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娃娃(夏洛书屋:经典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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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卡特莱特先生在桌子底下来回摆动着双腿,拔高嗓门儿,盖过那一阵怒气冲冲的牢骚声。

“4C班的同学们,如果你们觉得你们现在不能把全部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不必担心,”他对他新接的班级说道,“我很乐意在课间休息时间再说说这件事儿。”

显然,某些学生稍稍做了点儿努力:几个人把嘴里衔着的钢笔拔了出来。一两个男孩从校工在垃圾桶上画大幅白色数字的引人入胜的景象中转回头来。可总的来说,这改善真是有限得很。半数的人看起来就好像把他们的脑子丢在家里没带来。另一半人呢,看来简直根本就没脑子。

今年的4C班真是一团乱麻!卡特莱特先生对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是知根知底……疯子和坏蛋……过去几年,在教工休息室,老师们用最大的声音和最高的频率述说他们是如何让人绝望透顶。那些半疯半傻的、被称为“小伙子们”的人都被金先生或亨德森先生“打包”了。而费尔瑟姆博士呢,总是把优等生“偷”到他们班去。到目前为止还在4C班的,都是有备而来。

学校唯一的新生……叫什么来着?叫马丁·西蒙吧……正坐在后排安静地读书。卡特莱特先生稍稍受到了鼓舞。这到底算是个开始吧:他们中的一个能阅读。他从前呆过的班级肯定更差吧。

“打起精神来!”他跟学生们说,“不会费你们一整天的时间的。我会最后一次再宣读一下这些选项,然后,你们就得投票了。你可以继续吃你的选票,乔治·斯帕尔德,不过,我不会再给你一张的。注意了,各位。”

他挪动他的大屁股,敲了敲黑板。五分钟前,他刚用粉笔在那上面写下了费尔瑟姆博士写给4C班的选项,以便他们可以在学校的科学博览会上有所贡献:

他还高声地读了出来,以防有些人不会读。

一阵咕咕哝哝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不安、窃窃私语和拖来拖去的脚步声,也盖过了四条腿有两条都悬空的椅子危险地向后倾斜时发出的嘎吱声。

“这不公平,老师。”

“无聊!”

“这简直没法叫做科学。不对头!”

“这几个有一半儿我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为了满足鲁斯·莫德的要求,卡特莱特先生又把它们读了一遍,这次他一边读一边解释着:

纺织,就是缝缝补补。

营养,就是指吃的。

家政,就是做家务活儿。

儿童发展,就是指与婴儿相关的东西。

消费研究,就是节俭。

鲁斯·莫德一如既往地一头雾水。

“姐姐鲁斯将“节俭”错听成了“姐姐”。?谁的姐姐?”

卡特莱特先生选择置之不理。

“看在老天的分儿上,4C班,”他说,“振作起来。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有像大脑受损的蚊虫那样的厌倦阈值,但是这些话题中肯定有一个会更吸引你一点儿。不管吸引你的是哪一项,抄在纸上就行。鲁斯·莫德,好歹把顺序写对,好让我能读懂。我会过去收你们的选票。”

迎接他的是另一波抗议的浪头。

“太傻了!”

“就是想找我们的麻烦呗……”

“缝缝补补!家务活儿!”

“打扰大家啦。科学博览会上我们是第十四号桌。过来看看我们漂亮的缝扣子手工活儿吧。”

“笑死人咧。哦耶!”

“我敢打赌,你从来没见过缝得好好的扣子。”

“这种事人人会做,再做它还有什么意思?”

“姐姐!”

萨吉德·穆罕默德总算是说了句通顺的话,讲出了大伙儿的抱怨:“这不公平。这些都不是什么真正的科学,对吧?一个都算不上。为什么我们不能做爆炸蛋奶沙司罐呢?”

顷刻之间,班上的人如同猛虎出笼。

“对!那可太棒了!”

“棒透了!”

“霍珀他哥差点儿把他的手烧废了。”

“乔普的一条眉毛烧没了。”

“重新长出的那条眉毛跟先前的不一样了。”

里克·图利斯扑在他的桌子上,桌子差点儿就翻了。

“要不,做肥皂吧,老师!”

“对!开个肥皂厂!”

“富勒接受挑战,吃了一块儿肥皂。”

“病得不轻。”

“我们笑得要死。”

“你真该看看他那张脸,白得跟蛆没两样!”

听了这话,菲利普·布鲁斯特又在教室里大声喊叫起来。

“对!蛆!”

“养蛆吧!”

“就是嘛!我们干吗不弄个蛆虫农场?”

“去年弄了一个,前年也弄了一个。”

“我妈连看都不能看那玩意儿,她说那东西恶心透了。”

“那个恶霸弗莱彻负责经营蛆虫农场。”

“他差不多是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把蛆训练成功了!”

