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南梁北伐
524年六月初一,首都建康(南京),南梁宫殿。
1.裴邃北伐
“报,边境传来消息,北虏六镇造反,天下大乱······”
还没等中书舍人朱异把军情叙述完,龙椅上的萧衍已睁大了眼睛,眸子里射出了两道饥渴的金光。
“好!天助朕也!”萧衍抚掌而笑。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南北一统之兆!”朱异赶紧小步上前,嘴角快咧到头顶,腰弯得完全和地面平行。
其他大臣见势也赶紧跟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衍已是六十一岁的花甲老人,他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而突出的颧骨却让他看起来依旧威严,稀稀落落的白发并没有稀释他的雄心壮志。
看到皇帝脸上从容的笑容后,朱异把脸笑成了核桃:“陛下,北方的劳苦大众正等待着您去解脱他们呢。”
萧衍注视着朱异,缓缓地点头,会心一笑:“哈哈,知我者朱爱卿也。”
看着满朝文武都支持北伐,太子萧统面有苦色,他从小就充满慈悲之心,十二岁岁观看审判犯人时,仔细研究了案情提出要为犯人重罪轻判,得到了萧衍的赞许。但萧统又极其孝顺,从来不敢扫父皇的兴致,本来想劝谏北伐,经过内心几番挣扎,最后还是作罢。
萧衍并没有注意到萧统的表情,他此刻正沉浸在千秋伟业的幻想之中。
萧衍认为佛祖一定是保佑自己的,自己如此大的功德,于是清了清嗓子,任命寿阳前线的豫州刺史裴邃为北讨诸军事,全权负责北征,边境其他将领,配合行动。
寿阳(安徽淮南市寿县),位于淮河中游,是南北方政权争夺的焦点,公元383年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一带。寿阳就像是南梁打开北方大门的一把钥匙,可这把钥匙一直在北魏鲜卑人手中,八年前围绕寿阳争夺战,南梁吃尽了苦头。
516年,高50米、顶宽110米、长4500米的浮山堰耗时两年修建成功,耗费了20万军民的心血。萧衍动用全国之力修建的浮山堰,就是为了水攻寿阳。不过水是不认人的,这年8月淮河暴涨,浮山堰崩溃,淹死了几万人,十几万人无家可归。
“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萧衍紧紧握着龙椅,心里默默想着。
萧衍也看出萧统的心思,便转移话题,笑着说:“太子呀,你的《文选》编辑的怎样了?快给父皇说说。”
听说老爸要和自己谈论《文选》,萧统很高兴,便一五一十汇报起来。
北伐的命令才下达,很快,一个让萧衍肺气炸的消息就传来了。
带来消息的南徐州的军司马崔会意,他算是皇帝安排在地方监督皇子的人,他进大殿后,吞吞吐吐地对皇帝萧衍说:“报,报告陛下,邵陵王在刺史任上······”
本来心情不错的萧衍,听到他六儿子萧纶的光辉事迹后,脸都绿了。
前不久,萧纶调任南徐州(江苏镇江)刺史,他觉得百无聊赖,便叫几个随从出城游玩。这一天恰好遇到有家人正在出殡办丧事,萧纶觉得这个好玩儿,径自上前去夺过别人的丧服穿上就开哭:“爹,你死得好惨呀。”
“逆子!朕怎么生了这种东西!”萧衍暴跳如雷,他马上派了身边的亲信太监去责骂萧纶。
萧纶反而恼怒:“老不死的东西,我不过就是玩玩而已么。”
萧纶就像叛逆期的孩子那样,开始对父亲有了意见。想着自己还没玩儿够丧事,这次他准备来个更大规模的。
萧纶叫手下人去物色了一个跟萧衍长得很像的人,给他穿上衮冕,让他坐在宝座上,对着他一会儿是跪拜,一会儿是喊冤,一会儿是哭泣。表演完后,突然把他拖下来暴揍一顿发泄怒火。
萧纶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原来是崔会意背着自己告黑状,他咬碎了牙,不知怎么报复这个父皇安排的教导主任。总有那么几个拍马屁的人看出了萧纶的心思,就为他献上一计,萧纶听罢连连点头。
萧纶叫来州司马崔会意,指着提前做好的一副棺材,笑嘻嘻地对他说:“崔司马,你躺下去吧,今天本王要给你发丧。”
崔会意还以为萧纶找他有什么正事商议,没想到是被找来羞辱的,心里极度不快却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皇子!崔会意只得哑巴吃黄连,面无表情地躺了下去。萧纶命人把棺材抬到大街上,让很多下属一边哭一边洒纸钱,自己很投入得到丧礼中,他哭得很逼真,像是自己亲爹真的死了一样。
崔会意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从棺材里跳出来,骑马狂奔朝着建康跑去。这一下子可吓坏了路人,都以为诈尸了,路人们一哄而散,笑得萧纶前俯后仰。
崔会意带着哭腔,把事情前因后果向萧衍复述了一遍,朝上其他大臣听后一片哗然。萧衍正在堂上和萧统讨论《文选》呢,听到萧纶的事迹后,他差点从龙椅上摔下来,他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怒吼:“把这混账给我抓回来!”
