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贾琬,表字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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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哥哥不要,那里不行

来年宫选取消的讯息就像是一阵势如破竹,无人可挡的龙卷风,仅用十日便从进入初秋,一层秋雨一层凉的关中吹到了正值盛夏,一道暖阳一道热的江南。

得知噩耗的薛姨妈如遭雷击,她难受极了,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老妖婆,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你这一死不要紧,可把我女儿给害惨了。

按照国朝奉行一百余年的选妃制度,只有十三岁至十六岁的未聘未嫁的女子才能参加宫选,而薛宝钗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如果不能参加来年春天的宫选,那么她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相较于难受的薛姨妈,薛宝钗却有些小开心,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她并不想去过那种暗无天日,腥风血雨的日子,她对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她不觉得自己能完成薛姨妈强加给她的毕生祈愿,毕竟她的出身摆在那儿。

甭管薛家祖上的紫薇舍人到底是几品官,到底是不是位高权重,只看他们家现如今的境况,族中无一人有功名在身或在朝为官,早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皇商说出去并不体面,说好听点叫皇商,其实就是天子家奴,士大夫阶层更是不约而同的鄙视他们,哪怕他们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但也始终改变不了“商贾”的定义,况且在户部挂名的皇商多了去了,比他们家实力更强的大有人在。

拿贾元春来举例,她父亲贾政是工部有俸禄,有职权的正五品司官,她的出身虽然没有她姑姑贾敏高贵,但绝对是比薛宝钗高的,贾母和王夫人在她身上花了海量的金银,动用了大量的关系,结果好几年过去了,她也只做到了凤藻宫女史。

别看贾家现在落寞了,全族上下最高的爵位不过是徒有其名的一等将军,外搭一个半死不活的三等将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根基还是在的,举全族之力所迸发出来的能量远不是薛家能比拟的,薛家是资产百万,但未必比贾家富裕,百年国公府邸的底蕴绝不止看上去那么简单,贾家要名声有名声、要银子有银子、要关系有关系,这都不能让贾元春在后宫中如鱼得水,步步高升,就更别提薛家了。

还有重要的一点,薛宝钗有胎病,每天都需要服用名曰“冷香丸”的丸药以压制病情,这是只有极少数亲近之人才知道的秘密,但也是客观存在的确有其事。

宫选共分为四步,第一步就不说了,第二步为体态检查,待选女子抵京之后会进行为期三天的选拔,第一天由内监们目测评定,高、矮、胖、瘦略有不足者全部淘汰,第二天仍由内监们检查,五官、发、肤、颈、背有瑕疵者当即淘汰。

第三天再由内监们对待选女子进行更加细致的检查,包括测量她们的手足和观察步态,对那些腕稍短、趾稍巨、臂稍粗、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全部加以淘汰。

薛宝钗恰似一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绝世美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造物主精雕细琢过的,完美到找不出半点瑕疵,必能轻而易举的通过这项检查,内监们仅靠肉眼观察通常也看不出她有无疾病在身,不过随之而来的第三步十有八九会让她的“狐狸尾巴”无处隐藏。

待选女子们通过第二步后,将会迎来最为严苛的第三步,身体有异味的一律淘汰,尤其是口、阴、腋、足四个部位,太医们也会给她们号脉,脉象有异象的亦是一律淘汰,哪怕收了薛姨妈三千两银票的戴权有本事从中作梗,他也不敢在这一步从中作梗,要是待选女子把自身所患的疾病传给了皇帝,或者将来生下了一个怪胎,玷污了皇室的血统,哪个负担得起?

好吧,就算老天眷顾,薛宝钗侥幸骗过了太医们的法眼,成功的进了宫,可她又该如何避开他人的耳目去服用冷香丸以及在发病时不让人察觉,不被人揭发?很显然这是几乎不可能的,常在河边走,总会湿了鞋,要是皇帝知道她有胎病,搞不好一气之下会治薛家一个欺君之罪。

顺便一提,宫选选的是妃,朝廷大概会从五千名待选女子中选三人出来做妃子,待贵妃有缺后补上,她们存在的意义与副榜举人们类似,都是补缺用的。

落选的女子大部分都会返回老家,该说亲的说亲,该嫁人的嫁人,但也会有少部分留在宫里做宫女,比如贾元春。

在薛宝钗看来,元嘉帝取消宫选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正合她的心意,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她佯装出失落的样子,好言劝薛姨妈不要再去为既定的事实而难过。

