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菜鸟换领导

“下面有请回收损失标兵方为妍同志上台发言。”主持人在台上热情洋溢的引导着。

清收前的小白方为妍已经化身成为先进标兵，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踏上表彰发言台。

只是候场时，她的心情只是忐忑。上台时，每走一步，心跳的速度按照10%递增。上到台上的时候，聚光灯打来，方为妍本能地捂住了脑袋。

本能并没有错，只是方为妍的动作比较夸张。夸张到大家以为方为妍要么是长时间被禁锢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陡然之间见到阳光，要么就是丢了大脸之后被抓了现形。

等方菜鸟的眼睛适应了聚光灯的刺激之后，她的大脑变得不太适应了。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来自QH分行的方为妍。呃……”

然后，万众期待的眼神中，菜鸟方眼前一黑，向后一倒。给整个舞台你留下了振聋发聩的撞击声之后，方为妍怎么到的医院，她都一无所知。

“哈……”方为妍一声惊叫，坐了起来。满头的大汗，一绺一绺地跟随者地心引力的召唤，奔涌而下。

方为妍连续不断地喘着大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周围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完全没有唤起她大脑的运转。直到她再次闭上千斤重的双眼，动了动右手向旁边寻找手机之时，她意识到了两件事。

一、她手上正在输液，动作再大的话，有可能脱针。

二、让她动作过大的原因就是，她刚好像是摸到了一个男人的头。而这个男人正好趴在她床边。

“醒啦？”余纡的声音有点沙哑，清了清嗓子的同时，艰难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唔……麻了。”

方为妍此时定睛一看，刚刚流的差不多汗又溜回了她的脸上。怎么说呢？方为妍此刻的状态颇有点牙呲目裂之态。

“啊！是你这个变态！”方为妍大叫。

“怎么了？你这只小菜鸟？”余纡笑得很邪恶，“好歹也一起有过过命的交情，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

“恩人？你？”方为妍以为余纡说的是在W市时，他救了她的过程。

“没错。”余纡笑道。

“就你把我绑在冰天雪地里？把一卷臭到不行的纱布塞我嘴里，是救我？”方为妍想起那段经历就咬牙切齿，要不是当时她被直接投送回了S市，她一定会去找余纡好好理论一下。

收债就收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同事那么不礼貌！

最主要还能随手拿来就用，用了就丢！

“难道不是救了你？”余纡挑了挑眉，轻笑道，“你幸好遇见了我，机智的化解了危机。就蔡家在W市的势力，把你这只远方来收债的小菜鸟生吞活剥一万次都轻而易举。”

“我信你个，……，茄子！”方为妍咬了咬嘴，抑制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三字经”，“反正已经过了！本大小姐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你还来邀功？”

“小爪子挺锋利的。一点也不像低血糖贫血啊？那台上是怂了？”余纡嘲笑道。

“关你屁事。”方为妍还是没克制住，直接奔了一句出来，“你不是总行领导吗？怎么有空过来啊？又来收债？”

“你还知道我是总行领导呀？”余纡调笑道，“还敢这么不礼貌？你也不问问今天谁送你来医院的？”

“不会，”方为妍闻言，终于开始心虚了，她只是不想欠别人人情，“是你吧？你这么好心的？”

“不好意思！这次还真是我。”余纡无奈地耸耸肩，“我本来是要在你后面总结发言的，但是，您把舞台直接砸出了一个坑，我想发言，也没地儿了呀。”

“我信你个鬼！我又不重，怎么会砸出个坑？”方为妍顶了过去。

“主要是你这一倒，在观众心目中砸出了个深坑。”余纡狡辩着。

“好了。就算我信了你！总行领导，你到底来S城干嘛？”方为妍没好气地想转个话题。

“我现在可不是总行领导了！”余纡笑了笑，“从先开始，我应该是你的直属领导了！”

