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与远方:徐海和诗词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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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儿时记忆之一·故乡篇

上篇 系列回忆文章

【上篇·作者手记】

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乡愁和怀旧情绪也会增长,怀念父母和思念亲人情绪更会增长。

近年赋闲,在怀念和怀旧情绪的驱使下,先后完成了纪念父母和儿时记忆等系列文章,姑且作为对自己早年成长过程的一个回顾,作为对仙逝父母的一次敬礼。

2020年12月26日于上海

我的故乡是位于赣东北的一个名叫鲁丹街的古村落。那是我少儿时期快乐生活的地方。

鲁丹街整体上如同一串珍珠。一条青石板路纵贯全村,街道两旁尽皆明清时期修建的全木结构的宅院式建筑。在此前没有公路的许多年,这里是商贾必经之地。

鲁丹街的东边,是一座南北走向的高耸峻秀的屋背山的豁口。屋背山树木林立,四季常青。下端遍是高大粗壮的樟树和栎树,中部长有山茶树和各种灌木,上端遍地杜鹃。春天,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把屋背山装点得像出嫁的新娘,美不胜收。

若往东穿过柳暗花明般的屋背山豁口,便是连绵苍翠的小山脉及其拥抱着的一弯一弯的梯田。再往前,一道伟岸的大堤坝将远端山脉腹地构建成大水库,水库下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田野。山水相连,梯田层层,蓝天白云,如诗如画。

鲁丹街的西边,是宽阔的南北走向的条状小平原。原上,稻田陇陇,阡陌悠悠,村舍片片,炊烟袅袅。一条大河,穿田过村,波光粼粼,如歌向前。

鲁丹街的青石板路,穿过几垅肥沃的稻田,来到长年碧波荡漾、由北向南、奔流不息的无名大河边,变身为伟岸的青石结构的三孔式大石桥之后,便作为古老的商贾通衢继续往西,向着远方幽深的山峦延伸。

鲁丹街依山傍水,地灵物杰。不仅紧邻无名河,而且一条由屋背山泉构成的小溪,常年泉水叮咚,从村东的山谷口,紧随街道潺潺西流入河,几乎所有居家岀门见溪,闭户听泉。平常季节,时有稚童躬身其中,翻开小石头,追鱼捉虾。

汛期,河水暴涨,山洪暴发,溪流也会大幅上升,甚至漫步街头。此时,便是我等男孩们大显身手的时候:或者,手持木制长剑,在街上捉对厮杀;或者,举着木制手枪,成群结队在水波中冲锋陷阵。

等到洪水即将退尽之际,街上捉鱼行动便开始了。那大大小小的鲫鱼鲤鱼在街面上拍打水流的声音,和大人小孩急呼惊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真是令人欣喜若狂,热闹非凡。

我家老屋在街道的南边。对面住着待人和善的陈家二老和一个比我大一轮的儿子。他家门前跨溪台阶的左侧,安置了一块青绿色的四面平坦的大石墩子。这块大石墩子,曾经给我带来许多的便利与慰藉,很多时候,它就是我的特殊卧榻和私人领地。不论是累了、困了,还是郁闷了、有心事了,我都会来到青石墩上,仰面朝天地躺着,将脚伸直靠在墙面,把头悬在石墩外沿,或者看着蓝天、数着星星,或者干脆闭目养神、睡上一觉。盛夏酷热难耐时,一旦阳光离开石墩子,我便很快占领它,甚至把上衣撸到脖子上,让光光的脊背完全紧贴着阴凉的石面,好不痛快。

鲁丹街和江西许多乡村一样,盛产稻谷,大多是籼米稻,少量糯米稻。村属稻田分布于村前及河畔,以及屋背山豁口东部,土壤肥沃,每年收成都很好。除交足国家“公粮”和预留种子外,余粮作为“口粮”进行分配。

每年两季收割季节,大人们都十分辛苦,夏收夏种的“双抢”时节尤其酷热劳累。小孩们也不会闲着,年龄大一点的帮助收割插秧,以便享受集体食堂的免费午餐;小一点的,跟在收割队伍后面捡稻穗,以为家里增加些许粮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对于乡村孩子,理解这首唐诗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乡村的春节,是我们最为盼望的日子。不仅可以穿上一条新裤子或者一件新上衣,而且可以杀鸡买肉,大饱口福。

大年三十夜,母亲会将现宰的家养鸡和自家或邻家新杀的猪肉,再添加些海带、豆泡,装入一个较大的陶瓷盆里,然后将陶瓷盆放到大铁锅中央,再用那个大大的蒸饭的木桶套住陶瓷盆,用柴火烧开锅里的水,闷蒸大约两三个小时,在捞饭蒸好的同时,那盆肉也就可以喷喷香香地出锅了。

当鲜香无比的蒸肉端到年夜饭桌上的时候,是最令人兴奋、急不可耐的时刻。在得到大人们的允许后,小孩们便争先恐后地把筷子伸到肉盆里去,闻着香味已然是口水汪汪,吃上一块哪怕是一小口,更是欲醉欲仙。遗憾的是,即便是过年,这肉也不是可以多吃的,通常每人每顿只能吃一块,而且两个大鸡腿是必须留给即将上门拜年的贵客的。

吃年夜饭前必须放鞭炮,而且年夜饭必须得关着门吃,歇后语“大年三十吃年饭——没有外人”,正是如此。

吃完年夜饭,大人们都忙着包大年初一早上吃的蒸饺,小孩们则在灿烂的星光下欢天喜地地去放爆竹,在古老而又年轻的鲁丹街上奔跑着,嬉戏着,直到深夜……

伴随着一个美好的新年到来,一轮崭新的太阳,不久将再次从鲁丹长街的东方,升起……

2020年5月2日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