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马克思主义自然哲学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基础理论之一
长期以来,在人们的思想中存在着这样一种倾向,似乎自然辩证法仅仅是研究自然界的发展规律以及自然科学中的哲学问题,而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之间没有什么内在联系。其实,把自然辩证法——马克思主义自然哲学——提高到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基础之一的高度来认识,本来就是马克思、恩格斯的意向。
恩格斯写作《自然辩证法》这部著作的科学目的,正如本篇开篇所说,企图建立科学的马克思主义自然哲学,旨在创立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和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相统一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理论体系,为科学社会主义奠定理论基础。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是一个有机整体。它的全部理论学说,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研究、共同创造的产物。但在学术研究方面,他们的重点不尽相同,并有所分工。马克思把他毕生的主要精力,致力于研究政治经济学,探索资本主义经济运动的规律;恩格斯开始侧重研究军事科学,尔后又广泛深入地研究自然史和自然科学,探索自然界和自然科学的辩证规律。他们的研究成果,凝结在《自然辩证法》和《资本论》两部著作中。前者从自然界物质系统的辩证演化,阐述了人类史前辩证发展及其如何过渡到人类历史的辩证法,揭示了自然界和自然科学发展的必然性;后者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阐述了人类历史的辩证发展,揭示了社会发展的必然性。这是两部紧密衔接的著作,深刻揭示了从自然到社会,从人类史前到人类历史的辩证运动的过程性和规律性,提供了关于马克思主义学说统一和完整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理论体系,使自然观和历史观在唯物辩证法基础上实现了真正的统一,从而为科学社会主义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马克思、恩格斯世界观的转变,是从黑格尔辩证法出发,经过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中介环节而完成的。费尔巴哈的最大功绩在于他恢复了唯物主义的权威,在自然观上强调“新哲学将人连同作为人的自然当作唯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对象”33,用“人”否定和取代了黑格尔的“绝对观念”和基督教的“上帝”,并以“人”为中心阐发了他的自然观思想,指出自然只能来自它本身,人是自然界最高级的生物,也是自然的产物。但是,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在费尔巴哈那里无论人和自然都只是空话。他离开人的社会性、历史性和实践性去考察人,考察人和自然的关系,考察人的认识活动。在费尔巴哈眼里的人,虽然不是机械力学上的人,但也不是在社会历史发展中实践着的人,只不过是生物学上的人,一种抽象的人。他所说的自然,也不是人们从事活动的实践对象,因而人和自然的关系,只是反映和被反映的关系,而不存在改造和被改造的关系,把人看作是自然界的消极直观者,而不是把人看作是改造自然的实践主体。他不懂得人不仅是一个认识主体,而且首先是一个实践主体。
费尔巴哈把他的人本主义贯彻到历史领域时,只能得出以“抽象的人性爱”为基础的唯心主义的世界观。这种历史观大大落后于黑格尔。黑格尔的历史观本质上是唯心主义的,但他把历史观从形而上学中解放了出来,第一次把人类的历史描写为一个过程,并试图揭示这一过程的内在规律,给历史观赋予了某些科学的性质,“向我们暗中指出了唯物主义的历史观”34。可是费尔巴哈没有能理会这种“暗示”,他在批判唯心主义的同时,也使自己陷入唯心主义世界观的泥坑,成为“半截子”的唯物主义者。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评论:“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决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35这样,费尔巴哈的自然观和历史观截然相悖,背道而驰,非但不能统一,而且完全对立起来。
马克思和恩格斯掌握了揭开人类历史秘密的钥匙,澄清了各种关于历史唯心主义的迷雾,从而克服了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半截子”,将唯物主义的光辉射入黑暗的历史王国,实现了由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到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的飞跃,使自然观和历史观在唯物辩证法基础上有机地统一起来。
马克思、恩格斯揭示了从自然界到人再到人类社会的过渡,揭示了在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中客观存在的发展规律。在社会历史领域也完全像在自然领域一样,存在着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联系,辩证法的规律对于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的运动,都是同样适应的。但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毕竟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将二者统一起来的结合点何在呢?恩格斯认为:它们之间的结合点是人类劳动。自然界经历了长期辩证演化的过程,当它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便分化出了人。人本身是自然界发展的产物,又是与自然界相对立的异物。有了人,才有社会,人是社会的人,社会是人的社会。有了人,人们才能有意识地、有目的地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形成了社会历史的运动。
在人与自然的相互作用中,随着人们对自然规律知识的迅速增加,人对自然界施加反作用的手段也增加了。人们在改造自然界的过程中,不断提高了自己改造自然的能力,使自然界成为人化的或人的对象化的世界,从而改变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条件,同时,也改造了人自身。人们改造自然界的目的是为了人类社会的需要。离开了改造自然界的结果,人类社会就不能生存和发展。因此,自然界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和基础。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导言、《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以及《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等著作中,具体分析了自然界如何辩证地演化出人,以及人类如何从原始社会演变到阶级社会的过程,说明人类社会同自然界一样,也是一个自然的历史过程。
马克思科学地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产生、发展和灭亡的历史必然性。他在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形态时,是从构成资本主义社会的细胞“商品”开始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全部固有的矛盾是从商品这个细胞中孕育、发展起来的。在马克思看来,商品的基础也正是人类的劳动。商品的两重性是由劳动的两重性决定的,他具体分析了具体劳动和抽象劳动、私人劳动和社会劳动、必要劳动和剩余劳动的概念,为创立劳动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从而最终揭开了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和实质。因此,人的劳动,一方面是人类社会运动的起点,另一方面又是资本主义商品生产运动的起点。
以上表明了恩格斯和马克思分析问题的出发点和科学思路的一致性;同时说明辩证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和历史观二者理论的结合点是劳动。劳动是整个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人们进行生产劳动,一方面要与自然界发生关系,社会生产力就反映了人与自然的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另一方面,人们又必须结成一定的社会关系进行生产,生产关系就反映了人们在生产劳动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社会发展史就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辩证发展史。正是这种矛盾运动,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因。社会的发展同自然界的发展一样,具有不依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这种规律的客观必然性决定了人类社会由低级社会形态向高级社会形态的转化。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唯物论和辩证法。
综上可见,恩格斯创立自然辩证法,把劳动作为社会因素,说明劳动创造了人类本身和人类社会,由此实现了由自然界到人类的飞跃,从而结束了自然界发展的辩证过程,最终又超出了自然界本身的范围,使人类社会与自然界对立;同时,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又把劳动作为经济因素,把劳动作为创造商品价值的基础,由此开始政治经济学所研究的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基础辩证发展的过程。这样,通过《自然辩证法》和《资本论》的有机衔接,阐明了从自然辩证法到社会辩证法的过渡。这一过渡,促进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出现;历史唯物主义指明了先进阶级及全人类彻底解放的真实道路,从而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成科学;科学社会主义以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作为理论基础,来论证先进阶级及全人类解放运动的规律,也就是从理论和实践上来说明先进阶级及全人类运用什么方法,通过什么道路来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马克思主义自然哲学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石,因而必然成为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