卡特莱特先生摇了摇头。他不得不把学生们对这些林林总总的教育领域的热情给扑灭,为此他心里也不好受。

事实总归是事实,特别是在学校里。

“请原谅我打听点儿你的私事,萨吉德,我想问问你,上学期期末你是不是碰巧通过了物理考试?”

萨吉德愁眉苦脸。

“没有,老师。”

“你呢,里克?你通过了化学考试吗?”

里克·图利斯大笑起来。上学期跟里克·图利斯一块儿上化学课的人都笑了。

卡特莱特转向菲利普,他的眼睛还在为弄一个蛆虫农场的念头闪闪发光呢。

“菲利普,你是否有幸通过了生物考试?”

菲利普的表情像吃了颗酸梅。

“我都懒得选这门课,懒得上,老师。没有必要嘛。”

卡特莱特先生长叹一声。

“那么,同学们,恐怕,我只能简而言之地说,你们谁也没有侥幸通过考试。”

突然,在教室的后部,那个新来的男孩马丁·西蒙头一回出声了:“我想,我通过了,老师。”

可卡特莱特先生还在滔滔不绝,当没听见这话。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个班不能做爆炸蛋奶沙司罐,很可悲。在对你们的技能和承诺缺乏完全的信心的情况下,费尔瑟姆博士只委托我们做那些又好、又安全、又简单的课题。做爆炸蛋奶沙司罐已经预留给去年年底通过物理考试的学生了。”

他的目光扫过十八张阴沉沉的脸,其中一张面孔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有没有人通过了物理考试?”

那个新来的男孩举起了手。除他之外,没有人动弹。由于马丁·西蒙坐在后排,几乎不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卡特莱特先生决定不让他那只挥动着的手臂影响这一场面的戏剧性。

“有人通过了化学考试吗?”

马丁·西蒙的手再一次地举到了半空中,可还是被卡特莱特先生完全忽略了。除此之外,别无动静。

“再见吧,肥皂厂,”卡特莱特先生说,“我们班的生物成绩怎么样?有人走运吗?”

马丁·西蒙挥舞着胳膊,如同4C班仅剩的学业希望的淤泥上一根孤独的芦苇,一枝独秀。卡特莱特先生第三次假装没看见。

“那么,”他干巴巴地说,“咱们也不能弄蛆虫农场了。”

他张开满是粉笔灰的大手。

“不能说没人警告过你们吧,”他对大家说,“我从教工休息室取咖啡的时候,听斯宾塞先生、哈里斯先生、达帕斯克先生、阿诺特小姐都说过。他们都不止一次地说到过,他们都这样说:‘我已经反复警告过他们了,如果他们不用功,他们四年级就当掉了。’现在,你们就得到这种下场了。”

“人笨没法子。”乔治·斯帕尔德争辩道。

“要是你们蠢到需要呆在4C班,那也得同时将你们纳入生命保障系统之中。”卡特莱特先生辛辣地说。

“那我们为啥要做这个项目?”

卡特莱特先生的口气又变得庄严起来。

“你们是在播种,也是在收获。那么,既然说到了缝缝补补的话题,请你们开始投票表决好吗?我们做什么课题呢?纺织、营养、家政、儿童发展还是消费研究?”

“我一个都不会选的,”格温·菲利普斯说,“全都蠢透了。”

暗地里,卡特莱特先生对这一观点表示同情,所以他没说什么。可乔治·斯帕尔德加了一句话:“都是些丫头们的玩意儿,没错,就是的!”他觉得有必要把4C班带入正途。

“别孩子气了。你们坐在这里抱怨来抱怨去的时候,全国的女孩都在制作肥皂、养蛆虫,做爆炸蛋奶沙司罐。她们学习化学、生物和物理,现在已经颇有收获,而且她们已通过了考试。”

然后,他突然对这一片沸腾热闹感到厌倦了,开始在一排排的桌子间来回踱步,催促他们投票:“抓紧投票,罗宾·福斯特。快点儿,里克。对你来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据阿诺特小姐说,你几乎从来不来上学。谢了,塔里克。大家都学学塔里克吧,他是你们的榜样。他投票了,他写下了他的选择,写得不是太工整,可是还是能看得清楚的。现在他把他的选票丢在我的小桶里啦,谢谢你啦,塔里克。谢谢,也谢谢你,亨利。没有必要把纸条弹进小桶里嘛!谢谢,鲁斯,谢谢。谢谢,马丁,希望你能开心地……”

卡特莱特中断了说话。因为,很显然,新来的男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当卡特莱特先生的影子落在了他的桌子上时,他只是把右手的食指从耳朵里拔出来一小会儿,捡起他字迹工整的选票,扔进了塑料小桶里,眼睛完全没有从书上抬起来过。

卡特莱特先生很是迷惑。他轻轻地把马丁·西蒙的手指从耳朵眼儿里扯出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男孩有着同样的迷惑:“在读书,老师。”

“读书?读的什么?”

