪造成视觉上的困扰。她记得很清楚,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每个人搜索记忆的方式不尽相同,宸沨搜寻记忆是据自己想法有关。这样可以避免看到一些对自己
无用的记忆。而诺雪则是用时间段来衡量的。这样更利于她推断出一个人的心理性格与逻辑行为。
片刻后,她收回手,站起身向后退几步,她冷声道:“这么好的掠夺的机会,你不会放过吧——殇。”话言刚落,“宸沨”就突兀间睁开了双眼。低下头,让人无法看到表情。而后,一道轻狂沧桑的声音响起:“哦,我记得你。当初你还很小一只的时候,就跟在这小子身边。从那场毫无感性,充满欲望与争斗的地方将你带出,那小子为此付出了很多。再然后,你们……”
“够了!”诺雪仿佛被触动了记忆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她近乎失态地打断殇。殇也没再说下去,而后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是渴望力量吗?”
“我做了什么会让你觉得我是要帮你?”虽然这样说,但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并无询问意思。
诺雪说着,打开早已握在手中的冰折扇,朝殇的方向轻轻扇动了下。
接着,“宸沨”身上开始出现一块块薄冰片。“这冰?”殇的语气开始变得困惑,接踵而至的是醒悟的愤慨。
“你无法使用他的任何力量。因此,我才有机会让你再次陷入沉眠,沉睡一段时间吧,你就像只蛔虫,不断的汲取他体内的营养。现在他没有多余的养料分给你,也用不到你。所以……”
“呵呵~他所拥有的全部力量真能算作是他自己的吗?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亡魂,血债。早晚会得到清算。而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杯弓蛇影的饮鸩止渴。哈哈哈…”殇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全身被冰冻。在殇彻底沉寂的前自一刻,诺雪意外深长地说:“引出你只是目的之一。至于你说的那个可能性,它在未来或过去都不会再存在。我,也的确有过那一份初心。”
片刻后,在一股灵力和精神力从内到外,从外到内冲击下,冰片应声而碎。宸沨从一地冰渣中走出,因为二者相作用产生的雾气,恰好遮挡了他因为自己力量的冲击力而造成的数道创口。
待雾气散去,宸沨已经以完好无损的姿态出现在了她面前。
可能因为那冰的缘故,他感到自己的负担轻了不少。可他并未将这一疑惑问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似乎已经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了。以前……想及此处,他的眼神便开始黯淡无光,像失去了所有指示灯的轮船。
“张嘴。”诺雪像是看出了什么,带着点命令的语气道。
宸沨下意识地张嘴,便感到有颗糖果带着清凉的香息进入了口中。
可预想中的甜味并非来临,取缔而来的是种种记忆画面连带着言语想法,包括情绪的变化莫测重现在脑海中;口腔中则是酸、甜、苦、辣、咸种种口味的混合冲击……
“咳咳~”宸沨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将那颗糖果消解完,他好像在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体验了一个人颠沛流离的一生。也许是第一次的使用有些排异反应,他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总是止不住的咳嗽。见状,诺雪用带着清冷气息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看来,效果比预想中要好些。只是,你这排斥也太明显了。”她话语平静,语气中却藏着一点担忧。
“刚那些是……”宸沨刚要问出口,却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就像在坐过山车或大摆锤一样:开始看似危险,过程却紧张刺激,结果则是安然离开。
“体验还不错吧,至少让你短时间不会陷入自我怀疑之中。算是为你补充缺失的东西吧,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毕竟,体验归体验,最后能收获多少还得看你自己。”说完,诺雪不容分说地塞给对方一袋糖果。意外深长道:“一周一颗的量,感受不到存在的意义时,可以多吃点。”
“嗯。”最后,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宸沨只能呆呆地应了声。
“还有这个你拿着。话题可能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会告诉你很多不曾了解的。在此前提下,我想,我们得做到对彼此的足够坦诚。”诺雪在将一个如宸沨发色相同手机递给他后,便开始了一个又一个故事的阐述…………
