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经》理论篇
第一讲 怎样学《内经》
一、《内经》的主要特点
这一次的学习班,主要是讲经典与临床,主要的目的是来学经典。今天讲第一个内容,怎样学《内经》。我们知道《内经》难学,读《内经》的人看到《内经》就伤脑筋,讲《内经》的人,估计全国没有哪个老师会说《内经》好讲,都怕讲《内经》。所以《内经》这个学科要想找个老师是不容易的,因为《内经》讲得不好就枯燥无味啊。从这种情况我们就可以看到,《内经》确实难学。为什么难学呢?因为它具备了一个特点,就是王冰所讲的“文简意博,理奥趣深”。“文简”,文辞简练,先秦文学啊,焉得不简练啊;“意博”,内容广博,上及天文,下及地理,中及人事,什么内容都有。不仅讲人的生理病理,不仅讲人与自然的统一,不仅讲辩证法,而且还涉及天文、地理、术数,包罗很广。“理奥”,理论深奥。因为《内经》一百六十二篇文章不是一个人写的,也不是一个时代成书,所以它的理论显得比较零散,我们读后需要把它加以融会、加以提高、加以总结。
《内经》是我们中医学理论的导源,中医学的整个理论体系是从《内经》开始的。我们中医学的理论,几千年以来,基本上没有脱离过《内经》这个范畴。我们现在讲的理论基本上都是出自《内经》,不论你怎么讲,其源头都是在于《内经》,所以他的理论特别深奥。于是乎意趣也就深远。正因为有这样几个特点,所以我们读《内经》就显得很难。姚止庵说:“后人见之不敢读,读之不能解,解之不尽明。”为什么不敢读呢?搞不明白啊,即使解释也解释不通啊!历代的《内经》注家特别多,代代都有注家,他们对于《内经》的研究是花了大量的精力,出了很多的著作,但往往为一个字、一句话、一个观点或一个理论扯不清。所以在《内经》的注解方面,出现一种现象,就是众说纷纭,不能下定论的地方比较多,有争议的地方比较多,这就给我们后世学习《内经》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当然,我们读《内经》主要是依据古人的注解,但是遇到一些难度大的地方,往往就搞不清,就需要我们再进一步去动脑筋,这就是《内经》的难处。王冰讲得好:“将升岱岳,非径奚为;欲诣扶桑,无舟莫适。”这是告诉我们走路一定要有路,要达到一个目的一定要通过一定的途径。换句话讲啊,我们学《内经》一定要有一个方法。所以我今天就讲一讲,我们学《内经》应该有一个方法,应该有一个标准,应该有一个要求。
二、学习《内经》的要求
第一点,读懂。读《内经》的第一关就是读懂,也就是所谓文辞关。不仅文要懂,辞要懂,而且要懂它的意义。如果不懂意义,生搬硬套,就不会起作用。我记得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学医啊,跟着我的老师读《伤寒论》,读《金匮要略》。老师只简单讲了一下,《金匮》也讲了,《伤寒》也讲了,但是似懂非懂。老师就来个硬性指标,要求背下来。我的同学三十多个,能背《伤寒论》《金匮要略》的就我一个。当时背下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处,甚至还有反感。当医生以后,就发现这个书背得好。特别是现在,越来越感觉当初背书的这个功底啊真是打得好。现在回想起来,什么叫严师啊,这就是严师。老师如果不严格要求你背书,你不可能有这个功底。那么我们读《内经》,死背行不行呢?光死背是不行的,首先一定要读懂。
我举一个例子,就举一个字。这个字我们怎么理解,由此就可以认识到整个《内经》的字、词你要怎么理解。大家就可以举一反三,看看《内经》的字,《内经》的词应该怎么理解。我举一个“精”字。这个“精”字《内经》里面特别特别多,到处都有。《说文解字》解释“精”字的本意:“择米也。”就是很细很细的白米,很精的米,就称为“精”,也就是精华的意思。《内经》里面这个“精”字,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句子里面,它所指的含义不一样。《灵枢·本神》:“五藏主藏精”毫无疑问是讲五脏主要的功能是藏蓄人体的精气。这个“精”字肯定是指精气,这是广义的。再看《素问·五藏别论》:“五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这就很明白了,《灵枢·本神》讲的“精”字就是精气,在这里其实就做了解释,就进一步肯定了“五藏主藏精”是讲人身的精气。这个“精”字是广义的精。
