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过去的事情抛在脑后,一心一意向前走
“女性也要学习。”
在那个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的年代,父亲常这样跟我讲。太平洋战争爆发时,我从上海老家来到东京,进入帝国女子专业学校(现在的相模女子大学)国文系学习。
次年4月19日,在东京山手大空袭中,女专的校舍和宿舍全部被烧毁,我只得回了上海。战争结束后我来到熊本,休学一年后复学。然而,临近毕业之际,我生出了更加强烈的“想在大学学习”的意愿。战败那年的12月,日本文部省[4]允许大学和专业学校男女同校,因此进入大学的女性也逐渐增加。我把这件事告诉当律师的父亲,他说:“如果你想去念法律系,将来当律师或者法官,那可以去上大学。”
我本想继续学习国文,觉得自己一定考不上法律系。但幸运的是,我考上了中央大学法学部,再次来到了东京。在我看来,在东京学习本身就是一件“闪闪发光”的事。
只是,在大学学习法律的过程比预想中还要辛苦。大二时,我参加了校内为司法考试设立的研究室的入室考试,虽然顺利通过,但当时有志于成为律师的女性还很少。据说当时有男同学反对我进研究室,说“女生来了我们会分心”。但考官坚持“既然通过了考试,就不能因为是女性而拒绝”,如此我才得以进入研究室。作为研究室唯一的女性,当跟不上大家应试学习的步伐,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便会去散步,写短歌。我用这种半吊子的态度学习,最后没有通过司法考试也不意外。
1951年(昭和二十六年),大学毕业后我回到熊本,在身为律师的父亲的指导下,开始了以司法考试为目标的特训,平均每天伏案十小时。父亲说“只要努力学习就能通过考试,剩下的就只需要掌握答题技巧了”,但我内心很反对他这种说法,我认为“以自己一个文学爱好者的头脑是不可能通过司法考试的”。
不过,我从小就好强,学习上也是如此,即使不被要求我也会拼命学习。父亲一定是看穿了我的这一点,所以无论我怎么反弹,他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无论我做题做得多痛苦,他都毫不留情。
除了父亲的亲自指导,我还接受了一名司法实习生的指导。终于,我于1953年(昭和二十八年)通过笔试,次年又通过了面试。我给在熊本的父亲发去录取电报,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如今,我不禁惊讶于父亲的先见之明,他在那个时代就抱有“女性也应该自立自强”的观念。如果我当初没有走上律师这条路,不知道能否走到今天。但回头想想,当初我觉得被强加于我的道路,最终也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在我的委托人中,能够在克服重重困难之后最终获得幸福的人,都是坦然接受“这就是我的人生”并勇敢迈步向前的人。
很多委托人来找我咨询离婚或遗产继承时表现得十分烦恼,说着“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下去”“以前我们一家人关系很好,没想到竟然闹到这个地步”之类的话。几年后,他们已经顺利解决了问题。当他们带着微笑,充满骄傲地跟我说“托您的福,我现在很幸福”时,那一瞬间,我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棒。
在人生的艰难时期,为各种不顺利而烦心的时候,我们会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会想要逃避。但不管把责任推给谁,这终究是自己要走完的路。
重要的是,要脚踏实地地从现在的位置一步一步努力前进,在此基础上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并走好今后的路。
人生中遇到的各种痛苦、与家人或伴侣之间的问题、人际关系不和谐等,解决这些问题的线索不在过去。执着于过去的荣耀则无法看到未来。
“现在要怎么做?”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只要努力活在当下,总有一天一定会看到,我们过去走过的路以及今后要走的路都在“闪闪发光”。
不要说“那个时候要是那样做就好了”之类的话,人一旦纠结过去,就会连选择未来的道路这样的事情也做不到了。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此前的人生“闪闪发光”。
——只要最后能够抵达目的地,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