“波德莱尔即夏尔·波德莱尔,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代表作《恶之花》。。”

卡特莱特的眼睛瞪圆了。

他扫视了一下房间,有那么一个疯狂的瞬间,他希望他的其他学生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这是不可能的,他们都坐在那儿,竖着耳朵听呢。

“法语版还是英语版?”卡特莱特先生问道,想说一个笑话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年轻的马丁·西蒙脸红了。

卡特莱特先生将书转了个个儿:“法语版!”

“抱歉。”马丁·西蒙机械地说道。

卡特莱特先生叹了口气:“该说抱歉的是我,小伙子,该说抱歉的是我。”

停顿了片刻,然后,卡特莱特先生说:“呃?你还在等什么,收拾好书本,走吧!”

马丁·西蒙吃惊地抬起头:“去哪儿啊,老师?”

“去哪儿都行。像你这样的小伙子有很多选择。你可以去金老师的班级试试,或是亨德森老师的班。我打赌,他们二位都很乐意接收你。”

“可为什么呢?”

卡特莱特先生友好地将他的大屁股坐在马丁·西蒙的课桌上。他想,这小伙子这么聪明,却不显山露水。

“这个问题你可以这么想,”他告诉他,“你不能呆在这个班,就因为一个原因:你会阅读。光是这一点就会让你在这个班格格不入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你会读法语。”

他在房间里转着,轻快地挥着手,坐在那儿瞪着眼睛的人被吸引了。

“我巴不得这个班的人说着不同的语言,”他解释道,“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依我们这儿的居住政策,我们还有不少各式各样的方言需要适应。而且,据说,我们班的塔里克发誓说他会说三种不同的次大陆方言。可没人会说法语。”

他在桌上挪了挪屁股。

“所以呢,”他说,“恐怕你得离开这个班。”

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你通过了那么多门学科考试,甚至可以去费尔瑟姆博士的班上试试看。他可能也会接收你。”

最后,马丁·西蒙似乎明白过来了。他站起身来,开始把拿出来的几样东西塞回书包里。

卡特莱特先生捕捉到了那个男孩脸上相当遗憾的表情。

“我也很遗憾,小伙子,”他说,“可相信我,这是最好的方法。你不适合这个班。一定是哪儿出了什么差错。”

马丁·西蒙点点头。

“去办公室问问,”卡特莱特先生建议,将他送到门边,“跟他们说,他们绝对弄错了,你不要再回这个班了。我不会接收你的。你不属于这里。”

他目送着他走过长长的绿色走廊。

“再见了,小伙子!”他伤感地冲着他的背影叫着,“祝你好运!”

他把门关上,转过身来,以钢铁般的决心面对其他人。

“好吧!”他说,“把围巾收起来,萨吉德。你在吃东西吗,路易斯·佩雷拉?吐到垃圾桶里。看看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啊。我警告你们,我一定会在打铃之前把这件事完成的。”

在其他任何一个班上,他都可能做到。可他选的两个“出纳员”数数不咋地,而且每一种计数法都被大家一通批判,所以时间拖延了很久。(“里克的票不能算的,老师!他从来不来上课!”)根本没时间把这件事像像样样地做好。甚至在第三次重新计票完成之前,罗宾·福斯特和韦恩·德里斯科尔就已经举起假想中的秒表,盯着他,噘着嘴唇,吹着无声的口哨。

时间不多了。

卡特莱特先生把他那巨大的身躯从桌子上滑下来,站直身体——背后人们管他叫“高头大马”不是没有理由的。

“闭嘴!”他一声断喝,一下子把所有的噪音都切断了,“够了,我受够了!下课铃就要响了。我们总有办法把这事儿了结的。我警告你们,再有谁发出噪音……不管什么样的噪音……他都要把手伸进这个桶里抽取一张投票单,上面写什么我们就做什么项目。”

刹那间一片寂静。他们也许并非聪明绝顶之人,但他们每个人的脑子都够用,他们可不想因为让大家伙儿在费尔瑟姆博士残忍地设计出来的,旨在激发人们在诸如缝纫、烹饪或家务等方面潜在兴趣的项目上劳心劳力而被人抱怨三星期。

似乎人人都大气不敢喘了,卡特莱特先生甚至能听到外面排水管上鸟儿的鸣叫。

然后,毫无预警地,咒语解除。

教室门的另一边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门把手嘎嘎作响,门板也在摇晃。一个年轻笨拙的巨人走了进来。新来者的入场引起了一片赞许的欢呼声。

“嗨,大笨!”

