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水与火之歌（一）
全军准备妥当后，陈澈披甲站在西江边上点卯。
一千六百余名将士全副武装，应过卯后，分别登上三十六艘大战船，四十五艘小战船。
陈澈和陈奇略站在旗船上居中指挥，徐破浪为先锋，石强在后压阵，因陆勇不熟悉水性，也跟着石强在后面。
此时已近深冬，江面刮着北方，战船顺西江而下，速度奇快，很快就到了西江的出海口。
“轰隆隆！”
渐渐地，远方有炮火声传来，陈澈知道，前方就有鞑子的水师了。
“府尊，等下就要交战了，你小心些！”陈奇略扫了一眼前方海平面出现的帆影，转头看向陈澈，右手紧紧握着令旗，难抑兴奋地说道。
“好，你来指挥！”陈澈点头应道，他知道陈奇略要指挥这场水战，怕自己有想法，提前跟自己禀报。
“遵令！”陈奇略拱手，而后转头正视前方，开始以令旗发号施令。
陈澈则在旁边认真观察，他现在指挥陆师作战已没有问题，但这么多战船，临时让他去指挥，显然是不现实的。
到了西江出海口后，陈澈已能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有对峙的双方正在用火炮对射。
靠近大陆一侧的船只明显多一些、密一些，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几乎是压着另一侧的船只打。
很明显，数量上占优势的一方是清军的船只，即田适和蔡景仁率领的水师。
陈奇略见状，立即挥动令旗，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旗船上的传令兵挥动一面更大的旗帜，向四周的战船下达命令。
明军的船只很快分散开来，呈前后相间的三排一字形压向清军的船只。
清军水师这时也发现了身后的明军水师，连忙抽出一部分船只，掉转方向迎战明军水师。
双方的船只渐渐靠近，终于到了明军火炮的射程。
陈奇略果断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不断响起，一发发炮弹带着怒火，向清军水师的船只射去。
“还击！”掉头迎战陈奇略的是清军参将蔡景仁率领的水师，蔡景仁见状，也通过令旗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清军水师火炮发射出的炮弹，也向明军水师射去。
但令蔡景仁郁闷的一幕出现了，此时明军水师发射出的炮弹能打到清军水师的船上，但清军水师发射出的炮弹，却打不到明军水师的船上。
简单地说，就是明军水师火炮的射程远，清军水师火炮的射程近，只能被动地挨打。
这与之前他打明军阳江水师的情景相反，那时是明军阳江水师火炮的射程近，只能处于被清军水师火炮打的份，这也是为什么清军水师能把明军阳江水师拒于西江出海口外的原因。
“同样是明贼，为什么这股明贼的武器那么先进！”蔡景仁有点懵，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认知。
眼下摆在蔡景仁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往前冲，把双方的距离缩小到己方火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另一条是后撤，躲起来让对方打不着。
蔡景仁的后面还有田适，他若撤退，田适就会腹背受敌，田适被消灭，他也跑不到哪里去。
所以无奈之下，蔡景仁只得下令部下继续往前冲。
这时让蔡景仁觉得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明军的水师竟像打排枪的士兵一样，前排的打完了，立即往后撤，换中间的一排继续打。
如此一来，明军最前排的战船变成了最后一排，中间的那排战船则变成了第一排。
明军水师的火炮仍然可以击中清军水师，但清军水师的火炮却仍然只能打空气和大海。
蔡景仁心里那个气，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明军。
陈澈看到这一幕，眼睛也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老实说，这样的战法，一般人都能想得到，也能在陆地上做到，但在无时不刻都有海浪的大海上仍然能做到，就不是一般的有水平了。
也无怪乎永历帝会封为陈奇略为凌海大将军了，这陈奇略简直就是个水师奇才。
就这样，清军水师想退又不敢退，追击又只能白挨炮弹，很快就损失惨重，有好几艘战船都被炸沉。
海战中战船被炸沉，士卒生还的几率很小，这让其他清军水师战船上的士卒肝胆俱寒，生怕自己所在的战船也被炸沉。
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很快，有更多的清军战船被炸沉，也有些清军战船没被炸沉，而是被炸着烧起了火。
清军的战船也不小，火烧起来后非常壮观，映得四周的江面都红彤彤一片。
战船上的清兵，有的侥幸逃出大火，跳入大海中，随着海浪浮浮沉沉；有的被大火包围，烧得惨叫连连，最后没了声响。
“将军，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很快就会被打没了。”蔡景仁的副将樊济侧身躲过一片被炮弹砸起的碎木，灰头土脸地向蔡景仁说道。
“……”蔡景仁沉默了一会，没有回应。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时候我们再打回来就行了。”樊济又劝道。
“我知道，但我们撤退了，新宁就会被明贼彻底包围，尚王爷他们怎么办？”蔡景仁终于有了回应，叹息道。
“将军，我们这样下去也是送死啊！”
樊济还是不死心，接着劝道。
见蔡景仁还是没有回应，樊济脑子一转，计上心来，转换了一下思路，说道：
“将军，你听说过‘北失南补’的典故吧，我们既然打不过这股明军，那就往南打明贼的阳江水师，他们的火炮还没有我们的先进，我们可以用北边明贼水师的战术，反过来打南边的明贼阳江水师。”
“嗯，这是个好主意！”
蔡景仁一拍脑大腿，立即同意了樊济的提议，下令部下掉转方向，往南边而去。
“鞑子逃跑了，给我追！”
陈奇略敏锐地发现了蔡景仁的意图，立即以旗帜下令，让明军不再用“排队枪毙”的战术与蔡景仁作战，而是全速前进，追击蔡景仁部下的水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