《灵枢·经脉》讲:“人始生,先成精”,这个“精”字怎么理解?人在开始有生命之先,是成于什么呢?是成于精。也就是说,是由精而后成为人。《灵枢·本神》还有一句话:“两精相搏谓之神。”神是什么?神是生命活动。人的生命活动的来源是“两精相搏”,哪两个精呢?男女两精的合和。这个男女两精的“精”就是讲的“人始生,先成精”之“精”。那这个“精”字是什么意思呢?这个“精”字和我们刚才前面讲的“五藏主藏精”的这个“精”字就不一样了。这个“精”是专指生殖之精,就是我们现在讲的先天之精。
再看,《素问·太阴阳明论》:“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也。”脾的功能是干嘛的呢?是化归胃土的精,胃土就是胃中的精华。胃中什么精华呢?“食气入胃”,食物经过胃的腐熟,就变化成两种,一种是精微,一种就是糟粕。这个精微的部分是由脾气转输,然后上升成精微物质,再通过肺气的布达,通过心的作用,变为气血,变为津液,营养全身。那么胃土的“精”是什么精呢?就是我们今天所讲的水谷之精,同时称为后天之精。你看看,这两个精,“人始生,先成精”——先天之精,“脾藏者,常著胃土之精”——后天之精,这两个所指就不一样了。
这个例子,让我们明白,我们读《内经》的时候,应该用什么方法,去分析它的字词的含义。再看《素问·通评虚实论》“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这句话。邪气和精气相对,实与虚相对。“邪气盛”,邪气亢盛就是实证;“精气夺”,夺者,脱也,虚衰。精气虚衰就是虚证。这不是虚证和实证的概念么?我们讲虚实证候,什么是虚证,什么是实证啊?精气夺就是虚证,邪气盛就是实证。那这个“精气”是指什么呢?“精气”和“邪气”相对,这个“精气”毫无疑问是指正气。这个精气就变了,在这里应该作为正气来理解。
《灵枢·营卫生会》:“营卫之行,不失其常,故昼精而夜瞑。”瞑,就是眠。这句话的意思是讲营卫的运行如果正常,“不失其常”,就是没有违背它的常规,它的运行没有紊乱。营卫的运行正常,仍然维持了它的常规,那么这个人精神就健旺。“昼精”,白天的精神就旺盛;“夜瞑”,晚上就能够很好地睡觉。这个“精”绝对不是讲的精气,既不是讲先天之精,也不是讲后天之精,也不是讲正气,而是旺盛、健旺的意思。你看这个精字的用法就不一样了。
我们再看《灵枢·大惑论》:“五藏六府之精气,皆上注于目而为之精。”五脏六腑的精气都上注到眼目。我们眼科学不是有五轮八廓学说么?为什么会形成五轮八廓学说呢?就是因为眼睛受五脏六腑精气所灌注。“而为之精”,这个“精”字怎么理解?这其实是讲五脏的精气,灌注到眼目以后而使眼目产生神气精光。这个“精”字就是指眼的精光。好像眼睛都闪光了,眼睛像放电一样的,很有神,这是五脏的精气上注到眼目才有的。所以年轻人,身体强盛的,体质很强健的,眼睛就炯炯有神。年老的人,体质很衰弱的人,眼睛就不闪光。而濒危的人,眼睛就没有光。所以我们讲望神啊,望眼睛是一个重要的内容,为什么望眼睛?就是望这个人有没有神。五脏精气充实的人,眼睛就有神,五脏精气虚衰的呢,眼睛的神就不足。所以这个“精”字是指神气精光。
《素问·五常政大论》:“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阴精所奉”是讲的西北部,“阳精所降”是讲的东南部,这是讲地域气候。我们国家在西北部是阴寒气候为主,在东南部是温热气候为主。西北部是“阴精所奉”,就是阴气所奉养的地方,奉就是向上啊,它是阴气向上的地方。这个“精”字就不是精光了,是指气。西北部是阴气向上,因此那个地方的人就多寿,就长寿。而我们东南部呢,是温热为主,特别是热,是阳气下降的地方,容易耗气伤精,所以其人就容易夭折。这是两者的一个比较,“夭”不能就看成死亡。这是两者比较,用了一个“夭”字和一个“寿”字。这个“阴精”和“阳精”,显然是讲的西北之气和东南之气。西北之气是阴气为主,东南之气是阳气为主,这个“精”字完全变了。
再看《素问·生气通天论》:“谨和五味,骨正筋柔……骨气以精,谨道如法,长有天命。”严谨地调和五味就可以使人“骨正筋柔”。于是“骨气以精”,“骨”就是形体,“气”就是人体气血津液,也可以当功能来讲。人的形体也好,人的功能也好,都“精”,这个精字怎么理解?这个“精”是强健的意思,形体也强健,功能也强健,气血也旺盛,于是就“长有天命”啊。
我举的这几个例子啊,足以说明这个“精”字在《内经》里面的运用情况,表明它的意义是非常广泛复杂的。我们对于这些重点的字一定要搞清楚,这是一个方面。另外呢,就是我们读《内经》原文的时候,一些重点的原文,一些具有原则性的重点原文,它的意义一定要弄懂。如果你不弄懂意义,就会产生误解,这个误解往往造成差错,很可能就会闹笑话。
