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画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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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宋代绘画研究十论》(上海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的修订本。原书主要是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所撰写、发表的一些论文中选辑而成的(仅苏东坡、张择端二文发表于新世纪初)。

自晚明董其昌提出“南北宗论”,直到这些论文的发表,在很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宋画一直被看作是“再现”的、“落后”的,“只有工艺的价值,没有艺术的价值”;其间,宋画还一度被认为是封建性、贵族性传统之糟粕。而只有明清文人画才是表现的、先进的艺术,而且是人民性、民主性传统之精华。只要看一看20世纪八九十年代,全国各地的新华书店中,铺天盖地的“怎样画中国画(葡萄、小鸡、梅兰竹菊之类)”技法书,几乎全部都是吴昌硕、齐白石一路的写意画风,便可见当时的观念对于宋画的不屑。

进入新世纪,人们认识到奇正相生、其用无穷的中国画优秀传统,不只是明清文人画,而且还包括了唐宋画家画,唐宋画开始为越来越多的中国画实践者、研究者、爱好者所认同。于是有了《宋代绘画研究十论》的编选和出版。

又是10多年过去,中国画优秀传统不仅仅包括了明清文人画和唐宋画家画的奇正两元,而且这两元的关系平行不平等,尤其是唐宋画家画作为新时代形势下坚定文化自信、实现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正宗大道”,更为众所公认。于是又有了本书的修订和出版。

相较于《宋代绘画研究十论》,本书的新意有三:

一、书名改为《宋画十讲》,表明了我近年的一个学问观。学问有三种:一为学识,其旨在“熟”;二为学术,其旨在“精”;三为学养,其旨在“通”。我的许多研究、许多学术论文,包括收在本书中的十组论文,真正从学术的标准和规范,其实是根本称不上研究、称不上学术论文的,而是像谈心得体会、聊天一样的讲述——事实上,传统的学术著述,从《论语》到潘天寿的《听天阁画谈随笔》,无不如此。所以,改“论”为“讲”,不仅更名实相符,也更坚定了我对传统治学和著述方法的自信。

二、改正了原书中的不少错误。除了校正错别字、将绝对的措辞改为婉转之外,还有若干常识性的错误,如改钱钟书的“钟”为“锺”,改徐游的“游”为“遊”吗,等等。其中,尤以改“徐游”为“徐遊”最为重要。因为,20世纪80年代初,我在浙江美院读研究生时,查《宋史》《五代史》所作的笔记,把“徐遊”写做了“徐游”。后来作《徐熙考》一文时,一直认定为徐游。直到近年重读《宋史》《五代史》《南唐书》,才发现铸成了大错,所以趁这次的修订,把它改正了过来。其他观点性的问题,即使今天有了新的想法,原则上不做更改。

三、最大的欢喜,便是本书的版式和插图之美轮美奂。虽说“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但毕竟“富与贵,人之所共欲也”,而“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活色生香”,终究还是大多数人的审美好尚,而图文并茂,自然也是大多数人的读书好尚,尤其是关于图画的书。

如上的新意,主要归功于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几位年轻编辑的智能和辛劳。我常常说:“如果没有你们青年人,我们这一代简直就不会走路了。”而年轻人则回答:“如果没有前辈们的引导,我们的走路就容易迷失方向啊!”

是为序。

徐建融

2021年6月于长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