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浩渺,何以制防:雷达与不明海空情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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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告警接收机面世

弄清潜艇损失的原因之后,在1942年6月的最后一周,邓尼茨在巴黎潜艇部队指挥所,召集海军司令部业务部门的专家,分析研究英军“马克Ⅱ”型空对舰雷达的特点,并提出了以下技术对策、战术对策。

技术对策:立即为潜艇研发雷达告警接收机,使潜艇可以依据其给出的提示,判断是否已被雷达探测和发现;尽快为潜艇加装雷达,使其能尽可能远地发现来袭敌机;为潜艇加装高射机枪,加强防空能力;研究潜艇隐身措施,使敌人的雷达接收不到目标潜艇的回波,从而无法发现潜艇。

战术对策:针对“马克Ⅱ”型空对舰雷达分辨能力不强,无法将紧挨在一起的目标区分开来的弱点,潜艇可采用紧贴护航运输船队的战术。只要潜艇能够迅速贴上去,同护航运输船队靠得足够近,隐蔽在运输船队和护航舰只之间或附近,并随护航运输船队的航线行进,避免大幅度改变航向,就可以规避雷达的追踪,免遭反潜飞机的攻击。

针对德国报刊、电台大肆宣传潜艇取得的战果,邓尼茨认为有必要提出警告,以引导国内的舆论。他不失时机地在德国报纸上刊文指出,潜艇将进行艰苦的战斗,潜艇必将面临更加困难的时期。有意思的是,英国海军对邓尼茨的文章进行详细研究后,做出了德军潜艇将有大动作,准备在大西洋再次袭击英国护航运输船队的解读。

由于德国在米波雷达领域具有技术储备,德国梅克托斯公司很快研发出一款雷达告警接收机,其功能相当于一部没有发射机的雷达。这款雷达告警接收机的天线,用一段金属导线缠绕在一个木制十字架上构成,可以方便地固定在潜艇指挥塔上,以接收雷达的辐射信号。德军潜艇兵戏谑地称其为“比斯开湾十字架”。这种外插式接收机的波段下限为1.3米,正好覆盖“马克Ⅱ”型空对舰雷达的工作波段。该接收机的灵敏度较高,能够在雷达发现潜艇之前,先期截获到雷达的辐射信号,以分析、判断潜艇是否已被雷达探测、跟踪。装备雷达告警接收机后,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德军潜艇都能及时下潜,规避空袭。原因很简单,雷达接收的是自己发射的回波,信号从雷达到潜艇,再从潜艇返回雷达,走过了双程路程。雷达告警接收机直接接收雷达探测潜艇的信号,信号仅走过单程路程,这意味着,在理论上,雷达告警接收机的作用距离将是雷达探测距离的两倍,实际上可以达到雷达探测距离的1.3至1.5倍。

1942年8月末,第一批“梅克托斯”雷达告警接收机装备潜艇,投入使用。一个月后,德军大部分潜艇紧急加装了“梅克托斯”雷达告警接收机,还没有来得及加装的潜艇,与加装了的潜艇组成编队,跟在其后航行。“梅克托斯”雷达告警接收机的出现,成为英军米波雷达的克星,海上的反潜作战形势再次出现了逆转。德军潜艇战斗力,即每艘潜艇每个出航日击沉同盟国舰船的平均吨位数,在1942年7月为181吨、8月为204吨、9月为149吨、10月为172吨、11月为220吨,12月虽因海上风暴不断,限制了德军潜艇和同盟国护航运输队的行动,但是,德军每艘潜艇每个出航日击沉同盟国舰船的平均吨位数,仍然达到96吨。1942年7月至9月,德军损失潜艇32艘;10月至12月,损失潜艇23艘。德军潜艇每月损失数占出航潜艇总数的比例分别为1942年7月15%、8月9%、9月6%、10月12.4%、11月6.3%、12月5.1%。

可以看出,后3个月德军潜艇的战斗力同前3个月相比,在总体上呈上升趋势;可以看出,后3个月德军潜艇的损失情况同前3个月相比,在总体上呈下降趋势。这说明德军潜艇加装了“梅克托斯”雷达告警接收机并采取相应的战术对策后,海上作战形势朝着有利于德军的方向发展。罗斯基尔在《海上战争》一书中写道:“刚开始时,在比斯开湾的反潜攻击似乎大有希望。但德国采用了雷达告警接收机,到1942年10月,反潜攻击出现了停滞状态。”

实际上,从1942年夏末开始,英军战机在比斯开湾发现潜艇的次数急剧下降,大约只有之前的五分之一,击沉潜艇的数量也随之急剧下降。据此,英国海军运筹学专家团队分析判断,德军潜艇除了运用规避战术,一定还具备对抗海上搜索雷达的技术手段。为了恢复之前的反潜效能和效率,必须加快正在进行的H2S型雷达的生产进度。该型雷达的探测距离,理论上可以达到“马克Ⅱ”型空对舰雷达的近4倍,更为关键的是,其工作波段远远超出了“梅克托斯”雷达告警接收机的覆盖范围,而且德军尚不知晓同盟国在微波雷达领域已经达到的技术水平。起初,研发H2S型雷达是为了解决轰炸德国工业基础设施精度差、效能低的问题。保密代号之所以称为H2S型雷达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林德曼教授认为没有早一点想到研发机载轰炸雷达来解决轰炸精度低的问题是一件糗事(硫化氢分子式也是H2S,代指臭鸡蛋味);还有一种说法似乎更靠谱,H2S为Home Sweet Home之意,代表轰炸机瞄准目标精确投弹。该雷达的研发始于1942年年初,不过,由于多种原因,研发进度迟缓。1942年7月3日,丘吉尔在首相官邸召集会议,专题研究H2S型雷达研发进度问题。丘吉尔穿着件蓝色连裤服,独自坐在长条桌的一边,林德曼、瓦特及研发团队的负责人伯纳德·洛弗尔等人坐在其对面。丘吉尔说,在1942年10月15日前,必须拿到200部H2S型雷达。当听到这绝无可能的答复时,丘吉尔将嘬了几口,但并未点燃的雪茄朝背后扔出:“到10月,我必须拿到200部。”过了几分钟不见有人附和,丘吉尔便转向林德曼,“教授,你说呢?”“(不走工艺流程)在电路板上把它们制造出来。”林德曼回答。丘吉尔不容置辩地强调:H2S型雷达是反击敌人的唯一手段。散会后,丘吉尔吩咐与会者到隔壁的房间去想出办法,如何在1942年11月前,为两个轰炸中队装备H2S型雷达。罗维回忆道:“之前,电信研究所也遇到过各种紧急计划,但是,从未像这次这么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