萧纶被萧衍抓回后直接打入打牢,准备赐死。一旁的萧统着急了:“父皇,六弟行为乖张,然罪不至死,儿臣请求父皇宽恕六弟。”
本来萧衍就溺爱儿子们,他就等着萧统给自己一个台阶,看到萧统真心实意的劝谏后,暗自舒了一口气:“好吧,看在太子的面下,就将他免为庶人,留他一命。”
毕竟还是自己亲骨肉,不久后,萧纶就被萧衍重新启用为扬州刺史。
再说裴邃这边。裴邃身在前线,当然知道北方的一举一动,他在合肥镇守三年了,无时无刻不想拿下寿阳,他只缺一个机会,北方大乱,无暇南顾的机会。
果然,有了全权指挥权,效果是立竿见影。
八月十二日,梁朝徐州刺史成景俊攻拔北魏的童城。
九月初一,成景俊攻取了北魏的睢陵。
十一日,北兖州刺史赵景悦围困荆山。
形势一片大好,十五日夜,还没等来自己的援军,裴邃就率领三千骑兵袭击寿阳,攻破城门,攻克了寿阳外城。寿阳城中的扬州刺史长孙稚,立即组织反击,一天内和梁军交战了九次,战况激烈。
长孙稚向来谨慎,他知道裴邃这三千骑兵只是先锋,这三千人都能和城中大军打个平手,足以知道裴邃的治军能力不一般。长孙稚决定攻击裴邃的心理防线,在城头笑着对裴邃喊话:“裴老将军,回去吧,你的军粮快吃完了吧,回去吧,家里的亲人正等着你们回家呢。”
“是呀,赶快回家吧。”旁边的士兵们跟着呐喊。
裴邃在城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了看左右那无精打采的士兵,他知道这种情况十分危急,绝对不能退缩,否则就是大溃败。裴邃喝了口水,大声朝着城头说:“多谢长孙将军关心,咱们的大军随后就到,目前的粮食也吃不完,就等着明日咱们一决雌雄呢,到时候您可别迟到哦。”
裴邃确实没说假话,他一直在等着皇帝萧衍派的援军。
可一天过去了,援军迟迟不到,裴邃心里逐渐慌乱起来,但丝毫没有在士兵面前表现出来,他依然是精神饱满地对大家喊话:“壮士们,大军不日就到达,到时候咱们一起杀进城去开庆功宴!”
随后,元树急匆匆地跑过来对裴邃低声说:“裴将军不好了,蔡秀城迷失了道路,恐怕是不能及时赶到了。”裴邃听后不由得脸上失去了笑容,严肃起来。元树,北魏宗室,在政治斗争中失败,很早就投降了南梁。
原来萧衍派出的援军早就出发了,不过将领蔡秀成是个路痴,迷失了道路,迟迟找不到出路。得知援军无望后,裴邃决定和北魏军打持久战,他提高了嗓音,从容地说:“壮士们,咱们到外城先修养吧,朝廷对我们这次行动很重视,所以派了很多支援军来。等咱们吃好喝好,再取寿阳不迟。”
裴邃这一路的援军没来,而北魏的援军却来了。北魏派遣行台郦道元、都督河间王元琛去援救寿阳,派尚书李宪、安乐王元鉴去援救淮阳。李宪来自赵郡李氏,大名士,是元鉴的岳父。
元琛率兵抵达西硖石,解了涡阳之围,收复了荆山戍;梁朝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与元琛交战,被元琛打败。
“魏兵援军到了!”元树担心地说。
“别怕,寿阳一时拿不下,不要紧,咱们可以扫清外围,耗死他们。”
“如今咱们人少,裴老可有破敌之策?”
“传令下去,让各队分别穿上不同的衣服,出战!”
