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尚公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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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事多磨

刚过完气候宜人的五月,天下三大火炉之一的应天就露出了他的獠牙。升空不久的太阳,从淡黄转为深红,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早上慢慢退去的朝露,瞬间蒸发,湿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没等傅忠吃完早饭,东宫就来人了。一个太监迈着不丁不八的步子走进门来,扯着公鸭嗓子说道:“太子口谕,着傅忠巳时初东宫伺候。”

傅忠心里一紧,不会是要自己去检查他的身体吧。要是这样,就师出有名了。不过,太子的身体是朝中大事,就算需要自己诊断,也得先与父亲通气,不应该这么草率。难道历史不容扭曲,公主要来相看自己?

没想到来到此世,第一个和自己单独见面的朱家人会是朱标。管他目的何在,至少可以多了解了解太子。

他会问些什么问题呢?该怎么表现,才能得太子之心呢?自己出身武家,要是谈起战争,到底是人数重要,还是后勤重要,亦或谋略重要呢?

到了东宫,经人引路,傅忠进入端本宫,一股舒爽的凉意扑面而来。

端本宫类似勤政殿,只是规模小了不少。几盆冬天藏下来的冰块摆在主位四周,其实也没多大的作用,殿中的舒适还是得益于宫殿的高大,又是南北通透,从闷热的天空下夺取了一片阴凉。

抬头看去,朱标满脸庄重坐于主位。

想起救人时对自己的援手,就如父亲所说,他是个宽厚之人。

此世记忆瞬间涌向心头,传统医学讲究望、闻、问、切,再怎么心急,现在也只能看看而已。总不能初会,就去询问人家病情,研究人家的脉象。就算太子肯,自己也融会不了这博大精深的学问。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皇家饮食,那是挑了又挑;太医护理,那是细了又细。要说遗传,朱元璋与马皇后又是身体康健之人。

原来的世界,马皇后活过了五十岁,在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也算高寿。

可不要是什么基因突变的病呀,自己一点都不懂,傅忠暗暗祈祷着。

看着心不在焉的傅忠,想起他的神神叨叨,朱标顿时有些不喜。但他城府颇深,面上并不流露什么。

这婚姻出自父皇之口,以老人家对九妹的溺爱,只有她反口,才有更改余地。

九妹不敢说学富五车,手不释卷却是笃定了的,就从这里下手。

朱标淡淡问道:“平时能读些什么书。”

这话对寄身没毛病,如今就有点扎心。

没想到会从这里入手,傅钟心里一叹。

前世因为天赋不够,埋头于各种书籍而突破不了,被人视为书呆子,最后考了个医学院了事。

此世偏偏长于武家,不通文脉,又被人瞧不起。

合着叫了傅钟,就里外不是人。要是没有穿越,寄身可就遭罪了。

过了虫洞,他的智慧成倍增长,以前读过的书在心里融会贯通。

他略带不满回道:“我是个当兵的,暮鼓晨钟,寻章摘句的事做不来。”

朱标一愣,与传闻不同呀。心里半信不信,接着问道:“看来你也发过蒙,就不知,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悠然心会,乐何如之。”

傅忠反问:“年年辽海,文章何处能哭秋风。”

朱标晒然一笑,“天下不会总处在杀戮之中,太平之世,还得文以载道。”

傅钟没想到朱标对读书一事如此固执,他并不知道朱标没有看中自己。想了一下说道:“青春作赋,皓首穷经,那是士子们的事。马踏边关、开疆拓土才是武人的本色。”

有这样的才华,怎么会是大字不识之人,朱标这才放下心来。

人心就是这样,既得陇便望蜀,先前还在为傅钟大字不识担心,现在又为他以武夫为名,不好读书担心。九妹是多么博学的人,没有共同语言,一生当多无趣。

朱标恨铁不成钢说道:“醉里挑灯看剑,醒后倚马成书,辛弃疾榜样在前,谁说武夫不爱诗书。”

看着朱标怜惜的目光,想起他是历史上学问悠深的太子,连他的弟弟永乐大帝都心服。不拿点特别的东西,怎么引起他的注意。不引起他的主意,又怎么插手他的病情。

傅忠侃侃回道:“汲汲于辞藻华丽,矛盾百出的故纸之推,荒废的是自己的人生。不能自成一体的学问,本人不屑学之。辛弃疾也说过,‘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这就不是能读什么书的人所说的话,古人的文章,单独拿出其中的一篇,那叫一个条理清楚,逻辑分明。你要看他的全集,前后矛盾,混乱不堪的地方甚多。

朱标心里响起一片惊雷,得读多少书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的师傅都是当世大儒,偶尔问起自己的疑惑,比起那些老先生前言不搭后语的强解,傅钟的见解令他折服。

正想说人不可貌相,傅忠却一表堂堂。

他尴尬说道:“你坐,你坐,不必拘礼。父皇准备招你为驸马,这是天大的喜事。九妹平时最喜读书,才有此一问,用心可不要多心哟。”

果然如此,傅钟心里暗笑。

不过,太子是君,自己是臣,难得他竟然解释。怪不得人人都敬重太子,有此风度,就是明君气概。

傅忠改容回答:“长兄当父,谁愿明珠投暗,我家也有妹妹,将心比心,我能理解。”

朱标微笑道:“可见道听途说,不能当真。母后在天之灵,心里不知会有多高兴。”

傅钟心里一愣,道听途说?看来寄身在此世有些不堪,倒不知是怎么回事。

按朱标所说,马皇后希望朱珣嫁个知书达理的人物。

寄身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寄身,为了替寄身争气,傅钟恳切说道:“人生最煞风景的事,莫过于彩凤随鸦,其实是两相耽误。程度不一,爱好不同,磕磕碰碰又怎能过好日子。为了皇上的英明,为了前生的注定,牛角挂书、焚膏继晷,我又何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标纵声大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闻取人,失之傅忠,你有此心,是我妹妹之福。”

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傅忠从缝隙中看去,露出了一抹蓝色。

也不知公主看不看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