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匪夷所思
“柴胡能有什么铁证,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莫珊瑚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罪状书上说,是圣上亲自审理此案。”
“药谷灵气过盛,圣上要出手整治了!”
夏桑嗤笑一声,“药谷的确是个好地方,掌握住植药之地,如手握千万生灵命脉,就连复生山亦是如此,才会对瑶桂城视为死敌!”
“只是,罪状书虽已张贴公示,但朝廷对敢茂林似乎没有丝毫惩处之意。夏公子,您可知为何?”
“或许,圣上会交由福尔去处理。柴胡爆出瑶桂城之事,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暂且忘了福尔的事,但总会重新记起。若是福尔出手惩治了敢茂林,圣上必会为他记上一功,以便日后携功抵过。”
福尔憎恨敢茂林,势必不会让其好过!
昔落韦携破尘庄的人日夜值守在药谷之外,生怕夏桑冲动之下闯入药谷。然而,夏桑此时却是一身黑衣,潜入了府衙大牢之中,调息疗伤了几日,他的状态已恢复至三成。夏桑第一个想杀的人,是柴胡!
是他亲手将毒投入瑶桂城之中!
夏桑并不后悔先前救他,毕竟,若非柴胡坦白一切,瑶桂城至今难以昭雪。只是,他毒害了瑶桂城内众多百姓,这是事实!
府衙大牢虽不牢固,但守卫却不松懈。夏桑从日落西山蹲隐至三更天,才有机会在守卫换岗交接的时候摸索到柴胡的牢房。牢房内没有其他人,柴胡被单独关押,但夏桑仍是谨慎不敢露身,他正思量着牢房内是否有陷阱之时,便闻得一脚步声前来。
夏桑心中暗附,来人身手不弱!
另一黑衣人来到了牢房之中,他直奔柴胡所在之地,一剑挑断门上的锁链。
“你是何人?”柴胡一惊,忙站起身迎敌。对方来势汹汹,绝非是来救人的!牢房重地,若非劫狱,便是杀人!
“取你命的人!”
黑衣人直接举剑袭去,柴胡惊慌之下捉起铺在地上的干稻草便扔了过去,趁着黑衣人分神之际冲出了牢房。柴胡感知得出,自身绝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若不逃,他必命丧于此地!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黑衣人持剑追赶,很快便追到其背后,一剑划了下去,柴胡后背皮肉开裂,他吃痛咧嘴,惊恐万分,这黑衣人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见跑不过,柴胡只能正面迎敌。只是二人实力悬殊,柴胡又是赤手空拳与其过招,很快身上的囚服便被鲜血染红。
夏桑在暗处观看,这黑衣人竟在虐杀柴胡!
黑衣人出招奇快,柴胡身上多处被伤,却没有致命,黑衣人似乎在享受杀他的过程。“这招式,好眼熟啊!”夏桑微微诧异,黑衣人使出的剑法,他似乎在哪里看过!
最后,柴胡失血过多,瘫倒在地,他不甘的望着黑衣人,“你究竟是何人?与柴某人是何恩怨?”
黑衣人俯视着他,如在恩赐蝼蚁般开口:“家父,又岂是你这等低贱之人可迫害的!”
“你说什么?”柴胡隐隐猜到一人,目光逐渐复杂:“你是少山主?”
二人话语萧条,却并不难懂,夏桑捏紧拳头,能让柴胡唤为少山主的,应当只有一人,那便是复生山的那位极其神秘的少山主!
瑶桂城与复生山,有着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黑衣人被柴胡点破身份,索性扯下面巾,“狗奴才,倒还识得主子。”
夏桑齿唇颤栗,后背顿时凉麻,他眼睛瞪如铜铃,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黑衣人那张熟悉的脸庞……
原来如此!
原来是怎么回事!
难怪运送往瑶桂城的药菇时常遭受贼人劫毁,原来肖石片身边一直都藏着一个复生山的人!
蓝根原来是是复生山山主的继位者,他受恩于肖石片,估测也是施计而为,目的是能为肖石片效力,暗中得取消息,阻止肖石片运送复生山药菇前往妖鬼城治疗城民。
在夏桑呆怔乱神之际,蓝根手中的剑已经刺入柴胡喉间……
待蓝根离开后,夏桑才现身,牢房外脚步声凌乱急促,守卫已经发觉有人闯入。一白绫遮盖在了柴胡身上,也遮住了他不愿瞑目的双眼。待守卫赶到时,牢房内已是空无活人,地上唯有一具被白绫覆盖住的死尸,这白绫,原本是夏桑为了了结柴胡所备的!
