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回 谋董卓孟德献刀

李肃不由得心怦怦直跳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这老乡是不是反悔了，说完了不认账了？他可倒好，把东西也留下了，马也留下了，最后没这码事了。那董卓还不得把我宰了啊！

他刚想到这儿，就听吕布的大营里一声炮响，跟着辕门大开，灯笼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昼一般。吕布从里边气哼哼地出来了，手里提着宝剑，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敢情他已经把丁原给斩了。

李肃一见喜不自胜，赶忙过来拱手施礼，说道：“恭喜贤弟，从此是高官得做。你快跟我来吧。”

吕布由李肃陪同着，来到董卓的大营。董卓在辕门恭候，把吕布请进大帐。大帐之中已经高摆了酒席。董卓亲自给吕布把盏，而且把吕奉先让在正当中的座位上，落了座。

吕布感动，就跟李肃说：“我有心，拜董卓为义父。不知仁兄意下如何？”

李肃一听，说道：“这是个大好事啊。”他立刻挺身站起，跟董卓一说。董卓乐得俩手都拍不到一块儿了。

“这还了得，我有这福气？董卓得吕布将军，就如同大旱逢时雨。如果吕布将军再拜在我的膝下，那我的造化不小啊！”

董卓的话没说完，吕布已经跪下了，拜董卓为义父了。您看吕布这人性，刚杀了一个义父丁原，在这儿又拜了一个。董卓当即赠予吕布一套金甲锦袍，这就算是见面礼了。董卓为什么这么高兴呢？一是收了这么一个干儿子，也可以说是白捡的，这员大将吕布吕奉先。再者，还收了丁原二十万左右人马，自己这个势力可大多了。他能不高兴吗？

第二天一早，班师回朝。回到京师，董卓从此更加横行无忌了。他自封为相国，领大将军衔。何进那个差事归他了。他封他兄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封吕布为骑都尉、中郎将、都亭侯。从此董卓是剑履上殿，旁若无人。

剑履上殿是怎么回事？在古代，有功的大臣够了一定的爵位，皇上就允许他带着宝剑上朝了。可是当他见皇上的时候，得把宝剑摘下来，把鞋脱了，都放在金殿的外边——这样进去见皇帝。见完驾之后出来，他可以再把宝剑挎上，把鞋穿上。

董卓可不然，就挎着宝剑，穿着鞋，别说是金殿银殿，甚至包括三宫六院，哪都出溜。百官们是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但是没办法。因为董卓不论到哪，都带着他的干儿子吕布。只要是董卓往那儿一坐，吕布就持戟侍立。这谁惹得起？吕布有万将难敌之勇。所以文武百官只落得个背后长吁短叹。

文武官员之中还真有厉害的。那袁绍袁本初在酒席宴前，跟董卓打起来了，把宝剑都亮了，好凶。幸亏是文武大臣赶忙解劝，这才算把两方的火气给压住。

袁绍原来给何进出过主意，把董卓请进京师，为了消灭这些宦官。现在可倒好，大将军何进也死了，宦官们倒是完了，这个董卓比宦官还厉害、还坏。他不但视文武为草芥，就连当今的皇帝，也没放在他的眼里，所以袁绍跟他打起来了。董卓哪服袁绍啊！经过这一顿吵闹，最后好多人算把袁绍劝走了。袁绍一气之下，悬节东门，离开了京师。

悬节是怎么回事？节就是代表官职大小的那么一种证物。往那儿一挂，袁绍不干了，一赌气领着人马，上冀州了。

后来有人就给董卓出主意，说袁绍这个人不好惹，真把他得罪苦了，他能反了，得安抚安抚他。董卓一听，有理。他就封袁绍为渤海太守。总算暂时把这个事给压下来了。

可是董卓心里总是不安稳。虽然他把何进杀了，可是他觉得国戚的势力还挺大。董卓朝思暮想，就想把当今少帝给废了。董卓觉得，一是刘辩有点软弱无能；二呢，刘辩的势力还挺大，他母亲何太后手下还有一大帮人呢。我要不把这几个人除了，终有后患。