元树对裴邃的做法表示不解,私底下请教裴邃其中的奥秘。裴邃笑了笑说:“元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敌众我寡,只能智取不可冒进。老夫让大家穿上不同的服装,只是想让敌军产生我方来了许多支援军的假象。”
元树恍然大悟。
裴邃的这一招很管用,接下来的几个月,裴邃指挥调度元树、彭宝孙、曹世宗、李国兴等四处征战,攻陷了寿阳外围多处城池。
裴邃在东线四面开花,这让中线的雍州(湖北襄阳市)刺史萧纲信心满满,他也想要搞点战功,给老爹萧衍争口气。
525年正月初一,晋安王萧纲派遣安北长史柳浑攻陷了北魏的南乡郡;派司马董当门攻陷了北魏的晋城,初五,又攻陷了马圈、阳二城。
儿子给自己长脸,萧衍很开心,初六,他去南郊祭天,并宣布大赦天下。
“陛下功德无量,佛祖一定会显灵的。”朱异谄笑着。
“你呀你,哈哈。”萧衍对朱异是爱不释手。没办法,朱异就是萧衍的蛔虫,知道萧衍爱听什么。
没几天,好事真的发生了。
2.徐州来降
十五日,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造反称帝,派儿子元仲景前来请降。
元法僧怎么回事?不是元叉的党羽么?好好的怎么想着造反了?因为元叉走下坡路了。
刘腾死后,胡太后以及元诩身边的监视稍微有所松缓。加上六镇起义、关陇起义的事情,让元叉捉襟见肘,他也没心思去监控皇帝和太后,便时常出外游玩,留连而不返,亲信贾粲多次劝谏,但他根本不听;胡太后通过僧人宋云、惠生二人察知了这一情况。二人名义上是给胡太后讲经的,实际上是胡太后的眼线兼情人。
524年秋天,胡太后生日之际,元诩带着群臣去宣光殿看望她。
胡太后开始演戏,当着元诩问众臣子们说:“现在把我们母子隔绝开来,不允许我们互相往来,那么我还有什么用处呢!我应当去出家,去嵩山闲居寺修行当尼姑。”
说罢,便拿起剃刀要剃发,元诩以及群臣们磕头流泪,哀哀苦求,胡太后言语表情却更加严厉了,执意要出家做尼姑,不肯改变主意。元诩便住在了宣光殿,一连住了好几天,同胡太后密谋要贬黜元叉。
一次,等元叉打猎回来,元诩便把胡太后想常来显阳殿见自己的话全告诉了元叉;同时讲叙了胡太后想出家当尼姑一事,一边说一边流泪,并特意表现出担忧害怕的样子,一天之内便讲了四次。
毕竟是自己老情人,再说了,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波澜?元叉对此毫无所疑,便劝元诩顺从胡太后的要求。于是胡太后数次住宿于显阳殿找元诩密谋,两宫之间不再有什么禁限了。政变,关键就在于盟友。胡太后想起了丞相元雍,当初元叉整自己,就是得到了元雍的默认和支持。
丞相高阳王元雍,虽然位居元叉之上,然而却特别惧怕元叉。现在胡太后可以自由出入了,元雍害怕胡太后反攻倒算,于是便主动去找胡太后。正好胡太后与元诩到洛水游玩,元雍便邀请他们临幸自己府上,三人一拍即合。
日落之时,元诩与胡太后进入元雍的内室,随从的官员们都不许进去,一起制定了收拾元叉的计谋。
“元叉党羽众多,恐怕不能一次性将他们铲除。”胡太后开口说
“要拿下元叉不难,主要是先得到侯刚的支持。”元雍道。
“然后再解除元叉的兵权!”胡太后有点激动。
“可是,侯刚不是元叉的党羽么?”元诩难以置信地看着元雍。
“呵呵,皇上放心,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元雍笑了。
会后,元雍找到侯刚说明了情况,侯刚权衡利弊后,爽快地选择了胡太后和元诩。
这一日,元叉带着亲信们上朝,他一进门就看到胡太后坐在小皇帝身边,立刻提高了警觉,酒醒了一半,他开口要说些什么,却被早已埋伏在两侧的侯刚带兵拿下。
“陛下,我冤枉呀!”元叉一脸恐慌。
胡太后说:“元郎如果忠于朝廷,没有反心的话,为什么不辞去领军之职,只担任其余的官职来辅政呢!”
元叉听了特别害怕,摘下帽子请求解除自己的领军一职。
元诩发话了:“江阳王元叉把持朝政,执掌军权屡战屡败,朕念你辅政有功,暂且褫夺军权。朕封你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侍中、领左右。”元叉被侯刚押着,双腿都在颤抖,他以为皇帝要杀他,听完后,连忙叩头谢恩,向水珠一样滚了出去。
没了军权,元诩算是废了。同时,元诩的老爹王继也被解除兵权,召回洛阳。
元叉被废的消息传到了元法僧耳朵里,他慌了神。元法僧深知一朝天子的道理,七十二岁高龄的他经历了好几任皇帝,依附过无数的权臣,就像一颗古树那样,在北魏的风霜雨雪中暗自生长,永不倒下。
可这一次的政权更迭不一样,天下乱成了一锅粥,元法僧认为这是人生中重要的转机,他从乱世中嗅出了干一番事业的机遇。果然,胡太后开始反攻倒算了。胡太后重见天日后,随即派出了使臣张文伯,名义上是去徐州慰问安抚,实际上是去监视。
“见过特使大人,”鹤发鸡皮的元法僧虽然垂垂老矣,但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他藏起内心的忧虑和谋划,挤出了一副让人难以拒绝的慈眉善目,“张大人到此地有何贵干呢?”
