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死凝阵
洛昀打开阵法书后，一边拿纸张念叨着，手指还不停在比比划划，出奇的认真。
纪宁在一旁没敢打扰，倒是余婉儿觉得好奇，一个劲地问：“这是啥？简简单单的图纸竟然能开启阵法？”
“嗯。”
“这么有趣？究竟何为阵法呀，我好像没有见过。”
“那今日让你见一见。”
洛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手上动作没停。
只不过片刻后，他手头一滞，纪宁不明所以：“怎么了？”
洛昀小幅度拧起了眉头：“不应该啊……除非差点东西。”
纪宁看着他对着阵法念叨了许久的咒术，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差什么东西？”
洛昀眼神转溜，用手点在桌面上做示意：“就好比是一个透明容器，有个盖子，现在能看清里头的东西了，但是盖子打不开，能懂么？”
大抵是能懂的，纪宁与洛昀待在一起许久，很习惯他嘴里蹦出来的新词。
异世之人，自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但余婉儿却不明白，她瞪着一双迷茫的眼，一度怀疑是自己不够聪明，理解不了。
“嗯，那现在？”
洛昀眨了眨眼，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放到脑后，向后一靠。
“现在就是要找到开启阵法的密文，它也像是一把密钥。”
“洛昀，我昨日无意间发现一张纸，你看看是否与阵法有关？”
纪宁从袖内抽出那张泛黄而残缺的纸张，递给洛昀：“你看看有没有用？”
洛昀接过，眼神从晦暗变得明亮，他的指尖划过残缺的边角，嘴边也勾起一抹笑。
“可以啊纪小仙女，及时雪中送炭。”
他将残缺的纸页铺张开来，放置到阵法书中央，指尖火灵腾腾升起，火花跃动。
洛昀对着纸张中央画了一道十字，在记忆里搜寻可用的阵法咒术，闭眸，双手食指靠拢，点了点眉心，最后又点到了天狼星图纸上。
霎那间，星光闪动，他的周围流云铺展，霞光涌动，出现了缩小版的天狼星座。
余婉儿看呆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洛昀做法，真没想到他还会这个，居然还有模有样的，原来他也不像外界传言那样废物啊。
“纪宁，我大概明白了，这是古阵法秘术，而且这个阵法有两个效果：一，抹去过去某段记忆，二，穿回过去的某个时刻。你给我的纸张只有剩下的一半，只能穿越时空。”
余婉儿第一次听说还能穿越时空，眼眸瞪得溜圆，樱桃小嘴挪着：“什么叫穿越时空？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对，不用怀疑，只不过我还没说完。纪小仙女，这个阵法，是死凝阵，也就是说只能用一次。”
洛昀罕见地极为认真的瞅着她，纪宁接受到他的目光以后，十分默契得领会了其中全部意味。
“你的意思是……这阵法，能让我穿越回过去，但我必须明确年月时点，否则也是白搭？”
他叹笑出声：“聪明。”
婉儿觉得这也太冒险了。
“啊……可是阿宁都失忆了，她怎么可能记得准确的时点呢？这不是……”
洛昀也顺带赞同了她：“这也是需要考虑的。”
纪宁垂眸，凝神聚思。
一瞬间，她想起了父亲曾经的话语：“宁儿，世事万物并非你所能料，依据世人的说法，当然能用头脑审时度势，但更多的时候，不妨问问你自己。”
他指了指纪宁的心口。
谁也没法预料结果，但若是连迈出一步尝试都不敢，岂不是会错过许多？
纪宁的神色逐渐转为坚定，广袍下的手握紧了后又松开，她看向洛昀道：“我愿意试试。”
“嗯，你告诉我你想回到哪个时节。鱼丸子，开启阵法后我和纪宁会一同进去阵法，接下来就靠你了。”
婉儿还没反应过来，灵秀的眼睛眨巴眨巴着，怪可爱的，她指了指自己：“我？我能做什么？”
过会儿她又补了一句：“我能跟你们一起进入阵法吗？”
婉儿一脸期待，可惜被洛昀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不可，阵法里人越多，越耗费心神。而且阵法一旦开启不可受干扰，否则里头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噢噢噢，那我该怎么做？还有，你们有危险吗？”
“鱼丸子，你任务重大，你得守着不让外人打扰，包括纪宁的母亲，否则里头的人轻则头脑受创失智，重则回不来了。除非我和纪宁有任何异动，你再另说，不过一般不会的。”
“另说是怎么说？”
“另说就是，如果我们有困在阵法里头的迹象，你再强行破坏阵法。”