董卓把想好的这个主意，就跟他手下的谋士李肃、李儒全说了。李肃、李儒是举双手赞成，齐声说道：“如果丞相您要这么做的话，您是及早不及晚。尽快动手，莫迟疑。”

董卓一听，言之有理，明日动手。第二天一上早朝，董卓是带剑出班，几步走到龙书案前，往这儿一站，目露凶光，手按佩剑，把众文武都给吓坏了。他看了看这些文武大臣，说道：“列位大人请了。”

大家赶忙向他拱手，说道：“丞相！”“丞相！”

“当今天子，软弱无能，统政荒乱。不可以奉宗庙，我今日要废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君。如有不从者，推出午门斩首！”

他这话音刚一落，再看他的干儿子吕布把手中方天画戟一抖。当时，金銮宝殿上的空气就变了，几乎都凝结了。所有的文武都愣住了，连个出大气的都没了。

只见董卓一摆手，“动手！”

“哗啦”一下，殿脚下闯上来十几个武士，由宝座上就把少帝刘辩给推下去了，让他面北长跪称臣。然后，众武士把他的母亲何太后和正宫娘娘唐氏，把这二人的凤冠也给打掉了，让她们跪到少帝的身后。这时，董卓安排人就把陈留王刘协，扶上宝座去了。

当时刘协多大岁数啊？九岁！他就是汉朝最后的皇帝汉献帝。当时，年号为初平元年。

董卓让文武百官跪倒朝贺。这时候金銮宝殿上这个乱。少帝刘辩跟何太后以及正宫娘娘唐氏是放声大哭。文武百官是纷纷落泪。这哪是朝贺，跟报丧一样。

忽然，就在文官的班列之中有人大叫一声：“反了啊！反了！逆贼董卓，你敢上欺天子，下压群臣；无端废帝，罪不容诛！老夫以颈血溅尔！”随着这说话的声音，只见一位大臣一抖手，把牙简就扔出来了，朝董卓的面门就打过来了。

牙简是什么？就是大臣手里拿着的那块象牙板，也叫牙笏。它是干什么用的呢？是大臣向天子奏本的时候，怕有些事忘了，都记到那上边。大多数都用象牙做的。那块板也挺沉，要削到董卓脑袋上，也得给他开了瓢。

董卓一低头。“啪”牙简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董卓吓了一哆嗦，注目一看，原来是尚书丁管。“老匹夫！来呀，将他与我推出去斩了！”

丁尚书临死是骂不绝口，面不改色。当时，吓得在场的文武是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气吞声，谁也不敢言语了。少帝刘辩就算让董卓给废了。他前前后后做了四个月的皇上。

董卓吩咐，把少帝刘辩和他的母后以及正宫娘娘唐氏，一起押进永安宫。开始还给点儿饱饭吃，给几件衣服穿。慢慢地，饭也不给吃饱了，衣服也不给了。天一凉，冻得少帝刘辩直打哆嗦。

就这样，董卓也放不过他们。后来找了个理由，把这娘儿仨都给害死了。把何太后由楼上扔下去摔死了，把正宫娘娘唐氏用白绸子勒死了。少帝刘辩就被李儒揪着耳朵，用一杯毒药酒，给灌死了，灌得七窍流血。董卓安排人杀死娘儿几个之后，就把他们埋在了荒郊野外。一代皇帝就这样终了。