张文伯知道元法僧是元叉的党羽,面对元法僧这种官腔,他已经见怪不怪,撅了噘嘴,不露声色地答道:“好久不见刺史大人,特意来看看。”
见张文伯回答不卑不亢,元法僧打算动之以情,他咽了咽口水,叹道:“谢谢您的好意,老朽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哎。”
“喔?刺史大人何出此言?”
“朝中流言蜚语,都说老朽是元叉的党羽,哎,老朽已是半截入土之人,死前也是晚节不保呀。”元法僧试图从眼角擦点泪出来,以表示自己的委屈。
张文伯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元法僧已经皮包骨头了,确实掀不起什么风浪,他恳切地问元法僧:“都是老朋友了,您看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太后和陛下的?”
一听张文伯这样说,元法僧的小眼睛开始迅速转动起来,像是老鼠看到了奶酪,立马止住了哭腔,他小心翼翼地对张文伯说:“我打算带你一起去危就安,你能跟我避难么?”
张文伯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个去危就安?”
“哈哈哈,”元法僧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如今太后淫乱,朝纲不振,叛军蜂起,流民四地,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你的意思就是要造反了?”张文伯冷冷地说着,瞪了元法僧一眼。
元法僧见话都说这份上,他也就不再遮掩:“张大人能与我一起共事么?”
“不,我宁可去死,也不背弃忠义!”张文伯直接站了起来,嘴角都在颤抖。
“你个老东西,这么大岁数不想着保国安邦,还想着造反!”张文伯开始教训起来,像训儿子那样。
元法僧哪受得了这个气,看样子谈不拢了,既然立场不同,只有撕破脸了。元法僧眼睛一闭,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士兵冲过来就把张文伯给宰了。
元法僧见张文伯血流满地,知道造反行动已坐实了,立马就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嘛。他吩咐左右去把徐州行台高谅找来商议大事。
高谅一到,看到地上躺着的张文伯,就猜出了事情的八九分。高谅出身渤海高氏,一个地地道道受过传统教育的汉人,从小就以忠孝闻名,元法僧找他商量大事是假,扫除障碍是真。
遭到坚决反对后,元法僧拿着那把鲜血淋漓的刀,顺手朝高谅捅了过去。
于是,元法僧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公开称天子,定了国号为“宋”,同时派出儿子元景仲去出使南梁寻求支持。
元法僧另立山头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魏皇宫。
“反了反了,这老东西!”还没等元诩开口,胡太后先炸了锅。胡太后下令淮阳一线的元鉴、李宪带兵出征平叛。
正当元鉴大军气势汹汹向彭城靠拢的时候,萧衍也见到了元景仲。
元景仲见到萧老头就磕头:“陛下,元叉、胡太后等陷害忠良,致使天下大乱,我父被迫在彭城起兵,试图以一隅之地对抗魏国的暴政;还请陛下开恩,救我父亲一救。”
萧衍可不管元法僧是造反还是起义,他只知道这是天上掉馅饼,为了掩饰内心的兴奋,他故意闭着眼睛不说话,大人物哪能轻易开口呢?一心向佛的皇帝怎么能对这些俗事感兴趣呢?
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朱异。朱异不失时机地开口了:“嘿嘿,恭喜皇上,去年裴将军在寿阳一带取得胜利,今年又得到徐州归附的消息,此乃天意呀!”
朱异张着嘴,急切地看着萧衍,像是一个口渴的人等待着雨露一样。听到了朱异的话后,萧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叹道:“是时候去拯救徐州的黎民百姓了!”
随后,萧衍低下头陷入沉思:“朕派谁去接应元法僧好呢?”
作为一个名优秀的秘书,不能等领导需要的时候才想办法,而是要提前给领导拿出方案,朱异便是这么一位优秀的秘书。
“呵呵,陛下,微臣愿意举荐二人,必定马到成功。”
“哦?朱爱卿说来听听。”
进入朱异推荐名单的是北魏宗室元略、元树二人。元略为人宽容大度,为官清正廉明,南梁官场为之一振,深受萧衍的喜爱。元略被元叉迫害至此,元树跟着裴邃北伐,二人都了解北方的情况。
“此二人既是魏国宗室,和元法僧相识相亲,又对魏国朝廷有仇恨,他们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朱异自信满满,他觉得自己是最了解萧衍的人。
“好主意!”萧衍向朱异传去了赞许的目光。
萧衍正襟危坐,颁布了命令:令元略为大都督,全权负责军务,元树为副;令朱异为特使,入彭城抚慰;胡龙牙、成景俊等人配合······
元略一直看不起元法僧的为人,认为元法僧是个投机分子,自私自利,在北魏的时候,二人关系就不好。但这是领导的要求,元略也不好拒绝。
元略、朱异等人都领命,萧衍很满意地向大殿扫去。在大柱下有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突然将胸膛挺得笔直,眼光等着萧衍,二人四目相对,萧衍点了点头,接着说:“令陈庆之为武卫将军,跟随大军接应元法僧。”
陈庆之,字子云,今年已四十二岁,他出身寒门,身材清瘦,眼角的黑眼圈也掩饰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朝气。陈庆之昨晚又陪萧衍下了一整夜的围棋,韦黯等人早就抵抗不住困意,唯独陈庆之一盘接着一盘陪着萧衍。韦黯,京兆韦氏,战神韦睿的儿子。韦睿是和裴邃齐名的将领,已在五年前去世。
萧衍十分高兴,他以为自己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他差的就是这样一个棋逢对手的男人,他忍不住夸赞陈庆之:“子云呀,你的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朕看好你呀!”