“啥？”方为妍大叫了一声。

“咋？太兴奋啦？”余纡继续逗着方为妍。

“你这个玩笑似乎太大了吧？”方为妍一脸抗拒。

“我现在是S分行行长助理，兼任QH分行一把手，是不是刚好直管你？”余纡平静地说道。

“真的？”

“假的。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开这个玩笑吗？”余纡表情转冷，说道。

“你是总行领导哦？来基层锻炼啊？”方为妍不解的问道。

“这就不管的事了。你知道我是你顶头上司，加众目睽睽之下抱你进医院的恩人，就行了。”余纡看着方为妍继续笑道。

方为妍听完，心里盘算了下这件神话落地成现实的可能太大了。于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一脸的讨好，虽然她心里并没有琢磨明白余纡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去医院。

“是，领导！谢谢，领导！领导以后多关照小妹！”

“靠！真恶心！”余纡确实被方为妍的秒变脸恶心到了，“看你差不多了，我就走了。你自己回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方为妍一脸敷衍。

“那你自己回家吧。我走了。”余纡语罢抬起屁股就要走。

“谢谢！”方为妍难得认真地道谢，同时也觉得那么大的领导会这么直接地帮助她，比较匪夷所思，多问了一句，“不过真心很好奇，你为什么帮我。”

“不为什么。就是你刚好在我上台之前倒了，挡了我的路。另外就是，你是我辖区员工，对你有安全管理的义务。”

“好领导，你优秀！你难道就不能看在咱俩也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的面子上吗？”方为妍撇了撇嘴，说道。

余纡闻言，早已转过了身，一边挥手一边向门口走去。

“好好休息吧！猪队友。”

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常升起，方为妍照常上班。

毕竟在银行这个大体系里面。没有人会问你是几点下班？只有人关心你不能迟到不能早退。曾经有的人觉得996就算是过于压榨了，但在银行来说8107太正常了。

一上班，所有的员工就集中在了会议室，分条线依次落座，齐刷刷的行服打扮加上坐姿挺拔，显得格外有精气神。

今天，分行领导会过来宣布人事任命。

目前的QH分行这家S分行下属的二级分行，在退休、被抓、业绩不好、出了大风险等，各种上得了台面以及上不了台面的原因，干掉了历届的分行一把手和分管行长之后，就一直是空缺的状态。而刚刚因旭日电子被抓的主管，一直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状态，称霸一方。

直到这位主管被抓，QH分行终于成功实现了群龙无首以及完美摆烂。

因为QH的特殊地位，总行经过几番热烈的讨论，直接从总行空降了一位培养干部，等待他来力挽狂澜。

于是乎，余纡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着总行人力资源部总经理以及S分行一把手的后面进入了QH分行的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他很快就捕捉到了方为妍的身影。虽然，这女人看起来像鹌鹑一样躲在对公团队最末位的位置，但她脸上转瞬即逝的不屑的神情，还是轻易地被余纡捕捉到了。

余纡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跟着领导们坐了下来。

等领导们读完任命文件之后，在座的同事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啦。会不会这么年轻。85年的分行行长助理？”符洁在方为妍耳畔低低地惊叹道，“这背景有多硬啊？”

“这倒未必。”方为妍由衷地说道，毕竟余纡的办事能力她是有所见识的，只是她切入了另一个话题，“你听听他的学历。帝国理工的博士哦。”

“这倒是很强的！”符洁由衷地说道。

“只是这么高学历的人，做事风格怎么这么流氓啊？”方为妍自顾自地嘀咕着，脑子盘算着。

方为妍的眼前仿佛放映着他们在W市经历的一幕又一幕，心里对余纡的评价就从感叹其智商之高谋划之好到行为方式之粗鲁，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算有人性的帮助别人。这个人的双面性实在多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深入的思考，让方为妍完全过滤了现场的声音。包括这会有人开始点到了她和余纡合作的过程。而这个人还特么是S分行的一把手。

直到身旁的符洁从轻飘飘地提醒变到近乎地动山摇的撞击，才换回了方为妍的思路回归。

“啊！不好意思！”方为妍立马站了起来，捋了捋衣服，假装镇定地说道，“刚刚就是想到和余行一起追偿贷款的情景，就走神了。”