从此董卓更加肆无忌惮。他不但带剑进宫，而且夜宿龙床，奸淫宫女，无所不做，无恶不为。

这年时分早春，董卓来了兴致，要亲统五百铁甲军，到城外去行围打猎。当董卓带领着这些人马走到阳城附近，在马上忽然听见一阵锣鼓声。

“嗯？吁……”董卓勒住缰绳，举目远望。这是怎么回事？前面怎么这么热闹，人山人海？他赶忙派人过去打听。一问这才明白，敢情阳城这个地方有个风俗，每逢到春二月，四乡八镇的黎民百姓就都到这儿来聚齐，搞一次祭祀。就是祭神的意思吧。可热闹了。到了这天，男女老少整衣相庆。无论是谁，都得穿上新衣服。男的都得衣冠整洁，那些妇女都是光梳头，净洗脸，擦粉，带花。大家都奔这儿来，聚齐到一块儿。有唱的，有跳的，有耍把戏的，繁华已极。百姓们的意思就是嘱告上苍，求得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吧。

董卓一听这才明白，“原来如此啊。”董卓在马上传了一道令：“把这个场地给我包围起来！这些黎民百姓，一个不饶，都要给我斩尽杀绝！”

五百铁甲军就把祭祀场给包围了，当时是刀枪并举。像削瓜切菜似的，一眨眼的工夫，直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董卓在马上一看，“哈哈哈！好不痛快！”他又传一道令，告诉他手下的铁甲军任意行抢！我今儿不是领着你们出来玩吗，咱们就玩个痛快。

他手下的这群铁甲军就像洪水猛兽一样，不但杀人，而且放火、抢东西。把抢来的那些财物和妇女，还有斩掉的那些人头，全都装到车上了。车头连车尾，车尾接车头，一望几十里。

董卓让掌得胜鼓回京。回到京师，黎民百姓吓得东藏西躲。原来这座京城是多热闹，现在让董卓闹得路静人稀、鸡犬不宁。

朝中那些忧国忧民的文武大臣寝食不宁、坐卧不安。在这些文武中有一人，姓王，名允，官拜司徒。要说司徒这个官衔不小了，比丞相稍小点儿。可是王司徒不行，尽管职位高，两手空空，无权无力。他恨董卓恨得牙长似指，但是也束手无策。

这天，司徒王允突然接到一封书信，把信打开一看，更愁了。这信谁来的？是袁绍袁本初给他来的信。袁绍让他想方设法，把董卓杀了，并且说自己给他做接应。怎么王司徒见了这封信，倒越发愁了呢？

王允早想杀董卓，可是无从下手。董卓的势力太大了。这可怎么办？想来想去，想了一个办法，他假装办寿，把他那些知心的文武大臣，给请到府中，让到了密室。

酒宴也摆好了，王允把酒杯往起一端，还没等喝酒，眼泪下来了。在座的文武都愣了，问道：“大人今日办寿，是个喜日子啊，因何落泪？”

司徒王允长叹一声。“不瞒列位大人，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我把列位大人请到家中来，是为了汉室的安危。如今老贼董卓专权，上欺天子，下压群臣，在朝中横行霸道。我们这些人叨食汉禄多年，都是汉室的股肱之臣。难道就看着老贼这样任意横行吗？今天我把列位大人请至此处，共商除贼之策。你们给我想个办法。”

众文武一听这几句话，都哭了，整个席间是一筹莫展。杀董卓？那是说着玩的？谁也想不出个良策来。大伙儿不是都哭吗，单独有一个人，鼓掌大笑。

“哈哈哈……列位大人，你们这么哭管什么用呢？你们就是从今晚哭到明朝，由明朝又哭到夜晚，难道能把国贼董卓哭死不成？”

大伙儿一听，这是谁？这话说得有理。当时所有在座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人的身上。

只见此人，黑眉细目，白面长须。这位姓曹，名操，字孟德，乃是沛国谯郡人氏。他原来不姓曹，复姓夏侯，因为后来过继给姓曹的了。这个曹操也是镇压黄巾起义所起家的，现在官拜骁骑校尉。

他这一乐，把王允给乐火了。王允把酒杯往桌子上这么一摔，说道：“孟德，你这算何意？你家祖宗也是食汉朝俸禄的。今日不思报国，反倒大笑我等，你这做得对吗？”