我举个例子,比如我们大家都熟悉的《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有一句话叫“春夏养阳,秋冬养阴”。这句话我们都知道,“阴阳四时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是说一年四季的阴阳变化是万物的根本所在,所以我们春夏要养阳,秋冬要养阴,就是为了顺从四时阴阳这样一个根本规律。“春夏养阳,秋冬养阴”这句话,历代医家的解释就大不一样。王冰,这是最大的注家,他说“春夏养阳”,就是春天、夏天要吃凉爽的东西,秋天、冬天要吃温热的东西。这话好像说得对,我们春天夏天确实都喜欢吃凉爽的,吃凉菜,秋天冬天就吃热的,火锅之类啦,这听起来是挺对的。但是这与“春夏养阳,秋冬养阴”好像不太符合。有人就把王冰这个话圆了一下,说春天夏天为什么要吃凉的呢,这是为了保存阴气然后保养阳气。秋天冬天为什么要吃热的呢,吃热的是为了助长阳气以保养阴气。这话解释得比较牵强,难以让人信服。
孙思邈说,春夏养阳就是养心养肝,秋冬养阴就是养肺养肾。为什么呢?春天通于肝,夏天通于心,秋天通于肺,冬天通于肾。这是对的啊,春夏就养心肝,秋冬就养肺肾,也解释得通。《内经》里面也有原文,《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讲:“(春天)逆之则伤肝……(夏天)逆之则伤心……(秋天)逆之则伤肺……(冬天)逆之则伤肾”,这是对的啊。
李时珍说,四季用药不一样。春天要用辛温的药,要用荆芥、防风啊,取春天的升发之气;夏天要用辛热的药,顺应阳气上浮;秋天呢要用收涩的药,取其收敛之气;冬天呢要用苦寒的药,取其沉降之气。这个说法临床上可以作为一定的参考。
还有张景岳、张志聪,一个说是阴阳互根,一个说是阴阳虚实。很多医家对于“春夏养阳,秋冬养阴”的说法都不一致,为什么?就是因为对于原文的理解不同。
我们读《内经》的原文啊,一定要明确这一篇原文是讲什么主题,这段原文前后是讲什么内容。除了盯住这个地方以外,你还要联系《内经》整个思想来考虑它在讲什么。“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是讲什么呢?它的前面有四段文字,“春三月,此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夏三月……秋三月……冬三月……”意思是春天万物生发,自然界呈现一派勃勃生机,人要顺应这个气象,于是你也要有一种勃勃生机的模样。夏天阳气生长,万物都开始开花、结果了,称为“蕃秀”。那么人呢,阳气也就要外露,喜悦要表现在外,要表现出很高的热情。秋天阳气开始收敛,那么人呢在这个时候也要收敛阳气,秋天称为“容平”啊,容貌平定啊,因此人的阳气也要收敛了。冬天大地阳气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自然界的阳气已经潜藏了,那人也一样要潜藏阳气。这个时候要早卧晚起,要等到太阳晒到你了你才起床,不要起早了,为什么呢?不要受寒冷的阴邪侵袭,要保存阳气。
古人讲的一些东西不一定都符合我们现在的生活节奏,但是古人是根据四时的一个变化规律来确定的。什么规律呢?春天生发之气,夏天长养之气,秋天收敛之气,冬天闭藏之气,这叫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在这个基础上,《内经》就给我们一个结论,春天“养生之道也”,夏天“养长之道也”,秋天“养收之道也”,冬天“养藏之道也”。道,就是养生的法则。春天,我们要养生气,夏天要养长气,秋天养收气,冬天养藏气。也就是说要适应四时的气候来保养人的身体,调养人的精神。“四气调神”,就是指要顺应四时的气象变化来调养人的精神。于四季而言,春夏属阳,秋冬属阴,这个阴阳是这么划分的,所以概括起来就是“春夏养阳,秋冬养阴”,这不就很清楚了么?那就是说《四气调神大论》这一篇文章归结起来就是八个字“春夏养阳,秋冬养阴”,这句话其实是一个总结性的话。而我们后世一发挥,有的发挥到饮食上,有的发挥到药物上,有的发挥到阴阳互根,阴阳虚实,讲得很多。其实呢,没那么复杂。所以我经常讲啊,我们学中医,中医的理论本来就博大精深,我们学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复杂的理论简单化,一定要把这深奥的理论浅显化,绝对不要人为复杂化。本来就复杂,你人为还搞复杂一点,大家都不愿进你这个门,望而生畏。我们要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这就是明确意义啊。我讲的读懂,应该是这么两个方面,一个就是知识的懂,二个呢就是意义的懂。这是一个方法问题,我们读《内经》的原文都应该是这样,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读熟。