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魂穿之感
余子风当然知道。
视频中刘大雄在“理想人生”体验仓里出来之后，其实依然还是在“理想人生”制造的虚拟情景之中。
现实中的时间才是2172年，而刘大雄在阿尔法云端智能研究公司里研制出“云端大脑”的时候，那些场景中，城市里的高层建筑上的电子钟上已经显示是2177年了。
这是明显的漏洞。
但有件事余子风不得不在心中腹诽。
余子风原本以为，“理想人生”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公司，在面对“想成为刘永亮那样的科学巨匠”这种普遍形愿望，“理想人生”无非只是会制定出一些标准模板来，根据客户的现实性格和大体阶层，随便选个模板应付一下，就轻松赚走一个年轻人半生的积蓄。
就像旧时代开发商的一套房子一样。
但让余子风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体验剧情居然这么千转百回，细致入微，且十分贴合刘大雄本人的处境和渴望。
余子风虽然和刘大雄有着不同的境遇，但他们同样是一个22岁的男人，还是很容易共情的。
尤其是在百般的生活压抑和心灵孤寂之中对爱的深度渴望。
余子风在刚开始在太空工作的时候，总是会在失重的睡眠舱里辗转不安。
经常回想起自己在学习和工作的岁月里四目相对、互生情愫却又相顾无言的女孩，仿佛她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散发着她秀发的芬芳。
或许她此刻也在和自己一样，在时光里回望，遗憾过的伤。
就这样，余子风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太空飞船里飘啊飘，荡啊荡，像极了曾经的操场上在秋风中独摆的秋千。
……
所以，余子风能够充分感受到这份“理想人生”的体验感会有多棒。
要知道，这只是乔医生在催眠刘大雄的过程中，根据细节描述复原的一个第一视角虚拟视频而已。
如果是在“理想人生”采用专业的五感屏蔽设备，将身体沉浸在“深海富氧液”里，让身体回归婴儿时在羊水中般的初始感状态，再加上更多细节，体验感会比现在好百倍不止。
……
可是自己那次拿着免费的体验券进行的“理想人生”体验为什么剧情那么粗糙呢？
自己基本上就是化身为“生物巨匠”伯蒂·施罗德的形象，搞得科研不多，趁着自己年轻时帅气多金，和各路女朋星搞得绯闻不少。
剧情里，自己除了在“七仙女”的情绪之间不停周旋，搞得精疲力尽，腰都快累断了之外，完全没什么其他方面精神上的提升体验。
看来这“理想人生”也他妈的是看人下菜碟啊？
免费的体验券怎么了？
不付钱就不给好好做了？
一点职业精神都没有！
……
这么看来，“理想人生”或许也够不上网民中口中笔伐的“虚假宣传”，三百万或许还真值那个价。
要知道，就算是在旧科技时代，光找人写这么个电影剧本也得三百万吧？
……
余子风一边沉浸在视频情节之中，一边也会有所思考，或者吐槽。
但他仍然听不见现实中水壶中的“咕嘟，咕嘟”的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被五花大绑。
仿佛魂穿进了别人的身体，感受着他的人生。
这种感觉光明正大躲在别人身体里偷窥的负罪感觉，让余子风的意识情不自主小心翼翼起来。
……
而坐在飞艇里赶往青城市警署办公厅的孟启灵心境却和余子风大不一样。
作为一线心理学专家的他按理说，即便泰山崩于前也应面不改色才对。
但此时的他心中却万分澎湃，面色的红晕刚刚才退去。
李耀文自然看出了自己师哥心中此刻惊涛骇浪。
想想也是，当时师哥在学校时是那般的优秀。
是个人就能够看得出他有个天大的刑侦梦。
李耀文至今还记得，当时师哥带着全体同学在警徽前宣誓时那脖颈里青筋暴起时的坚毅：
“警徽在上，我作为一名刑侦警务人员在此宣誓！”
“一言一行，决不玷污金色的盾牌。”
“一思一念，决不触犯法律的尊严。”
“一生一世，决不辜负人民的期望。”
“为维护国家安定，为守护人民安宁。”
“我必肩扛使命，不怕牺牲。”
“勇于与各种犯罪势力做斗争。”
“不见光明，誓死不休，直到流尽最后第一滴血。”
……
三十多年，恍如隔世。
正如当代文学大家叶二玲所言：
时间总在未来姗姗来迟，在你眼前如箭飞逝，贯穿在你记忆之中静止，直至消亡。
……
当时一心想要进入警署精忠报国的师哥，却因为人生无常，命运使然，成为了一名心理医生，甚至还信了天平教会。
都说医人者不能自医，想必师哥自己这心里一定也有个无法愈合的疤。
人对待理想有时候和对待爱人一样。
曾经有多执著，分手后就有多痛苦。
在不经意之间就会变为贯穿你一生的隐痛。
或许，师哥曾经还有机会再回到刑侦上来。
但随着阿云系统和智能机械的全方面普及，不仅淘汰了司机，建筑工……那些看起来普罗大众的职业，就连刑侦也变得越发没有意义起来。
一个案件，随便找个门卫小保安在“阿云警务系统网站”里输上一串身份证号也能够调查得清清楚楚，还用什么刑侦警探？
你自诩天下英雄，想提刀纵马驰骋沙场。
但世界和平，根本没人打仗。
英雄，也就必然成了大梦一场。
而如今，竟然又出现了如此惊天大案，需要老骥伏枥，再展雄风。
纵便是天地圣贤，又怎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
当然，这只是此时李耀文对自己这位正在侧脸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师哥的心理侧写。
……
刚刚李耀文已经说了警署办公厅里还有各种专家等着一起讨论，自己再好奇此时也没有询问案情的必要。
不如趁此时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回想一下自己曾经的专业知识，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所以，孟启灵选择坐在飞艇里安静地望着窗外，看着窗外那些岑参坐落的黑色楼宇随着飞艇的快速飞驰而迅速变成眼前过往的虚影。
“师哥，你当初为何选择另辟蹊径啊？”
李耀文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疑惑。
孟启灵摆摆手，转过头来打着哈哈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就过去吧，说多了都是泪。”
“对了，耀文，你这次请我这个老眼昏花的家伙，不怕我给你掉链子？”孟启灵推了一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笑问道。
李耀文微微一笑：“师哥，你可曾听过？”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