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馆里异常空荡，只有中间的一张长桌边坐着些人。
林曜眼神淡漠：“追到这里来干什么？”
艾琳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向你隐瞒的，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的队伍不仅仅承载着我们一行人的希冀，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零区的势力，我们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不能有纰漏。”
她停顿了一会，叹了口气，语气不像刚才那般强硬：“你也知道，前期的我们和NEMC正面交锋毫无胜算，我们只能借助你成立公司和研究机器人这一契机，才能走到今天。我承认，这其中确实有利用你的那一分在里面……”
“之前戴夫那边不是我们不愿意不动手，是真的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不一样了，你看到伪助手了吧，这项技术的成功应用将对于我们开展救援计划以及进一步阻止‘地下工程’都有极大的助力。”
“但这份机理是特殊的，是只适用于伪助手的。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回来，将这份机理常规化，让公司更多的机械人拥有这种性能，这对我们很重要！林！”
艾琳的语气近乎哀求，过了很久，一直沉默着的林曜终于向她伸出了手：“为了戴夫，也为了人类的未来。”
回到海底基地竟然给林曜一种归属感，他想起自己当初决定来这里的时候那种心情，和如今毕竟是有些不同了。
关于戴夫的营救计划，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从特蕾莎那里得到消息，伪-1再一次离开了零区，这举动的目的很明显，他也是为戴夫去的。
林曜闭上了眼：他又以身犯险……
“戴夫那边持续关注动态，注意伪-1的行踪，必要时出手对接。上面新的总负责人尽快安排，每日汇报NEMC在‘地下工程’上的动作……”
林曜对秘书交代了很多事宜，周到得不像已经搁置了工作这么久的人。
艾琳细细地听着，偶尔插入一些新的消息，但这些似乎都在林曜的预料之内。
他到底是放不下这个公司的人。艾琳想，这个选择终究是再正确不过的。
持续关注了几年是他们都没有预想到的，几年内，NEMC对于“地下工程”以及他们这些机械人叛军的态度都十分微妙——工程没有任何进程，也未传出任何关于哈密尔顿的消息，一切都销声匿迹。
风平浪静之下，是双方都按兵不动，但也是双方都在谋划的时期。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任是谁都会因为神经紧绷而感到疲劳吧。
伪-1想着，藏好了手中的消音枪。
还真是意外的顺利，伪-1笑了笑，这变脸的技术，确实好用。
戴夫昏睡着，他装作监管者将戴夫放在轮椅上推了出去，将他交给了岸边交接的DCT人员，然后自己化作戴夫的模样，吸引着追击，朝着岛的另一头奔去——在各大洲之间躲避并适当地留下踪迹，是掩人耳目的最佳手段。
亚洲十三区。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十三区的区长被会议室里的烟味儿熏得有些喘不过气，但他不敢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因为他知道，面前那人若不是烦躁到了极点，根本不会碰烟，何况这阵势，像是抽了一整盒。
“查到了？”何辰将最后一根烟摁熄在已满的烟灰缸中，声音略显沙哑。
区长的表情略显不自然：“跟……跟丢了……”
“从哈密尔顿监狱到欧洲的十个区，再到亚洲的十几个区，我用了十几天追踪，现在到你这十三区，你跟我说跟丢了？”何辰轻描淡写的语气中怒气难掩，“少不更事的东西！去集中营多练几年再回来吧！”
何辰身后的几人闻声将那区长拖了出去，他脸色苍白，却也不多做挣扎，他明白，从哈密尔顿监狱逃出来的犯人的重要性所在——他这次的失误不可弥补，而何首长让他去集中营重新做起，没有要他的命，已经算是仁慈之至了。
“川岛，”何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安排行程，去哈密尔顿一趟。”
他身旁紧跟的川岛诚应了一声后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抵达那里后，何辰见到了另外几位首长。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想。
“追踪失败。”何辰坐在了会议桌前，依旧是轻淡的口吻，可就是这样的状态，激怒了威尔。