婉儿点了点，又立刻摇了摇头，她眼睛瞅了瞅洛昀身旁的星云，面露疑惑。
“我不会阵法，怎么破坏啊？”
洛昀抵了下舌尖，略微不耐烦道：“我的意思当然是想方设法唤醒我和纪宁啊小笨蛋，不然我们俩就困死在里头了。”
“噢噢噢，好的我知道了。”
婉儿神色相当认真地点头，那全神贯注听讲的模样就像是只差掏出小本本记下来了。
许是有关好姐妹的生死，她第一次没有在意洛昀唤她小笨蛋。
此时她也希望自己脑袋瓜子转快一点，可千万别拖后腿。
洛昀转向纪宁时，神色里的不耐烦已经尽数褪去。
分明可能有性命之忧，他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和往常一样玩世不恭。
他嘴角的弧度彰显着一点揶揄：“好了纪小仙女，我们要冒险了，准备好了么？把手给我。”
纪宁又一次选择了相信他。
时至今日，她终于不再那么落寞了，她感觉心里那面密不透风的保护墙快要塌陷了。
只需要一推，就摇摇欲坠，她也只差一步，就能从墙里面走出来了。
曾几何时，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可时至今日，眼前人面如冠玉，正在努力为她铺设阵法。
而一旁姑娘也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拉住她的手，闭上眼睛念叨咒术。
此时此刻，纪宁终于知道有人会陪她一起，不是别有用心，而是出于本心。
这一刻，纪宁的心是暖的。
进入阵法以后，如同进入心流，他们俩个又会恢复原本的模样。
行走在纪宁过渡界时，四周依旧是银河系，需要洛昀用手按动点位，扭转时空。
纪宁深吸了一口气，对他坚定道：“我想回到凡间仙修魔修第一次大战后第一年，我七岁，天庚年七月十五。”
这对纪宁来说是不小的挑战，她本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尤其是七岁那年，她开始忘记了什么事情。
可是要一个失忆的人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记忆模糊的，实在太难。
她也觉得自己头疼得快要裂开了，但并不后悔。
洛昀掠了她一眼，郑重道：“好，待会我挪动点位后，你记得拉紧我，别走错地方了。”
“嗯。”
洛昀一只手移动最后一个点位时，远方的星云勾勒出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星云图呈现倒勾的α形，自中心射出巨大的亮光，刺得纪宁眼睛疼。
同时这光亮还带着灼热的气息。
她闭上了眼，却还是能感觉到那光在刺她的眼，仿佛穿透了眼皮。
无奈之下，纪宁正想掩面，却感觉一只大手先一步放置到了她的脸旁。
洛昀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后头，自她背后绕了一只手上来帮她遮住光亮。
洛昀放下手时，纪宁也睁开了眼睛。
只是四周忽然变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纪宁有一瞬间的惶恐，难道是她被光刺得失明了么？
“洛昀，洛昀？”
纪宁下意识喊他的名字，她转了一圈，摸瞎地在周围抓着，什么都没抓到。
“你在哪？你还在么？”
纪宁往前试探性地走了好多步，直到她终于摸到了什么东西。
“洛昀，是你吗？”
先是光滑细腻，凹出来的轮廓，好像是鼻子，她手往下，摸到的是两瓣的，应该是嘴巴；然后是有些毛绒的触感，似乎还有点扎手，再往下，又一个突出的地方，那东西还随着呼吸和小幅度吞咽的动作在起伏起伏，是生命的力量。
本来还想继续探索，纪宁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对面传来气音一般的笑声，带着丝丝沙哑：“纪小仙女，还没摸够？”
“洛昀，你能看见我吗？”
“看不见，那光有点邪门，不过没事，我猜待会儿就能恢复视觉。”
纪宁想要抽回手，却发现他将她的手拉下来，直接握住了，紧紧的。
“抓紧，跟我走就好。”
她很想问，既然都失明了，他怎么知道往哪里走？
不过听他那么笃定的语气，纪宁也不好意思给他泼冷水。
不过这次，洛昀说对了。
洛昀牵着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许久，前路未知，身旁的人从未松开过她。
小半个时辰不到，纪宁终于看到远方有一处极大的光亮，她能睁开眼了！
他们朝着走光的地方走去，终于来到——天庚年七月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