一处虚无空间中心处,放着一盘围棋,棋盘上并无一子。一个穿着古服的白发女子盘腿坐在旁。
因为“虚无”的影响她的样貌、语气、神态、音色…都不可晰见。
她望向另一旁的团黑雾道:“陪我下盘棋吧,我不需要任何帮助。只要按照赌约将所赢的筹码给我就行。”话音落下,如同扔进大海的石子迟迟得不到回应。
女子也不在意,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不急不躁。
在经历了不知多少个系统时后,有一道难辩男女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闻言女子意味不明地答道:“可能是觉得你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吧,以描摹色彩为筹码如何。”
“一个能重现荒废古神赌场的一角,你值得我的尊重,但也仅此而已了。我没兴趣。”那团黑雾声音有些模糊地说道。
“'所有,或者一无所有'。这是赌场的…专属。同样,没有入局后不下注的。”
…………良久,那团黑雾伸手一只手压下了一枚筹码。“我不怕输,你也不会赢。别说我欺负你,我让你一双眼睛。”……
当两人将手覆在棋盘上时,周围的一切因子都开始活跃起来,一道机械音响起:“以整个宙系为'棋盘',左右未来为'棋局',众生皆可为'棋子'。棋局已开,二位,落子吧。”
女子看着那团黑雾道:“从现在开始,我们既是敌人,也是盟友。”那团黑雾里也传出一道声音:“你先请吧。”话落,一只素白的手就将一枚白棋落在了棋局中心。
“嘣~”随着落子声响起,邮轮上,宸沨已经解除了禁制。二人经过数小时的交流,彼此交换了很多情报。其中也不免有“闲聊”的成分:
落晖余晖,夜幕将至。海浪平息下来,时不时吹过的海风掠过两人的皮肤。天空暗淡下来,阴云悄然浮现,将这最后的残霞衬的愈发明艳。
邮轮上已有条不紊地摆起晚宴,娱乐区与休闲区来来往往的宾客,星落云散地分布在邮轮各处,却又因为有和欢迎宴一样的特权,人们再一次汇聚一处。
他们一起营造了一种喧闹、嘈杂的气氛。而身处于邮轮顶部的两人将之一切置身事外。
“你觉得这些景色美吗?”诺雪倚靠在护栏上,轻声问着。
缄默片刻后,他坦然道:“我不知道,我从未经历过这些,也不曾被允许这些。很遗憾,记忆的残缺让我只能作出这样的回答。”
诺雪则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要落入海的余光。待晚霞彻底降临后,诺雪婉言道:“可以暂时让我来帮你吗?你看起来很需要。”
冷不防的转变让宸沨一时没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其实,这是我想对你说的请求,因为你,我似乎想起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了我能创造的价值……”诺雪在听到这些后,瞳孔一瞬间放大,短暂的惊讶后,她朝宸沨伸出了手…
这次,宸沨没有经过太多思考就去握向她的手…
但,就在两只手将要触碰在一起的瞬间,异变突生。凭空而来的一阵黑色飓风带着势如狂澜的气势而来,诺雪的遮阳凉帽被直接吹飞。身体也正在被飓风牵引,不受控制。
关键时刻,宸沨的一只瘦削但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只不过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精神力开始因飓风而变得混乱,肉体如被一把把锋锐的刀片刮过。心脏剧烈地跳动,似是在接引他进入那团风暴的中心。
无奈之下,他调出体内最纯粹的灵力形成了一个球形屏障将二人包裹,短暂支撑。奇怪的是:整艘邮轮毫无动荡,游客也都相安无事,好似这狂暴的飓风并不存在。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风景,而是'时空'针对降临者的那种。它代表着机遇与生死。”诺雪一边抓紧宸沨,一边飞速简解道。
“昂,我隐约感到了一种指引又像呼换。”宸沨捂着飞速跳动的心脏表明道。
这时,唐瑶不知从哪跑来,她化出人形,不受影响地朝宸沨奔来…
“唔…大哥哥,我好怕。这些都是什么呀!”唐瑶一把抱住宸沨的腰,一边战兢地蹭了蹭。像是在求安慰。
“……我得去那里。在这之前,我会护你们周全。”宸沨没有理会,只是就情况说着。
“那我也要去!”唐瑶兴奋地说着,差点跳起来的高昂兴趣令人费解。
“……陪你走一程?这取决于你是否愿带着我。”诺雪这样说着。
和对方相处的短暂时间内,他并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怀有敌意,相反,自己还受到对方很多帮助。诺雪近乎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的一切。而这些,促使他做了一个并不仓促的决定。
“那么…抓紧我。”宸沨提醒完两人,便撤消了屏障,任由时空风暴将三人带入中心。邮轮上的人正在今夜享受着难以言说的惬意假期,安然自若。同样也应该不会有人注意那三人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