药谷从万人称颂变为千夫谩骂,昔落韦不断派人入药谷查探消息,才发现敢茂林根本不在药谷之中。
“空守这些时日,看来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早已桃之夭夭!”
“庄主,老狐狸会不会逃回了复生山?”欣雨提到复生山时,说话有些咬牙切齿。
“不会!药谷他尚且待不下去,何况是复生山。”昔落韦沉思一番,吩咐道:“将敢茂林不在药谷的消息散发出去,如此,我等也无需在此守着了。”
“是!”
就在昔落韦等人转身撤退时,药谷深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随之便是远处山坡滑落,地面震动开裂、飞沙走砾,地面晃动严重,欣雨一个不稳载倒在地,险些滚落下山,幸得昔落韦拉了她一把。
欣雨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庄主,这是怎么回事?”
昔落韦眸色流转,“难道……”
话语未说出口,又有几声巨响接连而至,震得人耳朵发痛,山体晃动得更加严重,欣雨慌乱间只能不顾规矩的紧抓昔落韦衣袍,以防被这强烈的晃动甩落山崖。
霎时间,山谷里传来让人心惊胆颤的声音。尘土弥漫,碎石乱飞……
一阵混乱之后,张眼望去,药谷中满目疮痍、断壁残垣!
“方才是……地底震动吗?”欣雨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以前听老人家说,有一种天灾,便是会地动山摇!
“不!是炸药!”
昔落韦听得真切,方才那几声巨响,分明是炸药被引火燃炸的声音。是福尔玛霖的手笔吗?
“这些数量庞大炸药分布在药谷每个地方,真是可怕!皇家势力,不容小觑!”如此数量的炸药,唯有掌权者能够轻易拿出。所以,圣上一早就对药谷起了心思!
“只是如此大规模的伤害,难道不会破坏了药谷的灵气吗?还有那些可培植药材的土壤,恐会被炸药爆裂后的尘粉污染!”欣雨不太懂得这些,只能如此估算。而她不知道的是,炸药所带来的伤害,远比她想象中的更为严重!
药谷被毁了,消息一出,江湖皆惊!
与朝廷有所关系的人都知道,那些暗埋在药谷的炸药,是福尔玛霖一早便布置的,若是没有出霍湘那事儿,那些炸药,大致只会成为与药谷谈条件的筹码,否则,之前也不会那般兴师动众地攻打药谷。
药谷倒塌,有拍手称快的,亦有扼腕痛惜的,但很快便被尘世遗忘。曾经风光无限的药谷,也如破尘庄一样了!
半年之久,江湖上不知敢茂林的消息,却时常见到破尘庄二公子的身影。
有人想过缉拿,去换取官府的赏金,最后却都被其打到跪地求饶,于是乎,破尘庄的二公子夏桑,身怀高深武学,便也不再是秘密。
“那二公子一直装得柔弱多病,想不到功夫那么好!”
“倒非存心装病,你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吗?那可是从瑶桂城内出来的人,他身上的啊……是瘟疫!不,应当说是中毒了!”
“中毒又如何,反正一样会传染,就是瘟疫!不会传染的话,哪有毒能延续那么多年,真是晦气啊!”
“说得有道理,反正离瑶桂城远些便是了!”
朝廷为瑶桂城正名,但却仍然没有得到丝毫歉意!没有人愿意低下头说,从前都是我误会你们了!
瑶桂城所遭受过的欺压,难以计数。
当一种愧疚感急涌人们心头的时候,结局总是适得其反的,人们会用更多的揣测去抹黑,让自己不再愧疚!
“虽说朝廷都颁出了罪状书,但那到底是一百多年的事,又无人能亲眼证明,怎能全信!说瑶桂城是被复生山诬陷,那便是诬陷了?保不准,是复生山被瑶桂城倒打一耙了呢!”
夏桑喝完茶盏中最后一口茶水,便起身离开了茶楼。
这段时间以来,夏桑独自在江湖上行走,除了静心养伤之外,便是为了追寻敢茂林的踪迹。近日,他时常听到有人诋毁瑶桂城,已经渐渐从愤怒转化为平静。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之间,很难改变众人对瑶桂城的印象与偏见!
