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陆景辰动情
日子在一天天中度过，萧淮羽在天一阁举行诗文大会，今年拔得头筹者，可赢得古琴“朝露。”一时间整个东虞城为之哗然，宋妍听闻也惊叹不已，连忙跑到天一阁询问：“你怎么舍得将朝露作为筹码？那可是我输给你的。”
自上次一别，萧淮羽时常神出鬼没，为情所困，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宋妍忘掉，遂忍痛割爱将朝露作为筹码。
“输给我的便是我的，如今我以诗会友，寻得有缘人再赠与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舍得就行，我自然是管不着你的。那我可以参加斗诗吗？说不定我能把我自己的琴赢回去。”
“哈哈哈，宋妍虽然你文采卓然，但要想在男人堆里拔得头筹，恐怕还得再练上几年。”萧淮羽上下打量着宋妍，毫不留情的嬉笑着。
宋妍见状留下一句：“改日见。”便扬长而去。
诗文大会当日，宋妍一袭男装亮相：“怎么样萧大阁主，没想到百岁无忧是个翩翩少年郎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在下失敬，失敬。”
今日前来的众位文人，皆是通过了层层筛选方才进入此处，一楼云集的自然是各路真才实学打拼出来的文人，而二楼到五楼分别是按照不同的银两来取得入场券，二楼黄金百两，三楼二百两，四楼五百两，五楼黄金千两。
大会开始，萧淮羽介绍了游戏规则，除了五楼的客人尚未到场，其余人均到场。萧淮羽也不知五楼被谁包下，既然迟迟不到，也没有为一人这么多人空等，随即说道：“今日首场由我身边的百岁无忧先生作为擂主，根据主考官的命题随性赋诗，大家共同投票，若票数多的一方则可成为新擂主，每位挑战者只有一次挑战机会，若失败则自动离场至观战区。在场共37人，若百岁无忧先生始终守擂成功，那朝露则为先生所有。规则大家听明白了吗？”
“好，明白，台下一片欢呼。”
挑战者接二连三的登场，宋妍也是接二连三的守擂成功，众人虽遗憾落败，但也输得心服口服，百岁无忧的才学也不是浪得虚名。
擂台达到第28轮，郑韫带领着陆景辰和宋怀瑾姗姗来迟，原来五楼一掷千金的贵客正是郑韫。
萧淮羽看到五楼的宾客而至，随即信步上楼，留下宋妍一个人在场上守擂。宋妍并未看到楼上的三人，此刻宋妍已经开始有些吃力，对手自然也是越来越强悍。
萧淮羽来到楼上俯身作揖道：“不知贵客远道而来，失敬失敬。”郑韫笑着说道：“无妨，淮羽，楼下守擂者可是宋妍？”
“非也，非也，乃百岁无忧先生。”
郑韫与宋怀瑾相视大笑，留陆景辰一人错愕不已，“百岁无忧？怎么会与宋妍如此相像。”陆景辰发出这样的疑问，大家随即长叹一口气，都不搭理陆景辰。
楼下的诗会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宋妍竟然侥幸即将守擂成功，这第37位擂主便自然剩了楼上这三位贵客。
主考官命下第37个考题“海棠”。
宋妍提笔写下：海棠经雨胭脂泪，最是无情雨纷纷。
三人皆随手写下一句诗句交由书童拿至楼下，面对这几份诗词，一时之间众人皆难以决断，萧淮羽遂命人将四句诗词抄在长幔之上，供人品读。
海棠经雨胭脂泪，最是无情雨纷纷。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绿云影里，把明霞织就，千层文绣。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一盏茶的时间，三人在楼上也互相品位着这几句诗，除了自己写的那首，其余的三人均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郑韫率先开口：“你们且来猜猜，哪句诗词能够取胜。”
宋怀瑾回答到：“若让我选，定然是绿云影里，把明霞织就，千层文绣。此诗看似平平，仔细读来却将海棠的描绘的入骨入髓。”
“景辰你呢？”郑韫转而问向陆景辰，陆景辰看着这几句诗脑海中有很强的代入感，仿佛宋妍便是这株孤傲的海棠。他竟然没来由的想起了宋妍，随即说道：“我喜欢那句“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另外两句也不错，不过略显悲凉，寓意不好”。
宋怀瑾随即力辩：“悲凉又如何？你眼里只看得见山花烂漫，她在丛中笑，看不见她独立蒙蒙细雨中吗？还是说最喜无情雨纷纷戳着你心窝了？”
