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口袋

——江柏川的口袋里，有烟，也有糖。烟是自己的，糖是夫人的——

江柏川吸烟，但没有瘾。他只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两根。和夏淼结婚后，日子过得过于顺心，一包烟能在口袋里放三四个月。夏淼有时也会调侃他，让他少抽烟，对身体不好。可在官场上的人，哪有几个能避免抽烟喝酒的呢。

烟在左口袋，糖在右口袋。

江柏川口袋里本来只有烟，后来才多了糖，因为夫人喜欢吃糖。水果糖、麦芽糖、巧克力......开始是不知道夫人喜欢哪一种，干脆都带着。后来发现夫人都喜欢吃，于是都带着。

一切都是发生在某次婚后约会。

只因夏淼出门前看见先生顺手往口袋里塞了一把糖，于是心里的小算盘开始悄悄打起来。两人走在街上，江柏川在前面走，夏淼在后面小碎步跟着。因夏淼回国不久，这城里到底还是江柏川熟悉一点。

江柏川领着路，跟爱人介绍着市井风情。夏淼的包以及买的东西全在先生手上，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以前在国外逛街的时候，夏淼和同学总是因买的东西太多，而返校艰难。她此刻越发觉得，她的先生就是英雄。

夏淼跟在后头，悄悄地拿着先生口袋里的糖，吃完又把糖纸塞回去。走一路吃一路，等到江柏川往口袋里一摸，却抓出了一把糖纸。

夏淼偷乐。

本来江柏川只是会在和夫人出去约会的时候装点糖在口袋里，一来二去的，竟也成了习惯。听队里的人说，每次开完会后，都能在总参谋长的位置上找到几颗糖，但他本人貌似对此事并不知晓。

有同事调侃他，都奔三的人了，糖还不离身。江柏川笑笑，也不回避：“家里小朋友喜欢。”

同事们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小朋友是谁。有细心的人发现，一向工作不苟言笑的长官，每每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连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也是他们几经蹲点儿，确认那些掉的糖来自这个严肃的长官之后，才勇着胆子去搭话，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而且很随和。

江柏川口袋里的糖少了又添，添了又少，但烟总是那一盒。一部分原因是夫人不喜欢烟味儿，江柏川就尽量让自己少抽烟。

夏淼从未明确说过此事，是江柏川第一次在夏淼面前抽烟的时候，后者的眉头蹙了一下，江柏川当即掐灭了烟，并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吸过烟。

有时也会避着爱人，等到烟味儿散尽了才会出现在她面前。

一码事归一码事，夏淼不喜欢烟味，但她并不反对先生抽烟，更不强制先生戒烟。哪怕她知道只要自己的一句话，先生都会无条件答应并执行。

她不要她的先生这样。

江柏川不喝酒，不是酒量不行，而是他觉得喝酒误事，于是抽烟便成了他唯一较为快速的散心方式。

这一点夏淼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先生顾家，她的先生习惯把坏情绪自己消化，更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家里。

她想要她的先生在她这里可以放松些，可以放下外界对他的束缚。

在她这里，他不是功名赫赫的大参谋官，也不是温文尔雅的江大少爷，他就是他，一直都是她爱的那个在花圃里打盹的少年。

所以夏淼的包里，一直都放着一包烟，为他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