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一的课程
一个多小时之后，平铺在炕上的衣服和书本，冒出了热气。
“大哥，快要冻死了，我要上炕睡觉。”老三张建明给张建新说道。
“你看衣服都冒热气了，很快就要干了，你再等会，冻不死你。”张建新没好气的对张建明说道。
十岁的张建明很听话，既然大哥说了让他等等，让他就等等：“大哥，今天贺老师表扬我了，说我的作业完成的比其他同学都好。”
张建明上学的小学也是张建新上学的学校，里面的老师张建新都认识。
这位贺老师是他们村上的人，小时候也给张建新上过课，“我上小学的时候贺老师就给我上过课，这么多年过去贺老师还在咱们村上教书？”
“对啊！贺老师给我们教数学。”张建明高兴的说道。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被人表扬，表扬始终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小孩子更是如此！
在村上上学的时候张建新就知道这位贺老师其实是民办教师，改革开放之前上过初中，改革开放之后，全国各地大兴教育，但由于能够教书的人才奇缺，村上便推荐这位贺老师在自己村小学任教。
民办教师的身份其实还是农民，加之自身文化程度本来就不高，农忙的时候还要忙家里的事情，贺老师对上课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
后来国家对民办教师出台政策，让民办教师参加培训，考试合格之后就可以转为公办教师，贺老师考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心灰意冷了。
虽然放弃了成为正式老师的想法，但贺老师还继续在他们小学教书，毕竟每个月只要出勤就会有工资，这么好的事情谁都愿意做。
“我在咱们村上上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的第一，你成绩咋样？能在你们班上排到第几名？”张建新问道。
“期中考试我就是班上的第一名。”张建明自信的说道。
“第一名啊！好，不错不错，值得表扬。”张建新对弟弟竖起了大拇指。
虽然表扬了弟弟，但张建新知道即便是在小学年年考第一，将来也未必能考上高中，至于考大学想都别想了，一个县上得学生太多了，能考上高中得个个都是精英，人人都想考大学。
兄弟两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放在炕上的衣服和书本烤的差不多了。
“睡觉吧！”张建新把铺盖炕上的衣服和书本收拾到一边，重新把被褥铺好，对弟弟说道。
两个人钻进被窝之后，把脱下来的衣服压在被子上，这样被窝里会更暖和一些。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书。”张建新说完，把刚放在炕上烤干的历史课本打开，趴在炕上开始看书了。
星期六中午上完最后一节历史课，陈晓渊老师要求所有学生利用周末时间好好把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发生的大事件捋一遍，把所有割地赔款的条约内容都背诵一遍，看看这些条约之间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
反正晚上也睡不着，张建新就利用睡觉之前的这段时间好好看看书，加深一下记忆。
“清晨刚起来和晚上临睡之前是一天之中记忆力最强的时候。”陈晓渊老师的这句话一直铭刻在张建新的心里。
昏黄的灯光下，20岁的张建新翻开历史课本开始阅读，重点把《南京条约》《北京条约》《马关条约》等多看了几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建新感到自己困的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于是便把书本放在席子下面，历史课本还没有干透，这样可以继续烘烤。
第二天一早，张建新早早起来了，穿好衣服之后，把压在席子下面的课本拿了出来。经过一个晚上的烘烤，历史课本早就干透了。
翻开昨天晚上看阅读的内容，张建新慢慢的回忆了一遍，这样有助于加深记忆。
老婆不在家，做饭的事情只能落在张振奎的头上。
偏偏张震奎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结婚几十年来几乎没做过饭，今天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动手给孩子们做最简单的饭。
玉米榛子就咸菜或者是荠荠菜，这是绝大多数西北农村人的早饭。张振奎家也不例外！
吃罢早饭，天依然在下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张建新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把娘给他烙了两个锅盔馍切成八块装在背包里。
那时候，农村孩子上学是很辛苦的，学校虽然也有学生食堂里给住校的学生提供伙食，但人家是要钱的，一碗榛子稀饭五分钱，一碗面片一毛钱。同学们为了省钱，一般情况下都是从自己家里背馒头锅盔等主食去学校。
到了吃饭的时候，用从家里带来的搪瓷碗，从学校的食堂里打上了一碗榛子稀饭，把从家里带来的馍泡在碗里。
榛子稀饭泡馍就是他们早饭和晚饭的主要内容，快周末的时候，如果剩余的钱多，或许还会花一毛钱买一份小菜补充一下营养。
到了午饭的时候，家庭情况好的孩子可以在学校的灶上吃一碗面片，家庭情况一般的孩子大多从水房里接一碗开水，把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泡在碗里，撒上点盐和辣椒面，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
年轻人饭量大，虽然马凤莲烙的锅盔馍已经够大了，但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张建新来说，仅仅够维持他三四天的时间。
至于吃三天还是吃四天，那就要看张建新怎么计划了？
吃完午饭，雨还在下。
望着连绵不断的秋雨，张建新发愁了，这么大的雨，该怎么去学校呢？
学校是一定要去的，他发愁的是该穿哪双鞋去学校呢？
家里有一双穿过的黄球鞋，也有雨鞋。
但张建新不想穿雨鞋去学校，因为那双雨鞋上补了好几个补丁，影响形象。另外就是他们学校的男生宿舍地方小人又多，他不知道该把雨鞋放在哪里。万一被人拿走了，该咋办呢？
思考再三之后，张建新决定穿着黄球鞋去学校里，这双黄球鞋是他上高一的时候娘给他买的，不但美观而且鞋底有一层黑色橡胶，能够防水。
这双鞋几乎陪伴了张建新整个高中生活，现在虽然这双鞋底子都快磨透了，但张建新还是喜欢穿。
“爸，我要去学校了。”收拾好之后，张建新给他爸说道。
刚刚收拾完碗筷的张振奎看了一眼儿子，从兜里掏出两块钱的伙食费交给他，随口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不穿雨鞋你咋去学校？”
“我穿了球鞋。”张建新回答道。
张振奎不想跟儿子争执，再次提醒他，“看这样子还要下雨，记着带上草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