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林中女巫：荒芜村落
维尔瓦斯村是一座在标准不过的贫苦村落了，土地贫瘠，死去的人比活着的还要多得多。
它与一旁的文森村共享一条河的水源，索尔来的路上也经过了文森村，那边的情况也不比这边好太多。
村庄之间的山丘上插满了墓碑，坟冢一直蔓延到了小河边，一些年代久远的墓碑倒塌了，但更多的却新立着。
那些墓碑也见证了这里的兴起与衰落，在过去，墓碑多数都是石头雕刻的，而越是新的便更多地使用破木板，好一些的用钉子钉着，更多的则是直接插在地上，插在一个个草草掩埋的坟冢上。
一些坟墓被挖开了，其中的尸体碎片满地都是，应该是食腐生物干的，它们弄得遍地狼藉尸体的残骸甚至落进了河里。
沿着漂浮着碎块的河流继续向下，便能见到一棵高大的枯树，在树下有基座孤苦伶仃的几间木屋。
灰蒙蒙的天空洒在茅草的屋顶上，炊烟寥寥无几的升起。
田野与河畔边没有孩童的嬉闹，只有偶尔的几声咳嗽从屋子里传出，连每个村庄都不会缺的狗叫，在这里都变得弥足珍贵。
骑兵们的队伍沿着河岸靠近村庄，飞扬的旗帜下，索尔走在最前面，菲利克斯则在队伍的中间，他与骑手们相处的很不错，与他们有说有笑的。
菲利克斯也骑着一匹他们送他的马，那是一批灰色的健硕公马，一匹真正的战马，它的主人是一个小伙子。
索尔不记得问过他名字，也可能是没来得及问，他们在渡过鲁斯纳河时他被水鬼拖下了马，很快就消失在了河里。
之后他的马被骑兵们当作了礼物送给菲利克斯，以感谢近几日来他每天晚上的诗歌与故事演唱。
而菲利克斯也堪称厚颜无耻的收下了，毫无心理障碍的骑在一匹刚刚死了主人的马背上。
之前他给索尔吹嘘过，他和几位寡妇的“友情”现在看起来是真的了，索尔骑在队伍前端，伴随着旗手抵达了村庄那木栅栏门的前方。
在门口的两个村民立刻站了起来，他们应该是这里的守卫，虽然很难相信这些脸色枯黄，身体夜蛾瘦弱如竹竿的人能对抗任何东西。
索尔抬头望着村子门口的车轮柱，上面挂着几个人，胸口挂着拍子写着，“我是个异端，将自己卖给了邪恶，亵渎了神圣的西格玛，所以我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落款是塔拉贝克骑兵队。
骑兵队长出现在索尔身后，望着上面的尸体耸了耸肩。
“咱们的人干的，但我敢说，肯定有正当的理由。”
“你说了算。”
索尔望着面前那随风摇摆的尸体冷冷的说道，话语中没有丝毫感情，队长翘起没眉毛。
“你最终还是没告诉我你来这儿干什么，但我猜，我不该问。”
“你的确不该。”
索尔将一小袋钱扔给了队长，后者接过了钱后便与骑兵们进了村子，他们勒令村民们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食物，有个人打算劝说他们村子里没东西招待他们，却被骑兵们打断了腿。
索尔全程在一旁看着，他没有插手。
骑兵们把村庄的谷仓打开，这一步时早没人敢阻止他们了，村民们痛苦的在一旁看着骑兵们大快朵颐，享用着本就不多的储备粮。
菲利克斯本打算阻止他们，但索尔及时的拦住了他，不然他就会和村子里的勇敢青年那样，被喝醉的骑兵们砍死。
最终，在一顿酒足饭饱，以及惨死青年家人的哭泣中骑兵们满意的离开了，他们的歌声从河边传来，与哭声混合在一起。
索尔没参与进去，他什么也没吃，骑兵们走后他留了下来，把马拴在了村口的树桩上，菲利克斯也没走。
“这地方看起来真糟。”
菲利克斯扫了周围几眼后挤眉说。
“你为什么留下来了？我以为你会跟着骑兵们走了。”
“你可别想甩掉我。”
菲利克斯叉腰说。
“我当然得留下来，不然怎么写出最精彩的故事，编撰出最好的诗歌，你这几天也听见了，那些诗歌简直糟透了，我试着让它们显得没那么糟，但效果寥寥。”
”糟糕的诗歌都是没法拯救的，我的朋友。“
“朋友？”
“没错，我亲爱的朋友，所以我才得留下来，为了帝国的文学事业，我，菲利克斯，必须留下来。”
索尔看着他皱起眉头来。
“你跟着我会死。”
“我们都会死，迟早的事不是吗？”
“这不是个文学命题。”
“人生处处是文学，我的朋友，我有一个老朋友说过，既然我们都会死，干嘛要关心什么时候死呢？”
他笑着说。
“一定要抓住眼下的时光，让它变得有意义。”
“而那莫过于让世人皆知，让苦短的一生变得精彩无比。”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懂，索尔，但你不必再说了，我不会走的。”
他笑着挠了挠自己漂亮的鼻子，露出了比这冬日要灿烂的多的笑容。
索尔看着他沉默了一番后继续走了起来。
“随你便，但有事别指望我会救你。”
“别这么绝情嘛，我的朋友，嘿，你等等。”
菲利克斯跟了上去，和索尔走在村子唯一的一条路上。
