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儿时记忆之四·捕鱼篇
故乡风景好,山水精灵多。
鲁丹街,不仅盛产水稻和甜茶,而且多有鱼虾。彼时,不论是田间,还是溪中,不论是河里,还是水库上,几乎有水必有鱼,各种鱼类比比皆是。只不过,在那个年代,农民只会专心种田,不会有人去养鱼养虾,更不会有人去贩买贩卖。
或许是因为母亲爱吃鱼虾,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也喜欢捕鱼捞虾。除了经常和二姐一起去捞虾,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捕鱼了。
春耕后,稻田里放满了水,插上了秧。泥鳅醒了,河里的鱼儿洄游了,于是捉鱼的时机逐渐成熟起来。
随着夜幕降临,我们将带有松油的松树木块,放到一个带木把手的小铁笼子里加以点燃,构成一个明亮的火把。再提着火把,前往田垅和水溪边。
火光下,时见或长或短或肥或瘦的泥鳅,栖息于水下泥面上。因是晚间,泥鳅或许是要捕食,或许是被火光耀花了眼,它们并不会像白天那样,稍遇动静就钻到泥土里去。等到我们临近,它们通常只是稍作位移而已。此时,只需伸出预先准备的细长的专制铁钳子,先张开钳齿轻轻入水,将泥鳅置于两钳齿之间,然后快速合拢钳齿,将泥鳅夹于钳齿间,提起,再移至竹篾编制的竹篓口,松钳,泥鳅便落袋为安了。
夏夜,是提灯捕鱼的最好时节。灿烂的星空下,凉爽的夜风中,迎着蛙声和蛐鸣,光着脚走在田埂上,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更多的不是捉泥鳅,而是真正的捕鱼了。
故乡的稻田、河流中,有很多的野生鲫鱼和鲤鱼。夜间,它们虽也远不如白天警觉机敏,但比泥鳅难捕许多。对它们,用甚是文明的铁钳子是无济于事的,只能用一种类似于有着长长手柄的铁梳子般的专制铁叉子。发现鲫鱼或鲤鱼后,必须蹑手蹑脚、百倍小心靠近,至适当位置,紧接着须快速短距离猛然将铁叉击出,使铁叉刺入鱼体,再提叉入篓,将鱼儿取下落袋。如果一击未中,则鱼儿定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秋夜,去大水库边“打响水”捕鱼,是最浪漫的时候。
此时,屋背山东边的大水库里的鱼儿,大多膘肥体壮。那些肥硕的,鲤鱼、鲫鱼、鲶鱼等,通常都会来到水库上游的入水口,逆流而上,觅食作乐,而且它们更喜欢追寻水声。
秋天是故乡的缺水季节。利用有限的下水资源,诱导泱泱水库中的鱼儿,离开水库进入预先设计的去处,就是秋夜牧渔的玄妙和有趣之处了。
我们通常两人结伴,先在白天的时候,将上游流水引入上层相互贯通的田垄里,使之成为梯田式蓄水池;将最靠近水库水面且相对深水区的某一田垅,作为诱捕鱼儿的主战场;在该田垅里同样蓄满水的同时,选择恰当位置事先修筑好一个仅有的大约三十厘米宽的陡坡式下水口,等到进入亥时,再打开下水口,让水流急速下排,发出足够大的响声(即俗称“打响水”)。水流越急,响声越大,越具挑战性,鱼儿们来得越多,跳跃得越欢,这大概就是鲤鱼跳龙门的意思吧。
把局设好,把下水口打开后,便在离下水口适当远的地方,铺垫些物件,躺在地上,仰望星空,尽享那静谧的夜,尽享鱼儿逆流而上冲击流水的美妙乐章。每每听到那哗啦啦的击水声,甚至有鱼儿逆行时飞跃而上的落水声,我等的心儿就会荡起阵阵喜悦和莫名紧张,有时会下意识地数着大概有多少条鱼儿入垅了,又有多少鱼儿退下去了——鱼儿逆行进入上水的声音与其退回下水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当然这得有点经验才能辨识。
当子时将尽,就到了逆行的鱼儿们即将回归水库的时候,也是上游的蓄水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于是,该收渔了。
这时,将原本置于上端来水口防止鱼儿持续上行的竹笼子取出,同时填堵入口将水流改道而去。再将竹笼子迅速地装入到下水口,并逐步将作为主战场的田垄里的水全部排放掉。于是,已经进入垅中的鱼儿们,要么随水下行进入竹笼子里,要么停留在田里任人捕捉,响水捕鱼战役便胜利结束。
看着那些鲜活的鱼儿,一条条蹦起落下,张嘴活鳃,似乎在说,算我倒霉,落入你们的圈套了……哈哈,除了开心也就只有愉悦了。
呵!那湛蓝的夜空,闪耀的繁星;那潺潺的流水,奔腾的鱼儿;那自由的空气,快乐的岁月……
一切都早已凝化为儿时的美好记忆,深深地刻画在脑海中。
2020年5月3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