熟到什么程度啊,是不是《内经》全都要背啊?也没必要。要背什么东西啊?背那些确实是重点的东西。比如《内经》里面的理论原则之类的文章是一定要背的。哪些东西是理论原则呢?阴阳学说里面有,五行学说里面有,藏象学说里面更有,病因病机学说里面多得很,诊断学说里面也多得很,各个方面都有。一看就是重点的原文当然要背啊。我们现在的中医学基础大量地引用了《内经》里面的原文,我看引用的基本上都是重点。什么是名医啊?既要是理论家,更要是临床家。你如果只是一个理论家,我看不是一个完整的中医,你只能讲是一个读书人,你书读得好。如果你只是一个搞临床的,必然会看很多病,但你深入不了,你理论知识很浅薄,我看你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名医。要当一个真正的名医啊,既要当临床家,也要当理论家。我觉得应该具备三条,一条是具备扎实的理论功底,二条就是具备丰富的临床经验,三条是理论和临床两者要密切结合。所以专业的书一定要背一些,比如我建议大家把《伤寒论》《金匮要略》的主症、主方背下来,麻黄汤、桂枝汤、真武汤、五苓散、苓桂术甘汤等等。主症、主方你不背,你将来怎么用啊?《内经》里面的重点就更多了。
第三点,融会贯通。什么叫融会贯通?我前面讲过,《内经》一个最大的、最突出的特点,就是这本书不是某一个人写的,也不是某一个时代的作品。一百六十二篇文章,很可能是一百六十二个作者,也很可能是一百个,也很可能只有几十个。这样,它的理论就不是很系统。好像我们现在讲的第一是什么,第二是什么,第三是什么,它没有这样,每篇没有,整个《内经》没有。很多理论这里讲一下,那里提一下,几个讲法说不定还不是一致的。这就要求我们在读《内经》的时候要学会一种方法,融会贯通。不仅读《内经》是如此,读《伤寒论》《金匮要略》也是如此。读《伤寒论》《金匮要略》比读《内经》要容易得多,为什么呢?它是张仲景一个人写的,它的系统性很强。融会贯通是一个方法,我们要学会。在读懂、读熟的基础上,你一定要学会融会,并且贯通。这样,你就能够比较系统地、比较完整地掌握它的理论知识。
我举几个例子。比如《素问·痿论》:“论言治痿者独取阳明何也?”这句话,我们的《中医内科学》引用了,但很多人没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认为治疗痿证,就是取阳明。为什么呢?因为有一个“独”字。把这个“独”字看成唯一之法。如果你认为治痿证唯独取阳明,那我只要一个例子就把你推翻了。朱丹溪的虎潜丸(其中虎骨已禁用,一般以壮骨丸代)是不是治痿证的?是不是取的阳明?不是。张锡纯的振颓汤是不是治疗痿证的?是的。是不是取的阳明?也不是。《内经》里面讲“治痿独取阳明”,为什么临床上不是这么回事呢?这就说明我们理解出了问题。《内经》里面讲“治痿独取阳明”,不错,但是前面有“论言”两个字。“论”是指哪儿呢?是指《灵枢·根结》。在《素问·痿论》里面讲“治痿独取阳明”是什么道理呢?这是黄帝提问,岐伯回答说:“阳明者,五藏六府之海,主润宗筋……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不用也。”他是为了解释痿的病机,绝对不是讲治法。治法在哪呢?后面讲“治之奈何”,这里才讲到治法。前面都是在讲病机,在讲病机时提到《灵枢·根结》里的原文。那我们看看《灵枢·根结》里面是怎么讲的,“太阳为开,阳明为合,少阳为枢。故开折则肉节渎而暴病起矣,故暴病者取之太阳”,“合折则气无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阳明”,“枢折即骨繇而不安于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阳”。这三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呢?太阳经受邪最容易出现的是外感暴病,因此治外感暴病只取太阳,不取阳明,不取少阳,指针刺而言的。阳明经如果受邪就会出现痿证,因此治痿证的时候就不取太阳,不取少阳,只取阳明。少阳经受邪就会容易出现“骨繇而不安于地”,因此“骨繇而不安于地”就只取少阳而不取太阳,不取阳明。这就是《灵枢·根结》中的原文,是以太阳、阳明、少阳,三经相提并论而言的。治暴病只取太阳,不取阳明,不取少阳;治痿证,只取阳明,不取太阳,不取少阳;治骨繇,只取少阳,不取阳明,不取太阳。这是以三经相提并论而言的。于是这个“独”字就来了,这不就是刚才“治痿独取阳明”的那个“独”字吗?它也是指三经相对比较而言的,绝不是说我们治疗痿证,就统统只取阳明。《内经》里有五脏气热致痿,还有湿热成痿,还有津亏成痿,朱丹溪还有痰饮成痿,李中梓还讲死血成痿,好多的痿证啊。《素问·痿论》里也不只讲一个啊!五脏气热皆可致痿啊,心气热,肝气热,肺热叶焦,肾气热,脾气热,都可以发生痿证啊!绝不是只有一个阳明啊。这就要融会贯通。