那些破败的房屋耸立在两侧，在荒芜的田野与枯瘦如柴的牛群间，那些面色冰冷的村民坐在两侧，带着警惕与敌意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们看起来不喜欢咱们啊。”
菲利克斯说。
“骑兵们刚刚吃了他们半个冬天的储备粮，为此还打断了一个人的腿，他可能会因此而死，这里看起来可没有医者。”
索尔说。
“可咱们没吃东西啊？我都饿了一整天了，但我对天发誓，一口我都没吃。”
“我们和骑兵一起来的，他们都看见了，餐桌边我们也在，骑兵们把他们赶走了甚至连一块碎肉都没分给他们，你觉得，他们会对我们有什么好眼光？”
菲利克斯有些泄气的叹息了一声，打量着周围的可怜人们。
“我会替他们向西格玛祈祷的，他老人家应该很喜欢我，每次祈祷都管用的，有次我和一个老顽固教授怄气，他威胁会让我无法毕业，所以我向西格玛祈祷。”
“西格玛不在这儿。”
索尔打断了菲利克斯。
“你怎么知道？”
索尔指了下村子的教堂，那是村庄里最大的一座建筑，用木头垒了起来，其中象征着西格玛的纯银双尾彗星祭坛已经消失了，也不知是被变卖了，还是被先前的骑兵抢走了。
“西格玛在上，难怪之后来的骑兵要吊死他们了。”
菲利克斯说。
索尔来到教堂边上，这是村庄的另一座大型建筑，村庄的集会大厅，一个最年迈的长者坐在集会大厅的门前。
“长老，向您致敬。”
索尔向他点头示意，菲利克斯也连忙照做了。
“我们来此寻求帮助。”
“我们什么都帮不了你。”
长者说着咳嗽了起来，他脸色煞白看起来很不好，身后的屋檐下也有几个一样面色枯黄的村民，他们正在处理一只枯瘦的猎鹿尸体。
索尔想起来刚刚骑兵在餐桌上似乎吃到了鹿肉，现在他知道出自那里了，而这也是村子里唯一的肉类来源了。
当然了，还有牛，但只要看上它们一眼，你就一点食欲都不会有了。
“我们来这儿寻找一位贤者，受尊敬的人。”
索尔躬身说。
“不是我对吗？我不够让你尊敬。”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的我不是来找你。”
索尔说。
“我为了一个女人而来。”
“这里的女人，恐怕没有能让你看上的，漂亮的女人已经嫁出去了，祝福这些幸运的姑娘，而剩下的.........恐怕不对你和你伙伴的胃口。”
“我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来，我在找一个女人，一个女巫。”
此话一出，长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里没有女巫。”
“你不必担心，我不是女巫猎人。”
“我不知道什么女巫，没这人。”
“告诉他吧！让他把那女人收拾了！都是她带来了灾祸，我们为她死了三个人！为了什么？为了现在的一切吗？”
屋檐下一个年轻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恨的大喊。
索尔注意到他和村口挂着的一个人长得很像，只不过后者看起来更年长一些。
“挨饿，还有瘟疫，诸神在上！还有死人！他们从坟墓里爬出来吃活人，就是她来之后发生的！神父告诫过我们，而我们却把他赶走了！西格玛会惩罚我们！”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村长警告道，但年轻人却视而不见。
“我什么都懂！”
“你懂个屁，你才见过几个春天？十五个？我见过六十个，西格玛？我呸！我们向他祈祷了多久？我跪在教堂里向他虔诚的祷告了多少次？他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神皇早就抛弃了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
“你这是亵渎！”
“闭嘴，你这兔崽子！大人说话，没你的份！”
村长大吼道，这下子镇住了年轻人，他愤恨的转身离去，身后的同伴都跟了上去。
“贤者。”
索尔说。
“我不知道，现在请你们离开村子，我们没有东西可以招待你们。”
索尔和村长对视了片刻，金色的眼睛与枯黄的眼睛互相对视，随后转身离去，菲利克斯惊了一下后连忙跟了上去，他们一路离开了村子。
“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不找女巫了？”“村长不会告诉我们的。”“那该怎么找？咱们可不认识路。”
“有人带路。”
索尔说着牵着马跟上了那个被骑兵们打断了腿的村民，他正被扶着进林子。
菲利克斯牵着马快步跟了上去。
“索尔等等我！别把我扔这儿！”
“那就快点。”
菲利克斯喊道。
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中，一个头发乌黑的女人从梦中醒来，在黑暗的屋内睁开了一对血红的双眸。
“该死，又没法睡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