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
汤言躺在小床板上，想着今日小摊贩围堵自己的事情，有些后怕。
如果连水果摊都摆不成了要怎么办？
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围堵之前也发生过，只是没有发酵到今天这种程度，如今水果摊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虽说也有些固定的老客户，可若换了地方，这些客户不可能跟着她挪地儿。
本来就是就近购买，正好找到一家不错的水果摊儿，比水果超市便宜，又比其他水果摊新鲜。
这也是她至今唯一的优势。
切块组合几种水果分装成盒肯定比单卖水果利润大，可暂时只能售卖给学生，毕竟学生没条件切水果，也懒得切，况且想吃几样水果切开了一次性又吃不完，这才成就了水果盲盒。
可这个优势出了校门，就会变成劣势，甚至只能砍掉这一条线。对于周边住户而言，家里人多，吃水果的时间也零散，她们更倾向于直接买水果，回家后不论是整吃还是切块，都能保证干净卫生。
汤言能挣钱的门道不多，摆摊能出这样的成绩，也靠自己勤快。
可不得不承认，很多问题，勤快是解决不了的。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卖水果的营收基本到顶点了。
好在下个学期的学费已经攒够了，暂时没有后顾之忧，开学就能继续卖水果盲盒，保证每日的开销和后面学期的学费，至于水果摊，还是得转型。
到底怎么转型，汤言毫无头绪。
夜里车库冷风阵阵，汤言没有任何取暖设备，身体蜷缩在一起裹紧了被子，打算快速睡眠，才能躲避寒冷。
一早六点，汤言依旧去何姐那儿拿水果，走的时候提了一嘴，想外送年货，看何姐能不能留点儿精品给她。没想到何姐非常支持，当即就表示，有货了就发微信，早早帮她留着。
年关将至，水果生意空前的好，何姐也很忙，两人没多的寒暄，各自忙去了。
汤言从何姐那儿拿了纸箱子，撕下一个面，写上了“代办水果年货，送货上门”几个大字，然后下面注上了自己的微信号，写明，微信下单，隔天新鲜水果送上门。
昨天想了一晚上，她还是决定先抓住过年这一波高峰期，将水果生意发挥到极致。
采用的方式依然借鉴了之前跑腿时微信下单的方式，只不过可以货到付款，一来是客户可以看过水果成色后再决定要不要购买，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二来水果年货送货上门本来就极具诱惑力，大家都是成箱购买，可是电梯房还好，要是楼梯房，搬水果也是个很耗力的事情。
汤言不怕吃苦，累就累点儿，好在这个活儿挣得都是整钱，一天跑个五六趟，要顶摆摊几天的收入了，如果再勤快点儿，说不定利润更可观。
写完后将纸板撑在水果摊前，就开始看书了，早上的客户很少，又值寒假，没几个人出来，一般这个时段，她都会用心看书，也不怕别人打扰。
一直到十来点，路过了一个老客户，是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就住在附近，生活条件比较好，经常挑拣水果，汤言从来没抱怨过。
她远远看到汤言，上前问道，“小姑娘，你写的送货上门，可是要将水果帮我搬到楼上去？”
汤言闻声放下书，笑着点了点头。
阿姨不可思议地喊道，“哎吆，水果可是很重的，你看你，瘦的嘞，哪能扛得动嘞？”
汤言眉眼一弯，扬声说，“阿姨放心，加我微信，要什么水果发给我，第二天我就送到您家门口，看过再给钱，不想要了我再搬回去。”
阿姨一听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回头我发给你啊。”很合心意地笑着走开了。
打消周边人的顾虑其实很简单，毕竟她在这里摆了一个学期的摊儿，水果也有口皆碑，只要有几个顾客下单试水，后面就会更容易接到单，只不过这个方法做不了多少客户，其实周边客户已经够了，她就想尽快再攒点儿钱。
效果果然不错，忙的时候一天都没时间出摊儿，从早送到晚，有一天跑了十四趟，当天的利润就有三千块，不过也累的够呛，饭都没扒一口，回去倒头就睡。
又忙活了几天，汤言趴在小床板上整理当日的营收，发现其中一个微信下单量高的惊人，大概隔一天就要送趟水果，而且送货地点一直是一个快递驿站。
突然有些好奇，点进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又退了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又开始算账。
后来几日，要送货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微信推荐加上的人，路程会远一些，汤言也没怨言，光这十来天送水果，已经挣了两万了，这个挣钱速度，已经刷新了她挣钱的记录，心里美滋滋的，根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单子。