陈庆之陪在萧衍身边已经二十余年,官居奉朝请。“奉朝请”其实并不是官职,而是一种政治待遇,就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意思,其实是皇帝的近侍。二十余年来,陈庆之兢兢业业陪着萧衍,他的谨慎、沉默、忠诚一直是萧衍所喜爱的品质。
但陈庆之内心那个声音从未停歇,那就是上场杀敌报国!陈庆之曾经无数次在心里练习这句话:“陛下,微臣愿为国分忧,上阵杀敌!”然而他从来不主动开口,不想让皇帝觉得自己贪功、轻浮,他在等一个机会。
陈庆之觉得今晚正是机会,他在皇帝身边早就得知北方战场的形势,听到皇帝夸奖后,他发出了低沉的声音:“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他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萧衍正在兴头上,这么多年他从没听陈庆之提过要求,他很好奇陈庆之要什么。
“子云,你可是从来不向朕提要求的,你说吧!”萧衍露出了微笑。
“微臣请求上阵杀敌,为陛下分忧。”这一句话箭一般从口中射出来,他说完便朝皇帝磕头。
“哦,就这事儿呀,朕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事情。”
听到皇帝的反应后,陈庆之立马充满期待地昂起头看着皇帝。
萧衍拍着陈庆之的肩膀:“你是朕的心腹,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你的忠心日月可鉴;子云呀,如今北方大乱,正是你的机会。之前你一直没透露过自己的真实想法,朕都不知道你还有如此忠心!很好呀。”
陈庆之连忙继续磕头:“只要有需要,微臣愿为陛下血洒疆场!”
君臣二人继续下了几局,不知不觉东方发白了,早上的风是最冷清的,然而陈庆之丝毫不觉得冷,他只感觉有一股热血在全身涌动。听到皇帝的任命后,陈庆之连忙跪下领命谢恩。
“四十有二了,陈庆之,如今也该你建功立业了。”他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不停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元略等人带着大军朝着彭城而去,北魏的援军还没有到,此时的彭城却引来了第一支作战部队,领头的是元显和。
元显和是徐州的长史,也就是刺史的属官,他也是北魏宗室,辈分上来讲,元法僧是他的叔祖。元显和空有一番热情,打仗却不是好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元法僧擒获了。
看元显和是青年才俊,又是自己同宗,元法僧不禁亲热地拉住元显和的手:“你我本是一家人,你是年少有为,老夫看你将来必成大器,跟着我干吧。”
元显和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哼”字来,满脸不屑地说:“你我都是皇亲贵胄,如今却叛国投敌,你没有罪恶感么?”元法僧要继续示好,却被元显和打断:“我宁愿做忠义鬼,绝不做叛徒!”
说完,元显和就闭上了眼睛。元法僧知道他的意志是不可扭转的,叹了一声气就吩咐手下把他拉出去砍了。
3.萧综的仇恨
二十日,裴邃攻占了北魏新蔡郡。萧衍这才想起来,是时候给裴邃派遣大军了。该派谁去呢?
