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命难违
“你——是谁？”
朱小舟看着那少年。
他不出声，于是，只得又问了一遍。
只见那少年穿着一身粗布的衣裳，面色粗糙枯黄，但骨相奇佳。
竟是——
难得的将相之才！
可眉间一道纵向疤痕，刚好从正中劈开......此乃，短命之相。
将相，短命。
莫非将要是横死战场之人。
想到这儿，朱小舟倒吸了口冷气，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该不会就是陆教授要找的......蒙绰吧。
“我叫荆冲——”少年一脸正气，直率回应着朱小舟探寻的目光。
朱小舟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
幸好，眼前的少年并不是那个人。
她还没想好，真要是遇上了蒙绰，该怎么告诉他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总不能提前剧透，告诉他不要去救一个番邦的贡女吧？
少年移开了一双眼睛。
直直地盯着朱小舟试图分散他的注意，而藏到身后的那只手。
他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朱小舟眼见糊弄不过去了，泄了气，只好从身后拿了出来——
寒玉映着姣好的月光，在朱小舟的手心里隐隐发亮。
沁着一层藻色幽芒，颇有些诡异。
荆冲非但不怕，还凑了上来，细细端详。
发出由衷地感叹，“哇——”
朱小舟被他逗笑了，问起，“你不怕吗？”
荆冲抬起头凝视着朱小舟的眼睛，像是不明白，朱小舟为什么这样问。“为何要害怕？”
“可你刚刚不都看......”看到了吗？
朱小舟诧异，脱口而出的话险些暴露了什么。
她确定——
荆冲目睹了她在井边所发生的一切。
眼睁睁看着她取出寒玉，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幼时，她第一次见到外婆伸手入空坛子里，将半条枯手和握着的短剑取出时，可是吓得连当天晚上的晚饭都没吃。
躲在被子里哆嗦了一整晚。
这个叫荆冲的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
只是——
朱小舟看了看四周，疑惑起大半夜，他怎么会一个人待在这里。“你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我阿母每日替客舍做些杂事，掌柜就给我家两个饼子。我是来接我阿母的！”荆冲底气十足地说道。
他的父亲从军，两年前战死沙场。
家中除了母亲和他，还有一对年仅三、四岁的弟妹。
荆冲是大哥，自然扛起了担子。
他们的母亲在客舍里找了份杂役的活儿，每日浆洗打扫，能换两个饼子——
虽然不多，可也不至于饿不死。
今日客舍发生了些事情，耽误了他母亲下工的时候。
荆冲把弟弟妹妹哄睡后，就来客舍接他的阿母回家。
他不敢走正门。
是绕了路，打算从客舍后门进来，找他阿母的。
可还没走近的时候，就看到客舍后门附近围了很多人，莫名地“热闹”。那些人有的身着差役打扮，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
于是，他在门外等到人都离开后才遛进来的。
谁知——
偏就这么巧的，正好撞见朱小舟将手探入井里，被一枯手抓住。随后，朱小舟的手里就多了个发着寒光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也不傻，能感觉得到，眼前的朱小舟不是寻常人。
“冲儿！”
荆冲的母亲闻声寻了过来，看到朱小舟站在荆冲面前。她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一把拉住荆冲，将年幼的儿子挡在身后。
朱小舟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你别害怕，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荆冲的母亲早就听说了，先前客房里发生的事情，深知眼前的朱小舟是个“古怪”的人。“我求求你了，我儿子......我的儿子他才7岁！他不能......”
她惊恐地想要把儿子藏起来。
就像是在担心，朱小舟会伤害她的儿子一样。
朱小舟低头苦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里，她还是会被人当成妖女啊。
“你放心吧，我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我只是见他骨相很好......对了，听说你的丈夫战死了，你们过得很辛苦吧。可是现下客舍大概也开不下去了，你们以后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
她多少有些内疚。
没想到把吕奕捉拿以后，还会造成荆冲一家人的生活困难。
以后，连每天仅有的两个饼子都没了，这要怎么生活啊。
“不用你——”荆冲的母亲很抵触她。
朱小舟掏出先前吕奕给她的......那一袋子散装的刀币，抓出一把递给她。
她的眼睛忽而一亮了！
犹豫起来，却不敢接。
朱小舟就转过身来，要把手里那一把钱递给荆冲。
荆冲正要上前接过，就被他母亲拦下来。像是还在怀疑，朱小舟是否没安好心。
“拿着吧。”
朱小舟抬手示意了一下。
荆冲这才上前，捧着双手接过一大把的刀币。
这些钱足够他们吃上一两年了......
“我的钱也是干净的。掌柜害人在先，许多人被他杀害，他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帮你们，是因为我先前并不知道，你们要靠着客舍谋生，也是我间接断了你们的财路......但绝不是我后悔揭发他的恶行了。”
朱小舟强调，抓吕奕的事情，她并没有后悔。
“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荆冲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不必了。”
一向爱财的朱小舟，这一次却果断地拒绝了荆冲的报答。
让站在楼上，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柏渊和司命，都深感疑惑。
司命大为震惊，偏过头偷偷打量着帝君的反应——
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朱小舟只是在那一瞬间，不由得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本来也是图回报，没想到还牵扯出那么多的麻烦。
算了，只有这一次，就当做好事了。“那你们之后，怎么办呢？”
荆冲看向阿母，他告诉朱小舟，父亲生前追随的一位将军，要接他过去。他若是从了军，将来也可以负担得起阿母与两个弟妹的生活。
“那也好。”朱小舟喃喃地说，这下可以放心了。
“她要是知道，这个小孩就是她在找的人......”司命怯怯地看向帝君，有意让帝君提醒她。
荆冲，就是将来的蒙绰——
也是朱小舟一直要找的人。
柏渊眸色黯淡，“本君要去办点事情，这些时日，你留下来看着她。”
“什么？”司命大惊，汗珠从额间滑落下来。
要他——
看着这小祖宗？！
“帝君，您不如让小仙去替您......”
“不必。”柏渊不等司命说完，“不论她想做些什么，在我回来之前，都由着她。你只要看好了，别让别的人伤到了她——就可以了。”
“......是。”
司命犹如接下了烫手的山芋，绝望地看向朱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