“对！小方上次都还没来得及跟大家分享就晕倒了。这会跟大家分享一下。”语罢，S分行的黎行长带头鼓起了掌来。

方为妍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过，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刚刚老实点，不“坐飞机”呢。

“好吧！这次的任务，完全是在余行的英明领导和正确指导之下完成的。”方为妍也不能免俗，不走心地拍起马屁来，“我们整个情况是这样的……”

方为妍用了半个小时，用近乎讲评书的方式将过程描述了出来。当然其中免不了对余纡的英明神武无限崇拜。总之，那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啊。

“那你收获了什么？”余纡听后，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道。

“啊……”方为妍真么想到之后还有主观问答题，面部的神经不免抽了一抽。

“看来，也没有什么收获嘛。”余纡声线保持十分冷淡，眼神犀利，一针见血。然后绕过黎行长直接看向整个QH分行的全体员工，“你们听完了，有什么收获吗？”

当面对这下面的员工全体噤声，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余纡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火，让他直接不管坐在C位的领导，深深吸了几口气，开始教训起来。

“你们之所以能让我有幸在大年三十参加这一次清收，完全和你们的风险意识相关。首先，你们能把这么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菜鸟派出来收债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她别说信贷经验了，作为社会人的经验都不足。你们这些老员工怎么能安稳的在家里吃上年夜饭？这是对行里的资产有多漠视，还是对同事的冷漠？其次，怎么会有这种签约方式？贷款三查的规定都放狗肚子里了吗？不过最终还是发现，是利益蒙住了双眼。”余纡劈头盖脸地说道，毫不忌讳。

“余行，这笔业务我是协办。”方为妍不忍场面尴尬，直接发声提示道。

“确实。可你签字的时候，信贷政策搞清楚了吗？上岗资格拿到了吗？就能签字。”余纡眉毛一挑，凤眸里射出寒光。

“还没有。”方为妍老实地回答道。

“那谁赋予你签字的权利？合规意识可以如此不足吗？”余纡继续毫不讳忌，继续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

“额……”方为妍确实不知道这个怎么回答，所以她选择了闭嘴。

“我来回答吧！我们在发展的过程中，确实遇到了不少的机会，是可以弯道超车。但是弯道超车必须在合规的前提下予以创新。否则，将会面临更巨大损失。无论实际的资产损失还是在监管处的形象暴跌，都会对我们的发展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合规才能促发展，合规才能有效益。希望各位都谨记这些话。这也将是我在QH分行作为一把手的唯一经营理念。也是我兼任S分行行长助理，主管合规、内审、法律保全这几个部门的重要使命。”

余纡这番话正气凛然，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首先，是分行大领导黎行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都发生在他任上，他没得推脱。无奈，现场不仅有总行人力部的老总。更致命的是，他还摸不清这个余纡是否是带着总行的尚方宝剑而来。蓄势待发，又不敢发作。简直憋屈。

其次是QH分行的员工们。他们虽然看起来纹丝不动，但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有的在盘算，这个领导太犀利，未来的日子不好混了。有的在盘算，自己屁股要赶紧擦擦，不要给人留下不好的东西。也有人在盘算，这位有智慧的热血青年，可能真的会给行里带来不一样的气象。

至少这潭死水已经被搅合起来了。

只有方为妍，这只职场菜鸟。保存完整的正义感直接被激发出来。其实在经历了这次莫名其妙的清收以来，她内心的一直有很多的感叹，只是不知道点在哪里。今天余纡一说，她茅塞顿开，接着余纡的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余行说得好，清收远比放款难太多了。未来的工作中，我一定会敬畏风险。合规创造业绩。”

此时，余纡向方为妍投来欣慰的目光。

而方为妍却在内心深处发誓，未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鹌鹑，她要像余纡一样，做一个合规的、专业的、能创造价值的银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