就在这时,次子豫章王萧综站了出来,高声说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萧综的每个字都像钉子那样,准确无误地钉在了地板上,他是那样坚决,那样渴望上前线。萧衍从儿子的眼里看到了为国分忧的豪情壮志,而萧综眼里却是熊熊怒火,一把想把萧衍和他的帝国烧成灰的怒火。
萧综的怒火,还得从母亲吴景晖说起。
萧衍的骨子里并不是什么菩萨皇帝,真的是菩萨,他一路上是怎么厮杀到底,登上权力之巅的?每一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男人,背后都是尸山血海,萧衍也是如此。萧衍不仅抢了南齐萧宝卷的皇位,还顺便抢了他的女人们,而吴景晖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吴景晖已怀胎三月,只是萧衍没有看出来,他忙着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懒得去在乎哪个女人的肚子大不大?只知道吴景晖身上有种成熟女人的味道,这让他十分着迷。
为了活命,吴景晖也就半推半就,从了萧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自言自语道:“哎,女人就是男人的依附,跟着谁不是一样?”她摇着头叹息,以此来安慰自己的苟活,尽管她对萧宝卷情义不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七个月后,萧综就出生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皇子,是萧衍的儿子,是大梁的皇族,萧综跟其他兄弟一样,在萧衍的溺爱之下,连续升迁。但萧综在政务上是有实干能力的,平时沉默寡言,做事认真负责,低调谨慎,深受好评。
萧衍终究还是一个普通的男人。随着新鲜感过去,吴景晖颜色憔悴,被萧衍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萧衍名义上说是不近女色,实际上是早就另有新欢,吴景晖虽然是弱女子但并不蠢。
看着母亲被父亲冷落,萧综内心不是滋味,除了经常陪母亲聊天解闷,他什么也做不了。萧综近来一直心绪不定,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吴景晖看出来儿子的脸色不好,轻声问他哪里不舒服。
萧综皱了皱眉,说道:“儿子经常梦见一个壮硕的少年,他提着自己的脑袋看着我。”萧综接着把这个少年的模样仔细描述了一遍。
“是他!”吴景晖几乎要哭出来。
“是谁,母亲,这个少年是谁?”萧综赶紧追问。
“儿呀,如今你已成人,母亲也应该告诉你真相了。”吴景晖正襟危坐起来,屏退了左右侍女。
萧综眨了眨眼,竖起了耳朵。
“其实你的生父不是萧衍,当初我嫁给萧衍的时候,已经怀了你。是萧衍杀害了你的生父,抢了你生父的皇位还把他贬为东昏侯!”
“什么?”萧综犹如听到了晴天霹雳,他张大了嘴巴。
事情来得太突然,萧综只能将信将疑,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打定主意要查明真相。
萧综偷偷挖开了东昏侯萧宝卷的坟墓,取出了萧宝卷的遗骨,把自己手臂割破,让血滴到遗骨上,看到血液渗入了遗骨里,他悲愤地怒吼着:“萧衍老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其实就算他把血滴在腐朽的猪骨头上也能渗透进去,到时候估计他得认一头猪当父亲。可萧综来不及想这些,他从此确信自己就是萧宝卷的儿子。
萧综年少老成,就像之前处理政务那样,他依旧喜怒不形于色,白天正常工作;晚上却嚎哭不已,为南齐建立七庙暗自祭祀。
不得不说,萧综真的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男人。
首先,萧综是个猛男,能徒手制服狂奔之马。其次,萧综轻财好士,只留下自己穿的衣服,其他财物都分给他人,经常弄得手头很紧。再次,为了砥砺心志,萧综在屋子里洒满了砂石,每天都要光脚在上面走来走去,练得脚底长满老茧,一天能行走三百里路,他想用用疼痛感来告诉自己,不能忘了国仇家恨。另外,萧综做事很谨慎,在但任南兖州刺史期间,不接见宾客,审判案件时隔着帘子审问断决,外出时则在车前挂着布帷,特别不喜欢人认识他的面孔。
各王公大臣甚至民间百姓都知道了萧综的心机,因为萧衍性格严酷,所以谁也不敢说出来。
萧综听说叔叔萧宝寅在北魏,经常派人暗中去联络,想尽一切办法去北部边境“建功立业”,都被宠爱儿子的萧衍拒绝了。但这一次,面对萧综的坚决请战,萧衍同意了。
“难得我儿一片赤诚报国之心,父皇怎能不成全你?”萧衍满意地朝着群臣看了看,向大家炫耀自己优秀的儿子。
“吾皇圣明,豫章王忠孝双全!”群臣齐声附和。
“父皇,我也要为国征战!”说话的人是萧正德。萧正德毕竟是萧衍名义上第一个儿子,虽然“太子梦”破灭了,但他在公开场合还是叫萧衍为父皇。
看到萧综这么想去北伐,萧正德也跃跃欲试,积极请战。这俩人,很有意思,都不是萧衍的亲儿子,都对萧衍有仇恨:萧综对萧衍有国仇家恨,萧正德对萧衍有“夺太子位”之恨。萧正德从北魏逃回来后,并没有收敛,还是照样杀人越货,仗着父亲萧宏深受萧衍的宠爱,横行霸道。可见,菩萨皇帝萧衍教育的失败。
“也罢,正德如此有雄心壮志,朕很欣慰。”萧衍也想借此机会让萧正德去磨练磨练。
于是,萧衍任命侍中、领军将军西昌侯萧渊藻率领部队先驱而行,南兖州刺史豫章王萧综带着大军随后出发,萧正德为轻车将军跟随北伐。萧渊藻,萧衍侄子。
有了朝廷大军的支持,裴邃像是打了一针兴奋剂,二十八日,裴邃攻占了郑城,汝、颍一带,纷纷响应,形势对南梁十分有利。
4.两线大捷
得知裴邃的威名后,元琛在城父一带停了下来,徘徊不敢前进。
元诩派廷尉少卿崔孝芬持节前往元琛军中,一边拿着刀一边宣布圣旨:“朕才给你恢复爵位,你就不思进取,你是想养寇自重么?如若再不行动,那朕只有赐刀了。”崔孝芬,出自博陵崔氏,祖上世代为官,博学多才。
元琛听后大惊失色,连忙磕头领命。之前元琛、元融等富豪因为胡太后被囚禁失去了靠山,贪污的事情被执政元叉给发现了,元诩将他们治罪剥夺一切爵位。不过乱世之中正是用人之际,皇帝只能相信这些品行不好但同宗的人,于是元琛等再次被启用。
元琛、郦道元急忙带兵进入寿阳,和长孙稚兵合一处。元琛在皇帝那里吃了哑巴亏,就把气撒在长孙稚身上,他责问道:“长孙将军守城也大半年了,为何迟迟不主动进攻,龟缩城中?”