曹操听到这儿一摆手，说道：“司徒大人，您不必动怒。我不是笑别的，我是笑列位大人怎么就会没有除国贼之策呢？”

王允一听，问道：“孟德，你笑我们没有办法，那么难道你有灭贼之计吗？”

曹操冷笑一声，说道：“操虽不才，我愿斩董卓之首级，高悬国门，以谢天下！”

王司徒一听这句话，赶忙绕过桌案，给曹操深施一礼，说道：“不知孟德有何高见？”

“司徒大人，你随我来！”说着，曹操站起来拉起王允，就进了内室，在这儿说话更方便。曹操低声告诉王允：“近日来，我孟德是屈身侍董，我就想乘间而屠之。我孟德听说大人您有一口镇宅七宝刀，这口刀是削铁如泥。大人，您能不能把这口刀借给我孟德一用？我在相府的时间比较长，找个机会我就把逆贼董卓杀了。杀他之后，哪怕我给他抵了命呢？我也虽死无恨。”

王允听到这儿连连给曹操施礼。“孟德功成，天下之幸啊！”

说着，王允亲自给曹操满了一杯酒。孟德把酒接过来，往地上这么一泼。这是什么意思？这就算表示决心，也就算个誓言吧。

王允把刀递给了孟德，孟德接过宝刀来藏在身边。然后司徒王允和孟德又回到酒席宴前陪着文武饮酒。文武也不知道曹操和王允说了些什么，也不好追问。这顿酒一直喝到午夜方散。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暗藏着宝刀，就奔相府来了。原来曹操是京师里的一个典军校尉。董卓专权之后，挺喜欢曹操，就把他给要到相府来了，让他做了骁骑校尉。曹操一到府门这儿，门前的军校都认识，“哎哟，曹校尉，您来了。相国正找您呢。”

曹操心想：好啊，我来得正是时候。于是，他问门军：“相国安在？”

“就在锦阁之中。您快去看看吧。”

“好，我马上去见。”说着，曹操就奔锦阁来了。

走到门口这儿，曹操打了个愣神。他心想：是老贼一个人在屋里，还是吕布陪着他呢？要有吕布在场，那行刺的事可就不大好办。想到这儿，曹操用手一挑帘栊，进来了。他进门一看，果然吕布在那儿坐着呢。曹操心里“咯噔”一下，赶忙上前施礼。“孟德，参见相国。”

董卓正坐到床上看本章呢。敢情全国各地的本章来了，得先到他这儿，他得先看。

“罢了。孟德，今日因何来迟？”

说着话，董卓上下打量曹操两眼。曹操的心里怦怦直跳，心想：怎么着？我怎么来晚了？昨儿晚上我在王司徒家里喝酒，哪能告诉你啊？只得撒个谎。“启禀恩相，是我的马……病了。”

董卓一听点了点头，说道：“那为什么不早说呢？孟德，西凉给老夫送来百骑骏马。奉先，你赶快去，给曹将军挑选一匹。”

“是！孩儿遵命。”说着，吕布一挺身出去了。

曹操心想：这可是个好机会。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地把右手就伸到怀里去了。此时董卓坐在床上看本章，有点看累了，想躺下歇会儿。只见董卓这么一歪身子，往那儿一倒，体大身沉，像倒了半截影壁墙似的，脸冲里躺那儿了。

曹操一看，太好了，真是天助我成功。他的手已经摸着刀把了。可是这时候曹操犯合计了。他知道董卓膂力过人。我这一刀刺下去，要不刺到致命处，他死不了，我可完了。刚想到这儿，董卓正好叫他。

“孟德。”

“恩相。”曹操吓得赶快把抓着刀把的手又松开了。

“一旁坐下。”

“谢座。”曹操往后退了一步。敢情董卓跟我客气呢，让我坐到这儿陪他说话。我哪有工夫陪你，我下手吧！

曹操想到这儿，二次把手伸到怀中，抓住七宝刀的刀把，悄悄地一按绷簧。寒光一闪，宝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