《素问·痿论》后面还讲了“治之奈何”“各补其荥而通其俞,调其虚实,和其逆顺,筋脉骨肉,各以其时受月,则病已矣”。治疗要分清虚实,还要分清年月因时而治,还要补荥穴,通俞穴,要分经论治,治法是很多的。如果不能够融会贯通,不能联系比较,那么“治痿独取阳明”我们就没有搞通。我现在举的这些例子都是一些重点的东西。不读经典是不行的,所以大家应该重视学习经典。
我再举个例子,“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这是《灵枢·营卫生会》中的原文。这原文好简单啊,夺,脱也。夺血,即血脱。血脱就会没有汗。夺汗,即脱汗。脱汗就会没有血。很好理解啊!汗是什么呢?汗是津液。换句话讲,脱血的就没有津液,脱津液的就没有血液。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理论啊?依据是什么呢?它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我们就要思考一下。这是一条重要的理论原则。为什么脱血者就没有津液,为什么脱了津液就没有血液呢?换句话讲,就是血脱则汗津易脱,汗津脱则血易脱,两者是互相影响的。为什么?因为血与汗,也可以讲血与津液它是同一个源流。《灵枢·决气》:“精、气、津、液、血、脉,余意以为一气耳”,意思是人的精气、津液、血脉都是来源于一个气,即水谷精气,都是由水谷精气所化生的。这就清楚了,津液跟血液都是水谷精气所化生的,那就是一个父母所生啊!既然来源相同,那么血亏,津液当然就亏,津液亏了血液也就自然亏了。生理上津血同源,血汗同源。那么病理上,血与津液就可以相互影响,这不就是“夺汗者无血,夺血者无汗”吗?这其实是讲的病理,它为什么有这个病理呢?是从生理推测而来的。既然生理上血汗同源,病理上相互影响,那么我们再进一步推测治疗呢?我们治疗疾病的时候,脱血的病人还能伤津吗?还能发汗吗?不行。津液大伤的病人,还能给他破血吗?绝对不行。这不就推衍出治法了吗?我们再可以联系一下张仲景的麻黄汤里所讲的九条禁忌。这九条禁忌里面,有“亡血家不可发汗”“衄家不可发汗”,还有“淋家不可发汗”,为什么呢?“夺血者无汗”啊。这就是张仲景把《内经》的理论升华了,发展到实践当中去了。还有大汗伤津的病人不能用放血疗法,针刺里有这个禁忌,《内经》里有讲述,这就是“夺汗者无血”嘛!
这里还举一个例子,《灵枢·百病始生》:“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两虚”,即一个正气虚,一个虚邪贼风。《内经》里面讲外邪是称虚邪,这个虚邪又叫贼风,又叫虚风,名称不同。《灵枢·九宫八风》:“风从其所居之乡来,为实风”,“从其冲后来为虚风”,一个虚风,一个实风。实风是正常的风,用一个“实”字来说明正,只是一个名称而已。正常的风“主生,长养万物”。春天是温暖之风,夏天是炎热之风,秋天是凉爽之风,冬天是寒冷之风;春天是东风,夏天是南风,秋天是西风,冬天是北风,这是正常的,它是生养万物的。自然界的生长收藏,就是靠这种不同的风来完成气候表现的。那么相反的风,《内经》里取了一个名字叫做“虚风”。这个虚字和实字,只是一个代号。虚风就是邪风,“伤人者也,主杀主害者”。杀害万物的就称为虚风,完整地讲就是虚邪贼风,简而言之就是虚风。所以就有“虚邪”这个专有名词。“两虚”就是人体的正气虚与虚邪这两个虚碰到一块了,这不叫“两虚相得”吗?邪气才能伤害人体,“乃客其形”,只有一个虚就不可能伤害人体,这是《内经》一贯的思想。所以《素问·评热病论》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邪气之所以能够侵袭人体,是因为人体正气一定虚。人体的正气不虚呢?那邪气就不可能侵害人体,所以《素问·刺法论》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素问·刺法论》是讨论的瘟疫,“五疫之至,皆相染易,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瘟疫来了以后,大家都可能得,而且,病症是一样的。但是,也有不得病者,为什么呢?“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他体质特别好啊,抗病能力强啊,就不得病。不管什么温病流行,总是有些人不得病,就是因为“正气存内,邪不可干”。这就是中医对瘟疫的发病观啊。我们从“两虚相得,乃客其形”,这样一融会一贯通一联系,那么对于我们《内经》里面的发病观就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了。《素问·生气通天论》不是讲:“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至,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都是一个观点。这个观点从《内经》到《伤寒论》《金匮要略》,乃至后世,都得到了继承和发挥。