长孙稚恳切地说:“王爷,裴邃已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而已;况且近来天天下雨,雨中行军作战不太方便,我们只需要一拖到底,敌军可以不战自溃。”
“是呀王爷。”参军杨侃和长孙稚搭配几年了,他自然要力挺长孙稚。
寿阳城外风雨飘摇了好几天了,大雨泥泞了道路。双方士兵士气都不怎么高昂。听了长孙稚的话,元琛冷笑道:“咱们作战不便,那对方作战就方便了?长孙将军,本王看你是畏战怯敌吧?如今正应该趁着下雨,出其不意,必定能一举击溃梁军。”
元琛可不管长孙稚的军事分析,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行动,就得被崔孝芬直接砍了。反正是皇帝的命令,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自己听话执行,至少自己没有什么责任。
郦道元也支持元琛。他们名义上是来帮助长孙稚的,实际上是来监视长孙稚的,乱世之中,皇帝对独自在外掌军的将领都不放心。
看到元琛如此强硬,长孙稚叹了叹气,只得同意出城挑战。
“报告裴将军,魏军出城了!”
“好,老夫正愁他们不出来呢!”裴邃眼睛一亮,笑着说:“如果今天都不成功,那肯定要被谢玄耻笑了!壮士们,老夫今日带你们破敌!”
谢玄曾经带领东晋军队打败前秦苻坚的百万大军。
裴邃随即将军队分为四支,埋伏在两侧,让直阁将军李祖怜从正面进攻。裴邃屏退左右后对李祖怜说:“李将军,此战成败全在你身上了。”
“裴将军何出此言?”李祖怜疑惑地看着裴邃。
“呵呵,魏军现在急于求战,待会儿李将军示弱,魏军看我们人少必定追击。到时候······”二人相视一笑。
长孙稚、元琛带来的五万大军就出城了。双方在雨中决战,李祖怜看时机差不多了,着急忙慌地对大家喊道:“快撤快撤!”士兵们听到主帅的撤退令后,赶紧丢盔弃甲往回跑。
长孙稚一看敌军人少,而且有溃败的痕迹,谨慎的心也放了下去,高喊道:“破敌就在今日!冲呀!”
大家放开了手脚,潮流一般地向梁军涌来。
“就是现在!”裴邃早就在高处等候多时,看到长孙稚冲来后,他叫士兵举起了大旗释放信号。
两翼的四支军队见到信号立马冲杀出来,摇旗呐喊着将魏军截成几段。长孙稚大叫一声“不好”,魏军阵脚自乱,大家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恐惧这种情绪一旦传开,那是不堪设想的,元琛一看情况不对立马跑回城中。
梁军将长孙稚五万军队冲得七零八落,斩首一万,长孙稚带着残兵赶紧回了寿阳,从此不出城,元琛等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裴邃在寿阳城外大胜魏军之际,救援彭城的梁军也到了。
元法僧喜出望外,他内心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不过当他看到元略等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后,那块石头重新又悬在了胸口。
“啊?这是怎么回事呢?中山王(元略)。”元法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略身边就只有二三十个人。
“我们······我们在城南遭遇了元鉴的埋伏,军队被打散了。”元略满脸的尴尬,副手元树先开了口。
“看来,我们只有从长计议了。”元法僧知道情况后,无奈地自言自语。
朱异陪着笑说道:“老将军别担心,陛下一定会再派援军来的。”
“兵贵神速,我建议咱们发动突袭,出其不意!”
