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狂花归国(5)
大崔找上门来,非要拖彭莱去回味一下北京的早餐,彭莱忍着头疼,一边排队一边跟他诉苦:“十几年没见她了,要说我心里一点儿不愧疚怎么可能?虽然我是让她拿水泼醒的,但我看到她第一眼,她小时候的模样在我脑子里唰唰往出飞,我都快当场哭出来了,结果让她兜头一脸盆,什么愧疚啊想念的,全给我打没了。”
路边早餐店的粥锅里白烟袅袅,彭莱狠狠吸了一口夹杂着包子油条香味的空气,觉得自己这才算活了过来。
大崔在她身后开玩笑地附和:“是啊,还以为你们母女俩能抱头痛哭来着。”
彭莱故意顺着他往下说:“哪够啊,还要她跟我说妈妈我好想你呀,我跟她说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她再说我最爱妈妈了,然后才抱头痛哭呢。”
彭莱掐着细嗓子说话,大崔笑得更厉害了,彭莱作势抖了一下:“肉麻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了。”
队伍终于排到了他俩,彭莱点了早餐,顺便又要了一瓶二锅头。
两人在街边的小板凳别别扭扭地坐下,大崔指指二锅头:“大早上起来就喝啊?”
彭莱满不在乎地一口包子一口酒:“透透昨晚上的酒,想起来真没意思,我哪儿受过这种窝囊气啊,关键打我这位还是我自己个儿的亲闺女,哎,你问问——”
她抬起筷子指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满大街这么些人,谁知道被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打是什么滋味吗?”
大崔安慰她:“隔了十来年突然见面,小天儿有点儿应激反应也很正常。”
彭莱啪地把筷子放下瞪着眼:“她跟我是突然见面,难道我跟她不是?我怎么就没这反应那反应呢?”
大崔无奈地劝说:“你是妈,她是闺女,她毕竟比你年纪小。”
彭莱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妈,闺女打妈她就不怕遭雷劈?”
她摆摆手,没让大崔接着说,拿起酒瓶灌了一口:“你借我点钱呗,我买张机票明天回美国。”
这下轮到大崔吃惊了:“这就回去?”
一仰头把瓶子里剩下的酒灌进嘴里,彭莱拧着眉毛不高兴地说:“见也见了,知道她活得挺好我就放心了,还呆下去继续挨打啊?我贱不贱呐?”
大崔凑近她小声地说:“你想走也行,机票钱我也可以给你拿,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么回去继续苦着何必呢,要走也得挣笔大钱再走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彭莱上下拍打自己:“我倒是想,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拿什么挣大钱。”
“凭你是狂花彭莱啊!”大崔精神一振,口若悬河地说:“现在国内乐队环境这么好,一个综艺节目就能带火了一堆乐队,市场可大了,你完全可以趁这个行情来个专场演出。”
一听这话彭莱就连连摇头:“专场?演出?你可别再让我碰这倒霉玩意儿了。”
大崔殷勤地拿起油条泡进她面前的粥碗里:“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油条,美国人民不认你,中国人民可是欢呼雀跃地期待你复出呢。”
彭莱苦恼地皱着眉头:“除了这个,你就不能再帮我想点别的辙?”
大崔一拍大腿:“关键只有这个是你最擅长的,开飞机还赚钱呢,你会吗?你要信我的,咱北京、上海、广州、深圳一圈儿演下来,少说也能挣个十几二十万——税后。”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撮动的两根手指,彭莱终于有些心动了:“十几二十万啊……还真不少。”
当彭莱和大崔坐在北京街头,就着两屉包子一碗粥畅想美好明天的时候,白天已经从学校回了家,阴沉着脸把客厅卧室里散落的啤酒空罐全部扫地出门,然后找到了彭莱扔在衣柜里的帆布包。
她看着锁匠把大门的锁芯换掉,一手拎着帆布包,一手拿着锁芯下了楼,毫不犹豫地把这两样扔进了垃圾箱。
大崔得了彭莱的准信,立马容光焕发,腰杆一挺恢复了十几年前当经纪人时候的精气神儿,马不停蹄地到处拉人,抱着极大的热情投入了攒局行动。
他倚靠在糖果星光场馆的舞台边,抱着膀子对老板侃侃而谈:“你放心,光凭彭莱一个人一把吉他就能Hold住全场,更何况我还会为这场演出专门聘请圈儿内老炮儿加盟,无论吉他、贝斯、鼓还是键盘,保证个顶个是国内一流好手。”
老板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你说的这些我都信,我也知道彭莱当年在摇滚圈儿挺火的,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来多少观众是个未知数,我场地又这么大,我怕收不回成本。”
大崔语重心长地说:“要得急,不然这还嫌小呢,观众来多了怕容不下。”
他看到老板犹豫的样子,索性一巴掌排在老板肩膀上,信誓旦旦地说:“宣传方面全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吧,我保证把全北京,不,全国的狂花粉丝都给扇呼来!”
大崔搞定了场地,刚打电话给彭莱报喜,就接到了彭莱被白天拒之门外的消息,他急得直拍大腿,赶紧开车赶过去。
彭莱倒十分镇定,靠着楼梯扶手对着紧闭的家门,看到他气喘吁吁地从电梯间奔出来,还好心地安慰了一句:“放心,我没踹门。”
大崔弯腰支着膝盖喘了半天才问得出口:“怎么回事?”
扬起下巴让他看崭新的锁芯,彭莱倒不见多生气,反而还有点好笑:“小丫头换了锁。”
大崔懊恼地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彭莱在他背后无所谓地摆弄着什么。
手机响了半天,始终无人接听,大崔放下手机,过去咚咚咚地敲门,彭莱懒洋洋地靠着楼梯扶手看他忙活,半天才说:“别费劲了,就算她在里面也不会开的。”
大崔急的团团转:“那现在怎么办?”
彭莱龇牙一笑,摊开手,亮出手里的小管子:“反正我已经拿万能胶把锁眼儿堵住了,她喜欢换锁就接着换呗。”
大崔哭笑不得:“我说你们娘儿俩……怎么都幼稚到一块去了?”
彭莱心情很好地吹着口哨下楼。
进不了家门的彭莱看起来并没有受打击的样子,晃晃荡荡地在街上走着,大崔追上来拉住她:“不行就先去我火锅店呆着吧,正好一起合计合计赞助的事儿。”
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这就要演出了?彭莱默默地点了点头。
大崔放了心,又开始唠叨:“不过不过拉赞助可能没谈场地这么快,毕竟是劝人往出掏钱,如果一家没有能力全出的话,我就多找几——”
谈到钱,彭莱忽然眼前一亮停下脚步:哎?你不是说许多一直在做生意吗?
大崔为难地看向彭莱,彭莱诧异极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两人中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大崔硬着头皮问:“非要找她吗?”
彭莱不明白地问:“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俩离婚了还是朋友。”
大崔清了清嗓子:“就是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许多……跟从前不大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