第四点,临证运用。我们读经典的根本目的在于指导临床实践。中医之所以不倒,就是因为能看好病。但看病是一个很过硬的功夫,我们怎么才能把临床水平提高?就是学好理论知识,学以致用,用以指导临床,这才是最正确的途径。有的人只想走捷径,偷学几个秘方。前些年,有些外地来的,包括国外来的等等,他们都说去熊老师那里,熊老师那里门庭若市,一定有什么秘方。我说是有秘方不错,但秘方也是在理论指导下使用的。所以我们学习经典的最终目的不在于标榜一下你的理论如何深,不在于显示你有如何深的造诣,关键是在于用理论指导临床,这才是真正的本领,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些临床医生来说,就应该这样。
学经典的目的就是学以致用,如果你学而不用,即使你书读得再熟,背得再好,等于没背,因为你没有使用啊。书上的东西你如果不能用于指导实践,那还是书本上的知识,不是你自己的。只有在运用中,你会不断地加深认识,进一步理解,这才会成为你自己的知识。所以我们要养成这样一个习惯,理论与实践绝不要脱节。刚刚上临床,往往有这种现象,书本上的知识好像与临床上的不一致,挂不上钩。这里一定有两个问题:一是你的带教老师有问题,二是你的知识还不能达到临床运用的水平。你不能拿来用,因为你太不熟悉了。无非就这么两个问题。所以我一再地讲,学中医有一个“三不”基本条件:“不蠢、不懒、老师不糊涂”。老师是什么标准?韩愈曾经在《师说》中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能不能传道、能不能授业、能不能解惑,这是老师的基本标准。如果一个老师这三条都不能达到,那么这是你老师的问题。医生也是有标准的,毛主席不就说过:“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你能不能救死、能不能扶伤、能不能实行人道主义,这是医生的起码标准。医生就要能帮助患者解决问题,老师就要能传道授业解惑。那我们怎样才能达到这种水平呢?就是要学理论,学以致用,这是很重要的。所以我们读经典,除了读懂读熟,达到融会贯通这样一个水平以外,更重要的就是临证应用。
我举几个例子,来说明怎样临床运用。我们先谈谈古人是怎样应用的。《素问·热论》讲:“两感于寒者,病一日,则巨阳与少阴俱病……二日,则阳明与太阴俱病……三日,则少阳与厥阴俱病……水浆不入,不知人,六日死。”这是两感于寒,危重病人。我们看看前面讲一日二日三日,三日以后“水浆不入,不知人”,他不讲三日死,而是说六日死,这中间隔了三天。所以马上提问,“五藏已伤,六府不通,荣卫不行,如是之后,三日乃死,何也?”因为三阴三阳都受了病,一日太阳少阴,二日阳明太阴,三日少阳厥阴,这不是三阴三阳都受病,五脏六腑都受伤,营卫已不行了吗?而且“水浆不入”,说明胃气已败;“不知人”,说明神气已败。胃气神气都已败,这种情况还要延续三天,这是什么道理呢?这个提问,是为了引出下面这样一个理论:“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其血气盛,故不知人三日,其气乃尽,故死矣。”阳明经是“十二经脉之长”,长,就是主,即阳明经是十二经脉之主。阳明经是指足阳明胃。手阳明大肠也属于胃,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灵枢·本输》中说:“大肠小肠,皆属于胃。”所以张仲景《伤寒论》中说:“阳明之为病,胃家实。”他说一个家字,家就绝对不是只有一个人,所以阳明病既有胃经的烦热,用白虎汤、人参白虎汤,又有大肠的腑实,用承气汤、大小承气汤、调胃承气汤。那我们从《伤寒论》中可以看到,《伤寒论》中的阳明病实际上是两个部位的病:一个胃、一个肠,都属胃家。胃家这个说法来自于哪里呢?从《内经》中来的。《灵枢·本输》中就说:“大肠小肠,皆属于胃。”所以“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说的就是阳明胃。胃经是十二经脉之主,这是因为十二经脉的气血都来源于胃气,水谷精微都化生在胃中。故“其气血盛”,阳明经的气血是充盛的。所以即便病人三阴三阳都已经传尽了,到了第三天,已经“水浆不入,不知人”了,还要等大概三天才死亡,是等什么呢?是等阳明经的气血大概三天以后耗尽,也就是胃气耗尽。