四人同时转向了说话的陈庆之,脸上都写满了问号,他们对这个战场新人一无所知,自然对他的话充满了不信任。
“哦,说话的这位是皇上钦点的武威将军陈子云。”元略朝着元法僧说。
陈庆之握紧了身上的佩刀,他仔细给大家分析了元鉴等人的心理:“他们远道而来,刚刚打赢了我们,现在应该正在庆功,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杀回马枪。”
元法僧将信将疑地打量眼前这个一身白袍的年轻人,随后,传令兵就带来消息,说是魏军正在大摆宴席。
“好,”元法僧用拳头砸在案几上,他转向陈庆之:“那就劳烦陈将军走一趟了。”
“来人呀,把酒斟满,老夫要为陈将军敬酒。”
“不必了,”陈庆之连忙摇手,他继续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战机不容贻误,各位,我去去就回。”
陈庆之带了城中五百壮士就出去了,元略、元树二人开始了议论。
“陈庆之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侍从罢了,这次随军出征,说不定就是来监视我们的······”
“是呀,是呀,皇帝还是对我们不放心。”
“可他怎么会主动要求去作战呢?还没有哪个监军是愿意主动去当炮灰的。”
“嗯嗯,我也想不通,他确实让人费解······”
元法僧不了解陈庆之,只是在一旁喝着茶,和朱异先聊着徐州的风土人情。
“报,陈将军大胜而归!”二人的讨论被传令兵打断了。
元略、元树二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眼睛瞪得像死鱼一样,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陈庆之带着一身血迹推开大门,径直朝着大堂走来,他拱手道:“魏军已经大溃败,元鉴、李宪单骑逃走。”
元法僧连忙过来扶起陈庆之,关切地问道:“子云,你这满身血迹······”
“哦,不用担心,这些都是敌军的鲜血。”陈庆之的表情依然是那么沉着冷静,元略二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给陈庆之喝彩。
“子云果然是出手不凡!”几人异口同声地说。
元法僧专门为陈庆之摆宴席庆祝。在宴席上,元法僧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如今魏军大败,他们必定再派大军前来,我这小小的徐州肯定不是对手······”
大家都陷入了思索,没了主意。
是的,北魏朝廷是不会放弃徐州这块战略要地的。听说元鉴战败后,元诩第一时间派出安丰王元延明为东道行台,临淮王元彧为都督,让他们带领两万人去攻打彭城。
朱异开了口:“依老将军之见,应当如何?”
元法僧马上转忧为喜,他自以为高明地说:“老夫想着入朝参见陛下,陛下另派皇族来镇守徐州,这才是两全其美之策。”
元略觉得元法僧毫无操守可言,自己刚称了帝,这会儿又要向萧衍称臣,就像称帝的事没发生一样。
可元略并不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毕竟自己吃了败仗,只得同意。元法僧早就打听好了朱异和萧衍之间的关系,所以金银珠宝已经让朱异不停为元法僧说话。在朱异的坚持下,大家一致同意了元法僧的意见。
三月二十一日,看到元法僧的上书后,萧衍频频点头,他觉得元法僧很懂事;当他看到陈庆之的表现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眼光。萧衍派人快马加鞭到前线传达旨意,让元略等人护送元法僧回国;让萧综临时驻扎彭城,总督各路军队,并且兼管徐州府事;至于陈庆之,萧衍相信他还有更加优秀的表现,就让他继续留守彭城,等着和萧综一起北伐。
这对萧综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本来是去救援裴邃的,没想到居然成了北伐总司令,而且还得到了彭城这个重要战略要地。相比之下,彭城比寿阳更靠近北魏,萧综想要脱离萧衍的控制更加容易。此时的萧综,直接一步登天,走上人生巅峰,从此便是蛟龙入海。
二十五日,萧衍封元法僧为司空、始安郡公,食邑五千户;儿子元景隆为衡州刺史,元景仲为广州刺史。元法僧驱赶彭城的官员和百姓一万多人南渡。
萧衍这次的北伐其实有西、中、东三路。东路是寿阳一线,中路是萧纲雍州一线,西路就是汉中盆地。
在元法僧南渡的时候,北梁州(陕西安康市)刺史锡休儒、司马鱼和、上庸太守姜平洛等人,率兵攻打直城,梁州(汉中市)刺史傅竖眼派他的儿子傅敬绍率兵迎战,生俘和斩杀梁军三千人,锡休儒等人逃走。傅竖眼,来自清河傅氏,祖上都是将军,从小勇猛刚烈,投奔北魏后四处征战,战功赫赫,是南梁在西线强劲的对手。
本次战败损失也不大,萧衍并没有放在心上。
元法僧到达建康后,萧衍十分高兴,他这些年接收了北魏大量的降臣,他相信迟早有一天,整个北魏也会被他收入囊中。萧衍的出手不可不畏大方,两个地方刺史的实权直接送给了元法僧的儿子。萧衍此举就是在释放一个政治信号:欢迎各位北方受苦受难的官员百姓来投降我正宗天朝。
那北方现在的局势怎么样呢?
首发于2022.5.2,2025.1.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