薛姨妈的想法很朴实无华,先暗中让薛宝钗去参加宫选,选上了最好,选不上就继续赖在荣国府里,伺机再把薛宝钗说给贾宝玉做正房夫人,所以她才不让薛宝钗把她要参加宫选的事和任何人说。

不得不说,这个算盘打的漂亮,两手准备,主次有序,进退自如,不可不谓不高明,只可惜天公不作美,皇太后不合时宜的凤仪归天了,本就无心选妃的元嘉帝便趁此机会,以为皇太后守孝的名义下旨取消了明年春天的宫选,让薛姨妈多年以来的谋划在一夜之间毁于了一旦。

......

鸡鸣寺。

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竹海是数十万根竹子的栖息地,阳光透过一层又一层在夏风中翻涌的竹叶落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静谧而又吵闹,贾琬始终和薛宝钗保持着一臂距离,幸好脚底下的山径足够宽敞,否则他就要为了避嫌而去踩泥巴了。

虽然已经亲近到可以坦然自若的同游了,但该避讳之处还是要避讳的,肢体接触能不再发生最好别再发生,人家还是个少不经事,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呢。

薛宝钗脸上的白色面纱遮住了她那千娇百媚的脸,不同于香菱身上甜而不腻的奶香味,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好闻是好闻,但贾琬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身上该有的香味,上次将她抱在怀里时就无可避免的闻了个真真切切,奇异中深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她的年龄确实很不搭,会让人有点不舒服。

见薛宝钗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慢慢的往前走,贾琬莞尔一笑,让她这般近距离的与自己在私底下相处,真是难为她了,他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四角小凉亭,笑道:“宝妹妹,天气炎热,山路又崎岖难走,想必你也累了,我们进去歇一会儿吧,我再和你讨论一下生意。”

薛宝钗温顺的点了点头,细声细气的说“全凭琬哥哥安排”,贾琬撩起两条大长腿,蹿到了小凉亭外的台阶上,他仔仔细细的东张西望一番,确认没什么潜在危险时方才招呼薛宝钗主仆四人上来。

莺儿在两个石凳上各铺了一块手帕,同贵从随手提着的红木食盒里取出两只白瓷盖碗放在石桌上,同喜则用白瓷茶壶给贾琬和薛宝钗各斟了一碗凉茶,贾琬道了谢,三个丫鬟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一盏清茶对一片青山,取一时清净,宝妹妹,谢谢你不辞辛劳的陪我来此散心,关于晶莹雪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贾琬仰头将盖碗中甜丝丝的凉茶一饮而尽,薛宝钗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脸小口的啜饮着,不发出半点声响,要多优雅就有多优雅,纵使是闷热的夏天,她依然穿得严严实实,贾琬同样如此,他倒是想挽起袖子,解开上衣,披肩散发的去散热,但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就是在耍流氓。

她的呼吸平稳且顺畅,想必是把自己那天的话听了进去,没有再裹胸了,贾琬大感欣慰,封氏昨天还说要给香菱裹,直接被他义正言辞,不容商量的拒绝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饭碗出问题。

“琬哥哥,你之前说一个人只能买一盒半方糖,那要是有人为了将你写的《少年游》据为己有而一次性安排很多不同的人去买,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贾琬一脸的狐疑,你在这跟我卖蠢卖萌呢,我不相信你连这么简单的小事都想不明白,但他还是给出了解决办法:“我们的目标是各家青楼里那些名气较大的花魁和清倌人,她们每天都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有利于为我们的产品做宣传,等那一千盒半方糖出厂后,我会抽出时间上门推销,估计三五天之内就能卖完。”

“琬哥哥,你怎么能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呢?上门推销什么的还是交给哥哥吧,让他带人去办。”薛宝钗低下头,一双柔荑紧紧的攥着手帕,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生怕他会生气,嫌自己管的太宽了。

“宝妹妹放心,我贾某人是出了名的洁身自爱,我一不缺钱,二不缺...咳咳咳,岂会自甘堕落,到那种地方寻欢作乐?妹妹不信?那好,就让我对此间的清风发誓,此生不会踏入青楼半步,更不会和红尘女子们有任何往来,若有食言,人神共弃!”