我们读书的时候,不要理解得很呆板,是不是人已经昏迷不醒了,一定还要等三天才死亡呢?如果病人已经昏迷不醒了,我们当医生的去这样告诉病人家属,说不要紧,还要等三天才死,那我们就麻烦了。我们判断生死不是这样死板地来判断。我在附一医院,一个领导找我看病,我一摸是个雀啄脉,我处方都没有开,我说真没有一点办法。雀啄脉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是没办法了。这就是判断生死。我还在门诊上看到一个脉微细欲绝的病人,我说你的血压是不是已经下降得不行了,他说我没量啊,我就要他赶紧测一下血压,结果是休克型血压,我给他开了大剂量的参附汤,人参30g、附子30g,还开了生脉散,麦冬30g、五味子6g,最后居然把他救活了。这就是判断生死。绝不是说病人已经昏迷了,你告诉病人说《内经》里面讲了还要等三天再死的,这就是个大笑话了。《内经》此处是为了说明一个道理:在热病中,判断一个病人的生死时,不仅仅是要判断他的神气是否消亡,更重要的是要判断他的胃气是否消亡。这就告诉我们在热病的过程中,胃气存亡是决定性的因素。那换句话讲,就是在热病治疗过程中一定要注意胃气。
我们知道,温病学家在温热病中,特别注重的是津液。温病学家讲“救得一分津液,便有一分生理”,温病学家还讲“留得一份津液,便有一份生机”,这些话都是一样的,只是用词不一样而已。所以在温热病中特别注重救津液。那么张仲景注不注重救津液呢?张仲景既注重救津液,又注重救阳气,比如大热伤津伤气,脉洪大而芤的,白虎加人参汤主之。阳明病,急下,少阴病,急下,这是因为邪热已乘阴,乘的什么阴啊?津液。少阴热化,为什么要用黄连阿胶汤啊?所以张仲景同样注重保存津液,而且更重要的是存阳气。例如《伤寒论》中讲六经病,三阳病是表热实证,到了三阴以后,特别是少阴病,注重温阳,附子汤、真武汤、参附汤、四逆汤、通脉四逆汤,都属温阳的。所以我们读古人的书也好,我们搞临床也好,不要局限在一点上,要全面考虑,既要注意存津液,又要注意存阳气。应当注意的是,张仲景并不是只注重存阳气。如果只注重存阳气,那么我们会不会搞成这样一种风气,用附子汤成风了,谁用附子用得多,谁就是名医了?我说这是会害死很多人的。不是阳气虚的给他用附子,特别是我们国家东南部地方,温热病特别多,给你开100g附子,难道你就能好了?这是肯定不行的。
张仲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就是顾胃气。这个理论就是受自《素问·热论》的这个理论“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我曾经举过一个例子,就是桂枝汤的煎服法,吃了桂枝汤以后,张仲景叮嘱几句“啜热稀粥……温覆”,目的是取微汗。为什么是“啜热稀粥”,而不是喝一碗烧酒、吃辣椒?三物白散主治寒实结胸,里面用了巴豆霜,但这药不能随便用。服了以后如果拉肚子,要喝冷粥;如果不拉,要喝热粥。这是第二次出现一个“粥”字。五苓散的煎服法,张仲景的五苓散是散剂,药碾成粉,冲服,用什么来冲服呢?白饮,即米汤,要用米汤冲来喝。他不是用糖水,而是用米汤。我们联系这三个地方,一个啜热稀粥、一个喝冷粥、一个白饮冲服,这意味着什么?还有竹叶石膏汤、白虎汤为什么要用粳米?就是固护胃气。
我们说张仲景是注重顾胃气的,还比如十枣汤是逐水的峻剂,甘遂、芫花与大戟。这方不叫逐水汤,也不叫甘遂芫花汤,而叫十枣汤。是不是说枣能解甘遂、芫花的毒呢?不是,从来没有讲过解毒。我们现在也没有研究十枣汤里的大枣是不是用来解毒的,但是大枣确实是顾胃气的。张仲景取名十枣汤,是要我们特别注意这十个枣,是君药,首先是要顾胃气。我们就可以看出,张仲景用方用药处处都注意顾胃气。在整个外感热病的治疗过程中,始终都十分注重顾胃气,为什么?“阳明者,十二经脉之长也”,必须顾胃气。这就是古人的临床,他们是根据《内经》的理论来运用的,这一点我们应该有所体会了吧。这就是内经理论用之于临床,付之于实践,这是典型的范例。