陆景辰气急：“好好的论诗，你怎么扯到我了。”
宋怀瑾也只是刚刚一时代入感太强，信手拈来，随即恢复如常，陆景辰也不在追究。
郑韫笑着说道：“今日无论我们谁胜出，这朝露都要赠与妍儿可好？”
“那是自然，今日本就是为琴而来。”宋怀瑾胸有成竹的说道。
陆景辰随即疑惑道：“若我们三人都没有取胜，朝露被百岁无忧得了去，又该如何？”
此刻宋怀瑾是真的坐不住了，厉声道“百岁无忧就是宋妍。”
陆景辰此刻看到楼下那个弱小的身影，果然是她，心中不免一喜，他竟然是百岁无忧，他在心里默念道“宋妍你到底有多少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郑韫看出他的心思，随即说道：“景辰，宋妍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你用心看看，定会发现她的好的。”
陆景辰不语，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质问陛下既然是如今这个局面，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
正在犹豫之时，大家期待已久的谜底揭晓。萧淮羽在台上宣布着：“我宣布，本次拔得头筹的诗词是“绿云影里，把明霞织就，千层文绣。”
台下一片喝彩声，此起彼伏。
“这诗词是你俩谁写的？”郑韫问道
宋怀瑾摇摇头“不是我。”
“是我。”陆景辰也没想到自己能拔得头筹，至今还惊喜不已，
郑韫随即说道：“看来是天定的缘分，老天派你来把宋妍的朝露赢回去的，快下楼去吧。”
宋妍望着远处楼梯口向台上走来的陆景辰，眼中透露着吃惊，随即隐藏在萧淮羽身侧，萧淮羽见状打趣道：“别躲了他早就看到你了，你抬头看看五楼还有谁？”
宋妍抬头便看到五楼正负手而立的郑韫和宋怀瑾，原来刚刚另外三人便是他们三人，宋妍微微示意，怔怔的站在原地等候陆景辰上台。
萧淮羽连忙开口向众人介绍到：“最终擂主便是这位赫赫有名的西平郡王陆景辰陆将军。”
台下掌声雷动，一片哗然“竟然是陆将军，文韬武略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是啊，人家可是凭着真本事把妻子的古琴赢回去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陆景辰率先向宋妍作揖：“久仰大名，百岁无忧先生。”
宋妍连忙施礼“幸会，陆将军。”
台下众人皆拍手叫好，萧淮羽亲手将朝露送呈陆景辰手上，像一场盛大的交接仪式，仿佛是萧淮羽将宋妍亲自交与陆景辰的手中，自此山水一程，再无别念。
陆景辰像一个胜利者一样看向萧淮羽，他深知此琴对萧淮羽的意义，他也深知萧淮羽此举的目的，不论结果是不是萧淮羽所愿意看到的，萧淮羽都已决心将宋妍放下，陆景辰心头莫名的涌上一丝胜利感。随即微笑的看向萧淮羽郑重的说道：“我很佩服你能做到如此地步。”
萧淮羽对视一眼随即用两个男人能听懂的话语说道：“但愿你能守护好朝露。”
“那是自然，以后便由我来守护。”
赛后萧淮羽领着陆景辰和宋妍来到楼上，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来到楼上郑韫率先开口：“妍儿，要不去你跟景辰府上小酌一杯，许久没听你弹琴了。”
宋妍看向陆景辰，随即点头道：“也好，我们即刻回府。”
郑韫自然先上马车，宋妍和宋怀瑾紧随其后，萧淮羽与陆景辰最后上马车，郑韫在中间，宋妍及宋怀瑾分别坐在两侧，萧淮羽自然不好在宋妍身侧落座，遂坐至宋怀瑾身侧，陆景辰便自然在宋妍身侧，一辆马车竟然足足拉了五个人，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度尴尬至极，好在宋怀瑾偶尔调节一下气氛，时间才不至于如此漫长。
行至府前，陆景辰先行下车，萧淮羽自然不需要他的搀扶，陆景辰缓缓的牵着宋妍的手下了马车，轻声说道，中午在园中用膳吧，我一会去安排一下，你先带陛下他们去你那里。
宋妍轻声回应：“好。”
宋妍带着众人回到自己的宜园，郑韫抬头望着自己御赐的园子，感叹道：“妍儿，你可知取名宜园的含义？”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郑韫欣慰的看向宋妍“你果然什么都知道，那别让为兄失望啊。”
