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问：你要不要试试？
齐焰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只信封递给女子，说：“有任何事给我电话。”
她笑着看了云轻一眼，接过信封凑近齐焰耳边，说着他们两人的悄悄话。她淡然地看着，与齐焰猝然转头看来的目光相撞。
她眼底的平静如水对抗着他眼底冉冉升起的戏谑。
想来，世间没有哪位妻子能像她这般无所谓地看着丈夫与其他女子举止暧昧。
两人谈完，女子特意冲她俏皮一笑才推门下车。齐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往后看她：“前面来。”
“我坐这儿挺好。”
“这样说话费劲。”
云轻犹疑几秒，换到副驾驶坐好。齐焰开车穿过收费站，问她：“给你助理电话说不用来了吗？”
“发信息了，”她缓了会想起方才的女子，便问，“你这样把她丢下好吗？”
他笑着说：“我总不好把你扔下吧？”
“这样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干。”
“嗯？”
他看样子很惊异，短暂一瞬间又立马回过神来：“记仇？”
她转头看着窗外，“没必要。”
过了一会，齐焰又问：“不过，我对你这样混蛋，你心里是不是挺恨我的？”
她显现出自有的高傲：“没那个时间。”
听着她生硬的语调，齐焰微微皱眉，试着建议道：“美女，说话的时候你就不能试着温柔点？这样才更讨男人喜欢。”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讨男人喜欢？”
齐焰转眸瞄了她一眼，笑言：“对。你讨齐董喜欢就行。唉，既然你想要讨齐董开心，怎么不顺从她的心愿给她生个孙子或者孙女？”
她怼了他一句：“你断奶了吗？”
齐焰唇角微微上扬，勾起细小的弧度，恰似月亮倒映在湖水中的柔和。他偏头看向她，眼底涌动的光像是落进了笑容中，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温情暧昧：“你要不晚上试试？”
云轻偏冷的眉宇立刻升起三分警惕，身子往车窗方向靠去：“你想做什么？”
他环视着沿着道路一直蔓延的山林与田野，黑黑的天色下俨然就是罪恶的孵化地。他转动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云轻紧紧抓着门把手的手上，做着随时跳车的准备。
面对她对自己衍生出来的恐惧，他一知半解。他指腹轻轻拂过眉宇，好笑地问：“你很怕我？”
“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立马跳下去。”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有点发颤，眼底怯弱，完全没有了先前在寺庙拒绝原书惟的一腔孤勇。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被拔干净了刺的刺猬。
外面完全是漆黑一片，除开车灯的光亮，就是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她不敢往山野远处瞧去，幻想着那层层山林中掩埋中一堆又一堆的白骨。她的脚踩了上去，咯吱一声响，碾碎了那缕原本就惨遭毒害的灵魂。
她的身体随着自己的幻想随之颤抖起来。为了不让齐焰看出来，她左手撑在车门上以求让身体恢复平静。然而，车内幽暗的光线，抬眸望出去的漆黑，就像是两条沉沉的锁链，把她锁进了七岁所遭遇的噩梦中。
她看见了被打死的女孩子，看见了她们慢慢腐烂的尸体，看见了她们被野狗啃噬过残肢......
云轻的身体越发颤抖的厉害，整个身体渐渐弯下去，瑟缩地卷在一块。她想要灯光，想要炫目刺眼的光亮来把她从这一堆恐惧的影像中拉出来。
“嘀嘀......”
绵长响亮的喇叭声从外面传来，顺着她的耳膜灌入回忆深处惊起一连串的枪声。她的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间，抵制着枪声对耳朵的不断侵扰。
但是它们像是不知停歇的雨点，一路追随着他们。落在他们的周身处，心上掀起一阵阵颤栗。
她脑中的影像是断裂式的。过往拼命碾压当下，当下誓死反抗。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过往与现实中被来回撕扯。
突然，云轻在恍惚间感觉到齐焰宽厚的手触碰到肩上。她抬起头侧眸看着他，惊恐怯弱，灵魂似乎与躯体相剥离，声音无力而飘渺：“放手。”
齐焰注意着路况，余光瞄着她：“是不是不舒服？”
“放手。”
“哪里不舒服？你忍一忍，我靠边停车。”
“不用，你继续往前面走。”她抬手想要去拂掉他的手。但因为无力，只是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扫过继而垂下。
齐焰伸手打开头顶的灯光，看见细细密密的汗珠贴在她的额头上，打着转向灯，减缓车速，慢慢往右边靠去。
云轻又一次强调：“我没事。不用停车。”
齐焰不听，继续朝边上靠去。云轻对人的信赖实在低了些，何况对方还是齐焰。她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门把手。
“咔哒。”
车门被她不经意地打开，顿时一股强烈极速的风灌进来，吓得齐焰当即便抓紧了她的肩膀。
她好似发疯般把车门推得更远，更狂更急的风进来，犹如十二级台风能在顷刻间把他们席卷的尸骨无存。
齐焰焦灼地吼出来：“你是不是疯了？快关上。”
他单手费力地掌控着方向盘，一只手费力地拽着她，生怕她下一秒会跳车。
“我说不用停车。”
齐焰不喜欢跟人废话，抓着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这边方向一拉。云轻的身体不可控地往他身上压来，惯性使然，顺带关上了车门。
他为了扶住云轻，方向盘在他手中有些失控，导致车子左拐右拐地走着，惹来旁边车辆急促的滴滴声。
云轻的身体也因为车子不稳左右摇晃。她下意识地抓紧齐焰的衣服，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她想要坐起身来，但齐焰为了避让右方车辆，方向盘往左导致她更紧密地贴在他的胸前。
为了方便更稳的掌握方向盘，他伸手想要拉开她。然而，在他举起手来的那一瞬间却是犹豫了。齐焰双目紧锁着周围的路况，脚下车速缓缓提高，慢慢垂下手来落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揉了两下，凌厉的语调夹杂温和：“别动。”
云轻被他按着头，紧靠在他怀里。齐焰温热的体温穿过羊毛衫传到她的脸颊上，恍若在她世界的黑暗深处点亮了一束火把，一点点融化掉那里的冰冷。
慢慢地，她感觉到心底猖獗多年的梦魇在被安抚，像是过往的一切找到了埋葬之所，悄无声息的沉睡了下去。
云轻诧异齐焰竟然能带给自己这样的平和。她试着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前方漆黑的道路，不再是先前的不安与恐惧，一缕久违的舒心安然在心间徐徐萦绕。
她微微仰头，昏暗的视线下是齐焰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正当她看得出神时，齐焰忽然垂目看来。她迅速地低下头去，抓着他的衣衫，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一时也忘记了去探究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齐焰指腹在她的头顶摩挲着，沉静地望着前方，里面是让人猜不透的深邃。
不一会，齐焰的电话响起。云轻身体一个机灵，快速地推开他的手臂坐起身来，并且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双手握紧安全带，身子向下弓着，紧闭着双眼。
齐焰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言语隐晦而简短。几分钟过去，他打完电话，看见云轻还那般弓着身，笑了笑：“我刚才真的吓到你了？”
云轻慢慢起身，想要解释。但是张开了嘴，却不知道怎么说。她上下嘴唇蠕动了几次，还是没有想好应该怎样解释方才的事情。
齐焰瞄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着或许是自己先前的玩笑真的无礼了些，再次柔和了语气，跟她确认着：“我真的把你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