我们再看《灵枢·百病始生》:“肠外有寒,汁沫与血相抟,则并合凝聚不得散,而积成矣。”积是什么,是肿块,《难经》不是有解释说积和聚的区别吗?积,是有形的,聚是无形的,积是固定不移的,聚是时聚时散的。积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肿块。古人对积聚是怎么认识的呢?这里讲了三个因素:寒,寒气;汁沫,痰饮;血,瘀血。这三个因素“相抟”,抟,聚也,抟聚在一起之后,“并合凝聚不得散”,凝固在一块,不能消散,才形成积块。这就告诉我们,积块的形成是三个因素:一个寒气、一个痰饮、一个瘀血。这三个因素当然可以有所偏重,可以瘀血为主,可以痰饮为主,可以寒气为主,总之三个因素不变。那就是说肿块的形成不是单一的东西,不是某一个方面的问题。不要一见到肿块就祛瘀,或者一见到肿块就清热解毒,那是错误的。当然寒可以从热化,有热证当然要治热,但你一味地清热那就错了,一味地祛瘀也错了,因为它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是复杂的因素。那再让我们看看古人在临床上是怎么运用这个理论的。张仲景治疗癥积的第一个方出自《金匮要略》,是桂枝茯苓丸。这个方是由下面几味药组成的:桂枝、茯苓、桃仁、赤芍、牡丹皮五味药。这五味药我们分析一下,是起什么作用?这五味药可以分成三组,第一组桂枝,温阳散寒;第二组茯苓,化饮,张仲景用茯苓百分之九十都是用来化饮的;第三组桃仁、赤芍、牡丹皮,祛瘀血。那么我们把桂枝茯苓丸这么一分析,它是三组药物,起三个不同的作用:温阳散寒、化饮、祛瘀血。为什么是这三个作用?看看《内经》的原文不就清楚了嘛。“寒,汁沫与血相抟,则并合凝聚不得散,而积成矣。”为什么我们说张仲景特别伟大,就是因为张仲景读《内经》读得非常好。他还从来不引用原文,他把《内经》的原文理解消化以后,用之于临床,在他的临床实践中反映出《内经》的理论,这就是他的伟大之处。这就是古人的运用。
我们再看看《素问·通评虚实论》:“五藏不平,六府闭塞之所生也。”这是个重大理论。五脏六腑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五脏藏精气,六腑化糟粕,这是它们的主要分工职责。所以《素问·五藏别论》将六腑称为传化之腑,“此受五藏浊气,名曰传化之府”,怎么叫“受五藏浊气”呢?因为水谷进入人体以后,精微都被五脏所吸收,剩下的糟粕,就是“浊气”,就由六腑传化,两个部门分工合作。就好像我们的城市,不要看到表面的繁华,我们要想到这样一个经济发达、人口上百万的大城市,每天产生多少垃圾糟粕,这些都到哪去了?这都是六腑在工作。我们没有六腑行吗?一旦六腑失去这个功能,只要一天,你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下水道阻塞,垃圾不能出去,那就完了,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所以五脏和六腑的分工是特别重要的,五脏与六腑是相表里的,一旦六腑不能给五脏化浊气,传化糟粕出去,五脏不就发生病变嘛?所以《内经》就有“五藏不平,六府闭塞之所生也”。倒过来讲,如果六腑发生闭塞,就必然引起五脏的病变。我刚举的例子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假如我们的下水道堵塞,垃圾不得出去,那五脏功能就会失常,各个部门就不能运行了,你的饮食生活都受到严重影响。所以很多很多的五脏不协调的病变,都是由六腑闭塞所导致的。
既然是这样一个关系,这样一个理论,那我们治疗许多五脏不平的疾病,应该怎么做呢?要通六腑。所以后世我们用了几种方法来施行。比如吴鞠通《温病条辨》中说:“喘促不宁,痰涎壅滞,右寸实大,肺气不降者,宣白承气汤主之。”什么药组成?杏仁粉、瓜蒌皮、生石膏、生大黄,只有四味药,治疗“喘促不宁,痰涎壅滞”。一个气喘,二个痰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脉右寸实大”。用这个方,其中有一味很特殊的药,就是大黄。用大黄治疗喘促,我们最多想到的一个理论,就是肺与大肠相表里,绝对不会想到“五藏不平,六府闭塞之所生”。这个理论就上升了一步,就广泛得多了。它并不局限于肺与大肠,而是整个五脏六腑都包含了。这里吴鞠通用宣白承气汤治喘,只是其中一个例子。
再比如我们临床治疗口舌生疮,心火上炎,特别是舌上长疮,用导赤散。这里面有一味药木通,是利小便的。比如我们治疗肝火上炎,头痛目赤,烦躁,脉弦数,用当归芦荟丸,这里面有大黄,芦荟,通大便的。为什么要通大便呢?“五藏不平,六府闭塞之所生也。”这样的例子很多。这就是《内经》的理论付之于临证。所以我们要学会这种方法,学会读经典,并用于实践。我反复强调这样一句话:熟读中医经典,立足临证实践。这是我们中医要成名、要成家的必经之路。所以我们一要读经典,二要重临证,经典与临证一定是紧密联系的,不可脱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