他今日来此,是听到有传言说敢茂林在此露面,只是他赶来时,才有人说是众生皮囊有所相似。
寻不到敢茂林,夏桑却在此见到绿萝府上的西嬷嬷,当日她神智疯癫,说话奇怪,虽然夏桑并未计较,却总想起她说过的:不是我杀的你!你要报仇找他去!
念此,夏桑上前将手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一压,只为让她感觉压迫感,好方便问话。
西嬷嬷见是夏桑,微微一笑,“是夏公子啊!”此刻,她面目清明,无一丝失智的样子。夏桑暗暗称奇,“你没事了?”
西嬷嬷回道:“绿萝府散了,老身离开了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病也就好多了!”
近些时日江湖上的事,她都有所耳闻。“夏公子,若你是想问老身谷主的下落,那老身不清楚,现在老身已经不是绿萝府里的下人了。”
“你当日为何怕我?”夏桑问出了疑惑许久的问题,“你那日似乎是怕我寻仇,但你我并无恩怨。”
西嬷嬷亲叹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她心中挣扎良久,最后又斟酌用词许久,才开口道:“夏公子,你可有同胞双胎的兄弟?”
“未曾有,因何有此一问?”
“少谷主曾带老身见过一个与夏公子容貌相同的人。”
“相同?”夏桑诧异,不用“相似”二字,竟直言相同。可世间又怎会有相同之人呢?
“倒也不完全相同吧!”西嬷嬷仔细回忆比对,总算想起了一丝不同之处,“先前见到的人,脾性比较冰冷。”
“你方才所说的少谷主……是那日与我一起的年轻人?”
西嬷嬷点头,“那日昏沌,识不得人,清醒之后却还记得。确实是他,没想到他居然盯上夏公子了!”她直接抓起夏桑的手查看,“老身记得他曾说,年少情谊不变,如同掌心疤痕不消。他所说的人,反倒与夏公子更为相似!”
夏桑摊开手掌一看,的确有一条很浅的伤疤,是年幼时弄伤的,只是如何受伤,已经记不得了。“与夏公子相似的人,老身习惯称他为鋆公子。”西嬷嬷在鋆公子死后,仔细瞧过他的手掌,白皙干净,无半分伤痕。
“你讲究想说什么?”
西嬷嬷笑了起来,“夏公子还听不明白吗?曾经有一个人,代替你死去了!”
“说清楚些!”夏桑捏紧西嬷嬷的手腕,威胁道:“别给我绕弯子!”
西嬷嬷吃痛皱眉,却并不害怕。
“老身曾是绿萝府的下人,自然需要听主人家吩咐办事。有一日,少谷主命我去一处地方服侍一位公子,待我随他到药谷一处山洞中时,看到那位公子被多条铁链捆绕,铁链索连接着山洞石壁,那位公子被困在了那里,身上伤痕累累,着实可怜!”
“老身便想,这应当是少谷主的仇人吧!”
“每日给那位公子送饭抹药,多次之后,那公子便说他单名一个鋆字,却不肯说出姓氏,老身便只能唤他为鋆公子。”
“鋆公子极其讨厌少谷主,只要见到少谷主,便恶言咒骂。少谷主控制不住脾性时,便会动手重伤于他……就这样过了很久!有一次,老身午时送完饭要走时,刚巧少谷主来了,老身拿着饭篮走到洞口,听到里头似乎传来打斗的声音,还听到鋆公子的痛呼声,但老身没有多想,况且里头是主人家,老身也不好多管,便回去了。”
“然后,他出事了?”夏桑大致猜到了结果。
“……待老身晚上再来送饭,走进山洞里,却看到鋆公子已被勒断了脖子,双目瞪大无活气,嘴巴流血……死状凄凉啊!老身吓得丢掉饭篮,跌跌撞撞跑去寻少谷主,少谷主似乎正值练功走火入魔,竟见人就杀……幸得谷主及时赶来,老身才幸免于难!少谷主也及时得到了救治。”
“夏公子,老身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西嬷嬷意有所指,暗示夏桑小心提防:“少谷主曾说,寻找了鋆公子好久,老身猜想,夏公子或许才是少谷主一直在寻找之人本尊。不怪老身多心,夏公子会与少谷主结识,会不会是少谷主多次有意接近的缘故?”
夏桑谢过西嬷嬷的好意提醒。
其实是与不是并不重要,虽然此事匪夷所思,但夏桑并不想去了解这一切,他给那人安排好的结局,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