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冷，冰刺骨一样……
耳边有阵阵嗡鸣，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这样就可以了吗？会不会对机体产生副作用？”
“按理说是不会的，设计机理以及塑造材料全部与本体一致，不会有排斥反应，现在就等他醒来看功能性了。”
什么排斥反应？伪-1挣扎着睁开眼，刺眼的灯光让他禁不住抬手去挡，但双臂麻木，动弹不得。视线依旧模糊，他看不清病床前那两个人的模样。
“他醒了。”那个男人首先注意到了他。另一个女人转过身来，检查伪-1的身体状况，可女人的手刚要触碰到他的眼睛，就被他躲开了。虽然很困难，但伪-1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能控制面部表情，目前看来还不错。”女人笑着说道，“伪助手，别动，我需要检查你的其他部位状况。”
“你是……谁……”伪-1艰难的吐字，声音沙哑至极。
“我是艾琳啊，怎么？”女人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男人，“之前的检查报告里没有提到记忆中枢受损的情况啊。”
“不……我看不太……清，抱歉……”伪-1吃力地说。
艾琳又检查了他的眼部，然后将房间内的灯光调暗了些：“除了看不清，还有别的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看到伪-1摇头，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注意休息就好。”
艾琳说罢就要离开，但伪-1叫住了她：“等等，林……他在吗？”
艾琳沉默了，慢慢替他关上了灯：“好好休息吧，这些事等你好起来再说。”
一片沉默。
是……不愿意来吗？伪-1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一周后，伪-1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一切疑问在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开始——那张脸，不再是马里恩的模样，而是最初林曜为自己设计的模型。
会议桌的另一边，是许久都未见过的艾琳一行人，伪-1还未开口，艾琳就直接解开了他所有的疑惑。
“你受伤掉在了哈密尔顿海域，被我们勘探到救了起来。如你所见，我们的基地建在百慕大中心岛的地下海域。”
“你受伤太重，中央处理器严重破损，外部也有多处难以自愈的伤口，我们的技术人员对你进行了整体的改造，这当然，包括你的脸部模型。”
“你去哈密尔顿，是为了谁？伊诺，还是戴夫？”
“戴夫？”伪-1略显疑惑，“他怎么了？”
艾琳叹了口气：“根据我们的调查，他现在极有可能被关押在哈密尔顿。上次你问起林的事情时，我没有回答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林就和我们闹翻了，去了零区。”
“原谅我们擅自为你选择了这个脸部模型，我们也能猜到，你这次遇到困难，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那张脸。所以这次的修复提升不仅仅是针对你的机体性能，你现在可以随意变换面部模型，只要你将见过的面部数据录入处理器就可以操作。”
“我知道林常常挂念着你，这样的技术用在你身上，应该也是他想看到的吧。”
艾琳垂下眼眸：“为什么你不愿意追随林呢？明明你们的初衷是一致的，你也看到了，这个被冷血的既定规则腐蚀的世界是如此不可救药，你我同是零区走过来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勠力同心呢？”
“林现在的迷茫期是我们早就预料到了的，本来打算过段时间我们商量好针对戴夫的相关计划之后再去找他，但现在你来了，我们希望你能够代我们去一趟，劝劝他，好吗？”
伪-1抿紧嘴唇，好久才开口：“零区我总要回去的，林那边我会顺带问一下。但是你说的勠力同心，很抱歉我现在不能给你回复。”
沉默。
艾琳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尊重了伪-1的选择：“谢谢……”
整顿好之后，伪-1就立刻启程回了零区。登陆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固执地，选择了以马里恩的面貌示人。
外面下着小雨，酒馆前的小路有些泥泞，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伪-1伸手推开了大门，特蕾莎一边调着酒，一边和柜台前的人说着什么。
她见到伪-1，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招呼：“你回来了，戈什刚刚才走，他带了些有趣的甜食，你来看看。”
伪-1笑着走近柜台，却在看到特蕾莎面前人的一刹那停住了脚步——是林曜。
“好久不见。”林曜伸出了手。
伪-1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握上去。
很敏锐地，林曜通过触碰就察觉出了伪-1的变化，他笑了笑：“很适合你。”
伪-1迅速抽出手来，不自在地摸着手腕：“谢谢。”
特蕾莎见了笑出声来：“不过几年没见，怎么就弄得这么生分了？”
伪-1皱紧眉头，终于下定决心将马里恩的相关证件都拿了出来，交给了林曜。
看到那些东西后，特蕾莎忽地收了笑意，调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是伊诺要我交给你的。”此时的伪-1将面貌变了回去，他看向特蕾莎，目光带有歉意，“这才是我真实的样子。”
林曜接下东西，却转而交给了特蕾莎。
特蕾莎面色沉静如水，伸出的指尖却微微颤抖，终究，她没有去碰那些遗物。
她伏在柜台上，声音中带着哽咽：“原本我们只要救出伊诺，然后回到零区，安稳地经营药厂，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样多好……”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现在又失去了伊诺，我不能再次失去你了，马里恩，我该怎么向凯瑟琳交代……”
伪-1想安抚他，但伸出手后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该明白，不是将弄乱的东西放回原位就能当做一切未曾发生。它在那里，真实地存在过，就像被撕碎的画被重新粘在一起，完整之间的裂纹总是存在，所谓的挽回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要再回头看了，有些事情就放下吧，该向前看了，那才是我们真正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