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劳心者早生白发
对于一些人来说，平阳城是一座小城
对于一些人来说，平阳城是一座大城
对于老刘来说，平阳城是一座大城
老刘是一个老头，经营着一个小摊子，位置很偏僻，每天来的人时辰上都很固定，都是在天黑的时候
老刘蹲在小板凳上晒着太阳，心里想着晚上又可以听那些壮汉们说说笑话，蹭几口酒，挺美的
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人和一袭青衫的中年人停在了摊子前面，老刘连忙起身说道，“二位来碗面”
衣着华丽的少年人道，“两碗阳春面，我的那碗多放醋，他的多放辣子”
老刘道，“好勒”，便转身开始烧水煮面，心中却是想着，穿着这么阔绰，怎么到这来吃面了呢
有钱人的想法啊，真是想不通，咱要是有钱人可能就想通了
很快，老刘就做好了两碗面条，继续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这少年人和中年人正是赵远山和刘景
赵远山开口说道，“城里那些人，摆平了？”
刘景道，“嗯，死了，干干净净”
赵远山道，“就没留下几个吗”
刘景道，“一个都没有留”
赵远山道，“嗯，怎么处理他们都可以，反正要杀我的，源源不断，留下几个也钓不出什么大鱼”
“要真留下几个，人家会觉得我们百密一疏还是外强中干了。这些算计，挺令人头疼的，很羡慕你们这样的剑客”
刘景道，“书上说，劳心者治人”
赵远山笑着道，“劳心者多是早生白发啊，这面条怎么样”
刘景道，“挺辣的”
赵远山道，“我这碗挺酸的，在清远镇，我也吃过这样的面条，秦依依做的。这位老摊主历代都在平阳城”
“把老李头他们安置在平阳城，现在看来有点无心插柳啊”
刘景道，“难道秦依依和这里有关系”
赵远山道，“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过世上不会有两种完全相同的面，就算是配方和手法一样都不行”
“做饭的人，当时的天气，很多很多，都会影响一碗面的味道。不知道秦依依是怎么做到的”
刘景道，“公子有何打算”
赵远山道，“没事就来这里吃吃面，打听打听，家里的情报虽然一直很准，但有时也会有偏差”
“要是有人不用心，敷衍了事，再一层层推断下去，就会谬以千里，不如我再多听听，多看看”
刘景道，“公子要换套衣衫吗，这里有点...”
赵远山道，“不必，吃个面而已，再说了，换衣服有什么用，谁不认识我啊。对了，告诉外面的人”
“再有那什么刺杀的搞事的，在这条街之外解决了，这条街不要见血，闹哄哄的”
刘景点了点头，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脸色有些微红，他的这碗阳春面，是真的辣，本来看着没几勺辣子，却是这么辣人，真是厉害
不由得想起了家乡市井间的一句辱人话来，哎呦，没想到这么细，扎起人来还挺疼
辣的是真想骂骂人，把这辣气散出去了
......
自此之后，赵远山每天都来这里吃面，不一定什么时候来，不一定什么时候走，有时候可能会坐到深夜
今夜也是如此，赵远山和刘景坐在靠墙的一条长凳上，赵远山一手握着酒杯，一边望着下了班的窑工们
平阳城外有三座窑，两座官窑，一座民窑。官窑烧的是瓷器，民窑烧的也是瓷器。官窑烧出来的瓷器不卖，都是送往宫里的
民窑烧的极好的，会被送到宫里，大多数都会流向民间
这三座窑虽然不是享誉天下的大窑，但也是有点实力的，在江南也算是前列的了，每座窑都有着不下万人的窑工
来这里吃面的，大多是一些中老年，而今日，却来了一位黑黑的少年，正豪爽的和一帮中年大汉拼酒
结果却是这黑黑的少年没什么事，一桌子大汉都钻到了桌子底下
赵远山摇了摇头，正好被这少年瞧见，少年对着赵远山喊了一句，“你那小酒杯，比他们都不如，还好意思笑话他们”
赵远山握着酒杯走了过去，刘景早先一步将桌子底下那些喝醉的大汉扔到了一边，此时赵远山和那少年相对而坐，刘景站在赵远山的身后
赵远山道，“你是珞瑜窑的人？”
少年点了点头
赵远山道，“拼酒，我肯定喝不过你”
少年皱着眉头道，“那你坐过来干什么，唠嗑？”
赵远山道，“你小子挺有勇气的”
少年道，“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大不了就是被你身后这个小白脸一剑杀了，十八年后小爷还是一条好汉”
赵远山道，“呦，原来还是一位江湖好汉，就是这个脾气啊啊，有点大”
少年道，“我没有请你过来吧”
赵远山道，“少年人这么深沉的心机可不好，要是我大哥和二哥在这，你说完那句话就已经死了”
少年道，“我听不太懂”
赵远山道，“还挺会装傻。我来这里这么多天，不管你以前知不知道我，你来了就肯定是知道我了”
“因为这些喝醉酒的大汉们啊，演技真的不是太好，像你这么小的，喝趴下一桌子大人，确实很吸引人”
“就算我不做什么，你一定也有下一步棋，我应该也会来到这张桌子，对吧”
少年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是没办法的”
赵远山道，“不管你下一步棋是什么，我直接来了，你就永远都要憋在心里了。我要是直接走了，你不后悔？”
少年道，“我真的听不懂唉”
赵远山道，“你再不说，我可真走了”
少年开口说道，“我想打一场官司，可我没有人，也没有银子”
赵远山道，“什么官司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去打”
少年道，“今年年初，窑里烧出了一对上好的瓷器，交给我父母保管，结果那对瓷器丢了，我父母因此被砍了头”
赵远山道，“每个孩子都觉得父母是最好的父母，每个父亲或者母亲也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孩子”
“可这并不能证明好孩子和好父母不会做错事和坏事”
少年道，“我父母绝不会偷东西的”
赵远山道，“这是要讲证据的”
少年道，“我找不到”
赵远山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少年道，“我只是来赌一次”
赵远山道，“好，你赌对了”
言罢，赵远山起身离去，留下了一位偷偷抹眼泪的少年，和那一地缓缓睁开眼睛的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