薛宝钗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抬起眼帘看见贾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的脸颊瞬间便染上了一层九月的晚霞,把头转到一边,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娇声道:“哥哥哪里的话,妹妹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那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关系,你不是要去看仁宗皇帝写的碑文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她说完后起身就走,却不想在慌乱中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掌控力,误入了歧途,没有去踩来时的台阶,而是一脚踩到了台阶旁边的斜坡,斜坡上的青苔又湿又滑,这一脚下去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她一个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的向前方摔去。

“呜!”

贾琬此时此刻的注意力全都被落在他肩膀上叽叽喳喳直叫唤的一只不知名野鸟给吸引住了,未能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等他听到动静时,薛宝钗已经跌倒在了地上,莺儿、同贵、同喜齐齐尖叫着扑上去,手忙脚乱的要去扶。

“别动!都别动!”

贾琬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前,制止了莺儿三人的鲁莽行为,在不知伤到何处的情况下贸然扶起伤者很容易会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最好的处理方式是等查明具体伤势后再根据情况进行针对性的救治。

“妹妹,你现在哪儿疼?”

“我好像是崴到脚了。”薛宝钗蹙着两弯蛾眉,痛到小圆脸都隐隐发白了。

贾琬想都没想,在她的惊呼声中,弯下腰来了个公主抱,一条胳膊穿过她的腿弯,另一条胳膊则从她的后背穿过,薛宝钗羞红了脸,在他宽厚温暖的怀微微挣扎着,莺儿三人瞪大了眼,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把薛宝钗放在石凳上坐好,贾琬单膝跪(蹲姿很不雅观)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裙摆,她下意识的按住,嘴里说着“哥哥不要,那里不行。”

贾琬:“......”

“宝妹妹,不是我要冒犯你,如果不尽快将骨头接好,再将瘀血疏通,你这只脚怕是会留下残疾,即便现在我立刻背你下山去寺庙里找药僧,也得大半个时辰才能到,根本来不及,况且,恕我直言不讳了,药僧是和尚,但也是男人,你愿意让他看见并去触碰你的脚吗?我上大学时最喜欢做户外运动,为此还特意报了个培训班,学过野外急救,还拿到了专业证书,呸!我刚刚胡说的,总之我会接骨之术,保证能把你的脚关节接好,你相信我!”

听到这席话,再看看又严肃又焦急的贾琬,薛宝钗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是不相信贾琬,她要是不相信贾琬也不会单独和他出来游玩,而是她实在是太害羞了,脚同样是女儿家身上私密的地方之一,怎么能给未来夫君以外的男人看和摸呢?但事急从权,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再拖下去肯定会越来越严重。

“别怕,我会很快的。”

贾琬先脱掉她右脚上秀气的绣花小鞋子,再脱掉白色袜子,露出一只精致可爱的小脚脚来,他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连从鼻腔中发出的音调都变得诡异了起来,他心无旁骛的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脚脚,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一边找位置一边低声问道:“宝妹妹,你知道那首《少年游》是我参照谁来写的吗?”

“谁?”

薛宝钗双手撑着石凳,艰难的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看了贾琬一眼,在心里狂喊:不臭吧?不臭吧?不臭吧?千万别臭啊,本来让你握着就够丢人的了,要是再臭的话,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再见你啊!

“别想了,不是参照你写的,我是参照香菱写的,她是我的灵感源泉。”贾琬找到了位置,对准后用力往前一推,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错位的脚关节复位了。

“香菱是琬哥哥的贴身丫鬟么,她应该很漂...啊!好痛!”薛宝钗猛地缩回脚,举起纤纤玉手在贾琬的肩膀上挠了一下。

贾琬站起身,笑道:“对不住了,不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你只会更紧张,接好了,你站起来试试,看看还疼不疼了。”

薛宝钗试了试,惊喜道:“真的不疼了呢,琬哥哥好厉害,无所不能呀。”

“那是,莺儿,别傻站着啊,快给你们家姑娘揉一揉脚踝,可惜这里没有袋装冰块,不然你们家姑娘还能好的更快。”

莺儿听话的照做,与此同时,贾琬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便伸手去挠了挠。

嗯,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