宋妍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怕兄长笑话，恐怕从进这园子的那一日就让兄长失望了，恐怕我与陆景辰今生是没有举案齐眉的缘分，能像如今这般相处，已经是老天垂爱了，当初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天作之合，可相处下来才知道，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一碰就散了，他有他的坚守的情感，我有我要捍卫的尊严，所以我们注定是过不到一处去的，下辈子如果早点遇见，说不定结局会有所不同。”
众人皆立于一旁叹气，宋妍反倒像没事人一样安慰道：“何须叹气，我如今这般万般自在，陆景辰也待我极好。”
郑韫缓缓开口道：“你一生洒脱，我却一直赐婚将你困在这郡王府中，如今还给不了你自由，一边是我最疼爱的义妹，一边是我要好的兄弟，为了朝局，牺牲了你们两人的幸福。”
宋妍和宋怀瑾连忙上去劝说：“兄长别这么说，妍儿自是为了解朝局之困嫁于陆景辰的，朝局并非是您一人的朝局，也是天下黎民百姓的朝局，既然能用联姻来缓和朝局，推动改革，如此兵不血刃，妍儿认为值得，何况嫁给陆景辰我的确不亏，你们不要要求我与陆景辰能够举案齐眉，白首相庄就可以了，省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在这府中过得真心自在。”
宋妍这些话倒是让大家有了些许宽慰，转而岔开话题讨论院中的景致与建筑。
陆景辰很快回到宋妍园中，与众人一块饮酒作乐、弹琴赋诗，一直到日落西山，众人才恋恋不舍的与宋妍告别。送走了众人，宋妍转身回到房中沐浴，此刻泡在浴桶里酒劲开始逐渐挥发，宋妍的脸上很快附上一层红晕。
陆景辰几人一直将陛下安全送回到宫墙之内才分道扬镳，陆景辰回府后便直接去了朝露来到宋妍房中，见房中灯还未灭，便轻轻敲着：“宋妍，睡了吗？”
韵儿连忙赶来开了门，对陆景辰说道：“小姐在沐浴，将军稍等片刻。”
“好”陆景辰来到桌前静坐着等待着宋妍。
宋妍连忙穿好里衣来到此间：“陛下安全送回去了？这么晚了何事？”
陆景辰看了一眼旁边的灵儿和韵儿，有些不知所语，好在灵儿韵儿比较识趣，连忙退了出去。
陆景辰这才缓缓开口道：“朝露物归原主。”
宋妍望着眼前的朝露轻声说道：“既然是你赢得的，你便留着吧。”陆景辰连忙推辞：“不可，今日本就是为了你才去赢得朝露，无论我们三人谁赢了，朝露都是要送给你的。”
“可我无功不受禄，我没有理由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是我妻子，朝露本就是你的，我赢回来送与你还需要什么理由。”陆景辰见状有些懊恼，便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宋妍本就红晕的脸颊瞬间通红，连忙转过身平复自己的心情：“那我收下了，谢谢你陆景辰。”
陆景辰此刻也借着酒劲缓缓说道“宋妍，我们如果早一点相遇的话，局面应该会和现在不一样吧。”
宋妍知道，想必是他们路上说了什么，遂平静的回答到：“陆景辰，人生没有如果，廖青青与你相识的倒早，不一样成了局中人吗？我们相遇的或早或晚，皆是命，所以还是珍惜当下吧，才好互不相负。”
陆景辰仿佛被宋妍的话击中了灵魂，瞬间清醒过来，自嘲的笑了一声：“宋妍，你倒是清醒。你这样的女子，的确不该屈居内院，下辈子你一定要投胎做个男人，我们也好并肩沙场。”
宋妍转念一笑的说道：“你陆家不也有好几位女将军吗？怎的到你这里女子就不能驰骋疆场了？”
“也对，也对，我竟忘了，姑母与姑父便是在战场上相识的，是我失言了。”
“无妨，你今日的确喝了不少酒，天色也不早了，就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宋妍下了逐客令，陆景辰也不好赖着不走，随即起身向宋妍告辞，转身离开了宋妍的房间。
陆景辰走后，宋妍倒是倒头就睡，陆景辰回到自己院中在院中借月舞剑，良久未眠，他的心早已乱如麻，剪不清，斩不断。刚刚在宋妍房中，他竟然期盼宋妍能开口留他，像廖青青一般询问今夜是否在在她房中过夜。可他期盼了好久，等来的确是宋妍的逐客令，那一刻他失落至极，明明两人隔得那么近，却仿佛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谁都跨不过去。
许久陆景辰才消了酒，回到床上缓缓的闭上眼睛，他终于自我说服：“罢了，她生性洒脱，不该一生困于王府。”陆景辰刚刚萌生的心思，又一次被理智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