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壁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身体本就吃不消的同时连大脑都开始累了，她还是无法入睡。丞兴的建议并不适合她。
推开门走到阳台，寒风扑面，这下脑子彻底清醒了。天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无偿为那轮月牙输送着光芒，不张扬，不委婉。
隔壁的院子还是漆黑一片，夕泽很想进去看看，那里曾经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吃葡萄？
楼下透出的灯光散落在院中，夕泽以为丞兴还没有睡，匆匆披了件外套下楼，没有人，也许只是他忘记关灯了而已，她太冲动了，太自作多情了。
看着不远处的那道门，不知丞兴是不是已经睡了，她的内心有种打开它的冲动，但意识中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她就这么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后悄悄出了门。
隔壁院子的大门紧闭，她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进去看看。外面很冷，大门更冷，指尖稍稍触碰上去就能立刻感受到寒凉侵透肌肤的疼痛感。她收回指尖重新用手掌用力推了推大门，大门居然被推开了，寂静的夜空被破天响的嘶磨声惊醒。
院中的荒废一览无余。
她小心翼翼走了进去，石缝中残存的杂草残骸时不时的摩擦着她的棉拖鞋并趁机附着在上面。她尽量避免着跨越，但不免还是会踩到一些，咯吱咯吱，像咬到了瓶盖一样让人难受。
靠着墙的一隅之地是葡萄们的世界，它们落败了，不是因为无人问津，而是循环着它们的宿命，无关价值，来年，又是新一波的生机。
隐暗的角落还附着着前几日残存下来斑驳的雪迹，看来纯净只适合在隐暗中生存，虚假却可以大白于阳光下，真是莫大的讽刺。
走上台阶，夕泽试着开了一下入户门，随着‘咔哒’一声，触感已经提前预知这扇门并没有上锁，为什么门没锁，是特意为了夕泽今日的到访吗？
屋内漆黑一片，夕泽摸索到了门口的开关，按了几次都没什么反应。久久无人居住，怕是早就断了电，她出来时忘记了带手机，这是个失误。
或许等天亮后再来更好些，可她真的能等得到天亮吗？睡不着的夜晚要比黑暗本身更恐怖。
房间内阴森森的，伸手不见五指，她站在玄关处等待，等待视觉的暗适应。
过了一会儿，视线中渐渐显现出一些模糊的轮廓，夕泽定定神，深吸一口气准备往里走，可就在这时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她差点儿喊出来了。
“你干嘛呢？”
幸好听到的是丞兴的声音，她才舒了口气，可额头渗出的冷汗和浑身的寒毛竖立已经证明了她的紧张程度。
不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拍别人的肩膀，但凡心脏不坚强，你就摊上事儿了。
“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你来的。”丞兴并没有对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而感到一丝歉意，反而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
“以后提前出个声，会吓死人的。”
“我就想看看你要干什么。”
夕泽气不打一处来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
“怎么不再看看？着什么急？”
“我让你早点休息不是让你半夜跑到别人家的。”丞兴听出了夕泽恼怒的情绪，所以转移了话题，跟女人纠缠一个问题永远不会得出正确答案，反而会点燃火药桶，这句话是谁说的他忘了，但一直在他脑子里根深蒂固。
“睡不着。”夕泽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要是睡得着不早就睡了，难不成还特意定个闹铃起来私闯民宅吗？
“睡不着更得卧床，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回去睡觉。”丞兴说着直接拉起夕泽往回走，夕泽是真的想看看这个房间里有些什么，但她又不知该怎么说服丞兴，只能一步一顿的被丞兴拖拽着出了院子。
回到家后她赌气的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像个跟恋人闹情绪的小女生一样扭捏作态，这真的不太适合她，也许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多大岁数的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女生吧。
“现在正是身体排毒时间，你需要休息。明天有的是时间，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看看。”夕泽只是因为这个才会生气吗？女人的心思哪有这么简单，她只是希望丞兴能对她稍稍迁就一下。
见夕泽不说话，也不回房休息，丞兴作了妥协。
“走吧。我带你出去看看夜景。”
夕泽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转头压制着自己内心认同的喜悦，“去哪儿？”
“随你。”
“那你等我。”女人其实很好哄的。
她急匆匆上楼换了身休闲服，找了件长款羽绒服穿上下了楼，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跟着丞兴出去的。丞兴临上车前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她坐在了副驾驶，为了掌控音乐，为了不麻烦别人，为了坐在他身旁，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
她还是心存了一丝贪念，尤其是在夜晚，感性萌发的更加明显。
她喜欢夜，深夜，暗夜。
她觉得暗夜总会体贴些什么。
前几日的雪没能安抚这个城市，夜显得有些狂躁。
寒风中，路灯形单影只，油柏路孤傲自居。
车子在奔跑，音乐在抒情，丞兴的侧影在夕泽的内心招摇，胆怯的她只有内心。
进入市中心，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街上到处都是无处安放的灵魂，路灯厌倦了鄙视继续保持孤清。罪恶、肮脏、猥琐在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夕泽稍稍调低了靠椅，打开天窗，听着音乐直视星辰，它们在流转，在找寻，在犹豫，在观望。
她突然想到了一、二、三，木头人。
是的，身边这个木头人也在想事情，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了他偶尔波动杂乱的心律。
座椅的距离拉开了他与她的距离，收敛了她的胆怯，她的目光终于可以大胆的落在他的侧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出这狭小空间内的美好。
车一直开，路一直在，好似没有尽头。
暗夜告诫人们，人间是个修行炉，迎来送往，最终只剩一抔残渣，开头和结尾不会一惊一乍，唯独值得品味的过程也不过是用来被遗忘的。
永生，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