他颇为不满地说：“人是在你的管辖区丢的，你不打算承担些责任吗？”
“责任？”何辰冷笑一声，“该承担什么责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天里，只有欧、非两洲的首长在极力配合我在亚洲的追捕行动，澳洲首长手头有要事脱不开身，倒是史密斯首长你，行动效率低下，可哈密尔顿又离美洲最近，这可怎么解释呢？”
威尔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看着争执有激化的趋势，克莱出面制止：“已经跟丢了，现在吵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明确下一步计划。”
作为唯一的女性首长，她的亲和力起了一定作用，争执就此打住。
何辰从袖口的夹层中抽出一块很薄的存储器，打开后投影到会议室的墙上：“虽然跟丢了，但那人的基本信息弄到了，各位看看吧。”
“什么基本信息？”威尔嗤笑道，“不过是23号狱房里的那个酒鬼戴夫，他的资料不是信手拈来？”
何辰没有看他，只是说：“我不介意你看完再发表观点。”
“不！”克莱的面色微变，“威尔，这不是戴夫，这不可能是他！”
专业研究生物的非洲首长莫普提认真审视着资料中的一段视频，也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这不会是戴夫。目测他在两段监控约三百米的距离通过时间不超过20秒，心率远超过那个年龄段人的承受范围，何况还是个心脏不好的酒鬼……”
莫普提话未说完，威尔就质询道：“不到20秒跑了三百米，有这种人？”
“他，根本不是人！”一直沉默着翻看电脑的澳洲首长奥利弗驾定地说道，“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幸运儿吧？辰？”
何辰不予回应，脸色却是直直地沉了下去。
“幸运儿？”威尔和另外几位首长都愣住了。
“你是指DCT初代半机械人伪系列？怎么可能是他！”威尔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些话，“早在四年前，那家伙就被我用枪射中中央处理器掉进格雷特湾了！”
“可那次之后，他的机器尸体也没有打捞到，不是吗？”奥利弗合上电脑，“所以我们不能断定这不是他。相反，这条款里列的种种非人能力，除了伪系列，我想不出再有第二种可能了，哪怕是终结者。”
这一点威尔比谁都清楚，除了DCT公司研发的初代伪系列半机械人，现如今这世界上再没有同时拥有良好性能和独立系统的机械人了。那都是因为几年之前威尔发起的“换代事件”。
威尔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接应工作十分匆忙，但好在一切顺利，这次，确实是打了NEMC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戴夫还在昏迷中，想来是狱中的生活太过艰苦了。
医生细心照看着，直到在戴夫醒过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了事情不对劲——他疯了。
戴夫变得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嘴里不断念叨的只有一个名字——伊诺。
众人沉默了，只有林曜真正知道戴夫的痛。毕竟曾经，他也因为失去至亲，差点就疯死在那个食品厂……
“悉心照料着吧，不要让他伤到自己。”林曜走出病房，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轻声补了一句，“不要和他提起任何有关威尔克斯律师的事情。”
NEMC那边的气氛同样沉重。
会议室中的僵持已经持续了半晌，所有人对于伪-1的再现都十分担忧，这样的智慧体，不为政府所用，现在又帮反叛军做事，该是多大的威胁！
当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时，一块更烫手的山芋从天而降。
奥利弗的秘书慌忙地闯进会议室，声音都在颤抖：“报告首长，南极洲的项目出大事了！有一种未知的病毒突然从冰层中泄露了，分裂传播速度极快，澳洲附近的海域已经被感染了……”
奥利弗眉头皱到发痛，他的声音也不再镇静：“通知所有居民，立刻储存水源备用，派出所有军队，保护沿海居民后撤……”
奥利弗的指令还没有下达完，各首长的秘书都冲了进来，汇报的是同一件事，而此刻的各大新闻媒体，也正在播报这件事情：
“从南极传过来的某种病毒正在入侵各大海域，目前病毒所经之处，海洋生物无一幸免，沿海的居民接触了带有病毒的海水，都出现了怪异的病状……”
整个世界，都在此刻陷入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