不过也就剩两天了，后天就是大年三十，再往后水果的销量会有一段低迷的时期，二十几天后又要开学，正好再努力干两天。
当天她骑着何姐的电动车送货，正好路过了经常送货的那家快递驿站，几乎两天见一面，和里面的人也混熟了，打了个招呼。
“汤言，还忙呢，不回家过年啊？”快递驿站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叔叔，中等微胖身材，笑起来像弥勒佛，慈爱又和善。
汤言点点头，“梁叔，不回家，你呢，还要忙到什么时候？”
梁叔的货架基本空了，坐在外面晒太阳，“今天干完就回家了。”刚说完又想起什么，冲到路上喊停了汤言，“你给你那客户说一声，让他赶紧来取水果，下午五点没来取，可要等到明年了。”
汤言远远地点点头，骑着电动车走远了。
送完那单货，她给大款老板发了个微信：你好，水果已送达快递驿站，麻烦您抽时间拿一下，快递驿站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千万别耽误了。
当即就收到了回复，“好。”
汤言看着屏幕笑笑，收起手机，旁边还有两家，一起送完，今天应该也能收工了。
折回去的时候，正好路过快递驿站，汤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陈书野。
她还纳闷，陈书野怎么会在这一片活动，这里可不是富人住的地方。就在她疑惑之时，看到陈书野从驿站老板手里接过了那箱水果。
原来，那个大客户是你？
汤言的震惊都写在脸上，她从来没想过陈书野会以这样的方式照顾自己生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送货？
一时间有太多问题溢出脑海，她顺着人行道骑到对面，将电动车安置好后，迎上了陈书野。
陈书野也没想过好巧不巧，茫茫人海都能碰见，脸上略微惊讶地看着站在对面的汤言。
汤言神色惊喜，先行开口，“是你，订的我的水果？”
陈书野已经恢复了镇定，将手中的水果箱放在旁边，她料定对话不会很快结束，汤言匆匆忙忙地过来，一看就是冲着她来的。
“嗯。”陈书野依然延续了之前的说话风格，言简意赅，不多一句。
“为什么？”汤言追问。
陈书野淡淡应声，“钱多。”
汤言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脱口问了。
陈书野的为人她不清楚，可也大概了解她的脾性，有什么话不会宣之于口，就像之前举报自己在宿舍卖东西，听闻她的困难后又主动跟宿管阿姨说明，又比如上次季敏弄坏她的钢笔，虽然神色冷淡，言辞清冷，最后还是一个人偷偷在楼道里哭，想必那只钢笔也很重要，只是她没有卖惨而已。
汤言知道，她就是为了帮自己，只是为何会知道她在送水果就不得而知了。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汤言想谢谢她，谢她一个淡漠的人，也愿意为自己浪费时间，谢她一个跟自己不相关的人，也会默默用行动关照自己。
汤言有些激动，伸手就想给陈书野一个拥抱，忽然意识到身上很脏，黑色的羽绒服上蹭的都是灰，手还脏兮兮的，都没洗过。
只是张了张双臂，上前了一步，又晃了晃手臂，退了一步。
陈书野看着汤言一进一退，留守原地，面露憨意，不自觉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汤言完全没想到陈书野会主动抱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子，仰着头看着半空，尴尬地说，“我身上太脏了，弄脏你衣服了。”
陈书野也没料到自己的举动，她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或者说，不愿意承认感情，从小到大自主性也很强，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又有生人难近的条件，所以从来没有抱过别人，汤言有幸成为第一人。
“谢谢。”陈书野喃喃说道，回荡在汤言耳边。
谢谢？
汤言一时怔愣，为什么说谢谢的人是陈书野，不应该是自己嘛？
明明是陈书野照顾自己生意，难道出钱的人还要反过来说谢谢？
汤言还被陈书野紧紧抱着，脑子一团浆糊，感觉思考都有些僵滞，微微动了动，轻声说道，“你好像说反了。”
陈书野知道她的意思，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松开了汤言。
“春节不回家？”陈书野顾左右而言其他，汤言还一头雾水，随即又被问的一愣。
“嗯。”总感觉脑子跟不上陈书野开阔的思路。
“后天我来接你，别乱跑，在出租屋里等我。”陈书野也不等汤言回答，俯身抱起水果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