“咱班最后一个幸运儿也完蛋啦!”

“‘西木’,给你留了个座儿!”

“你可终于来了啊,是吧,‘大饼’!”

“你有没有脑子啊,西蒙·马丁!”

西蒙·马丁……马丁·西蒙……

明白了。

卡特莱特先生慢慢地恢复了平常坐在桌子上的姿势。

这就是原因了,很简单,笔误而已。

马丁·西蒙……西蒙·马丁……

他让这种慌乱的兴奋感又持续了一会儿。

“你去哪儿了,西木?”

“我倒霉了,明白吧?”新来的人自豪地说,“被弄到费尔瑟姆博士班上去了呗。”

“费尔瑟姆博士班上!”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连卡特莱特也笑了。他试图想象这个高大魁梧、大脑空空的小伙子被困在费尔瑟姆博士的那些学究们中间的情景。

“我跟他说了,我跟他那个班不配。可他听我的不?他才不会听呢。一直到别的书呆子听见了,总算把我给救了!就算这样——”

很显然,这话可能会发展成为一段冗长的抱怨,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卡特莱特先生把塑料选票桶递给了这位新来的学生。

“选一个吧。”他说。

西蒙·马丁的表情从深深的不满变成了更深的怀疑。

“选来干什么?”

“你就只管选一个吧,”卡特莱特先生将口气修正为命令式,“马上选。”

西蒙·马丁把手伸进塑料桶选了一个出来,恰巧是一张写得最工整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小伙子盯着纸条看了好一会儿。他那粗粗的、毛毛虫一般的眉毛困惑地皱着,跟马丁·西蒙那完美的笔迹较着劲儿。

然后,他结结巴巴地大声读出来:“儿……儿儿童……发发发发……”

“发展。”在他快要抓狂前的一刹那,卡特莱特先生成功地修正了错误。

“跟小娃娃有关对吧?”

“我可不想做什么小娃娃的项目,老师!”

“是小丫头的玩意儿,没错!”

“我说啥也不来上学了,这玩意儿不结束我就不来,说啥也不来。”

“说什么哪,西木。”

“这玩意儿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科学。整个就是一个大笑话!”

“再选一个吧,西木!”

卡特莱特先生匆匆忙忙地将塑料小桶里的东西整个底朝天倒进垃圾桶里。剩下的选票飘落下去,跟路易斯·佩雷拉早一会儿吐进去的那不知是什么的食物融为一体。

卡特莱特先生飞快地翻阅了费尔瑟姆博士的科学博览会备忘录。哦,这学期的开场方式太可怕了。这位先生为什么不能像其他的学校那样去安排课务,把对科学奇迹的赞颂留到假期前的最后几周呢?那样的话,像4C这种班级就可以轻松些日子了。这就是热情旺盛之人带来的麻烦啊,没错。他们从不考虑别人的弱点。

卡特莱特先生终于找到了正确的一页,他像宣布奥斯卡奖得主一样提高了嗓门,庄严地宣布:“费尔瑟姆博士为这个主题选择的实验是……”

他环顾四周,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一大堆厌恶的脸回望着他。

“面粉娃娃!”

此刻,困惑取代了轻蔑。

“什么?”

“是面粉娃娃还是面团娃娃?”

“这两个听起来都够怪的。”

“这是个什么啊?”

“不管是什么,反正听起来都不像正经科学。”

私底下,卡特莱特先生也正是这样想的。

他又看了看表格。

会不会弄错了?又一个笔误?

不是。是对的,清清楚楚。

面粉娃娃。

没错。

卡特莱特先生啪的一声把费尔瑟姆博士的备忘录扔在桌子上。不管这是什么,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读来读去了。韦恩·德里斯科尔的脸颊已经涨得快要炸开了,他疯狂地挥舞着他想象中的秒表。

而且,确确实实,下课铃响了。

只要再完成一个简短的仪式,课就结束了。

今天谁要带头冲出门去?

是比尔·西蒙斯。

“对不起,比尔·西蒙斯。我不记得有谁告诉你已经下课了,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

“可是,老师,老师!下课铃已经响了啊。”

“铃声是为我而敲响的,比尔,不是为你。”

不过,他的心却不这样想。不,今天不会。事实上,为了尽快摆脱他们,他甚至弯下腰假装没有看到鲁斯·莫德的屁股在离椅子十英寸的地方悬着,随时准备大逃亡。

“好吧,4C班的同学们,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像一群乌合之众一样向门口猛扑过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疑惑着:“面粉娃娃……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