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刑部侍郎刁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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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埋牛崽子

“不是我。”

“也不是我。”

村民们纷纷摇头,撇清干系。

众人七嘴八舌嚷着不是,直吵得李赫脑壳疼。他跳上高台,把锣一敲,“谁让你们说不是了?照你们一人一句不是的速度,到天黑也讲不完,还要不要做其他事了?这么着,谁挖的新坟,有种就站出来,不然刑部的那些大人们查出来了,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刑部……一个刑字,足以让村民们联想到各大酷刑,立马乖乖噤声,不敢多言。

“大家住在金家村几十年了,谁家婴孩夭折偷偷葬了,实属正常。刑部的那些大人又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只要肯说出葬的谁,不就啥事没有?这么磨磨蹭蹭不肯说,刑部的大人们定会另有隐情,直接把新坟给扒了,拖出尸体来验尸。我想没谁愿意看到自家的死人不得安息,还是赶紧说了,既能省去大家在这干耗着,也免得挖新坟。”

“就是就是,谁干的就站出来说,当个鳖孙,实在是没气量!我要晓得是哪个鳖孙干的,还瞒着不说,定要痛打一顿才解气。”

“祖坟那是大人才能葬的地方,都对葬婴孩既往不咎了,还不站出来说实话,真是糊涂蛋!”

村民们众说纷纭,很多话骂得很难听。

忽然,金细妹拨开人群,站到最前面道:“里正,那个新坟,是我昨晚挖的。”

半夜挖坟,埋的什么人?朱益群和李赫竖起耳朵听。

里正一脸不信,“金细妹,你胡说什么?你这肚子一直没大过,哪来的孩子夭折?况且,你的老爹老娘早就死了,也没丈夫,死的谁?”

“昨晚我家母牛下崽很不顺利,生下来的三个牛崽全是死的。我怕丢在塘里腐烂发臭,遭大家嫌弃,就叫旭儿跟我一起去后山挖了个坑埋三只牛崽子。”金细妹说着就掉下泪来,低头掩面用帕子拭泪。

“荒唐!实在荒唐!后山那一片祖坟全是风水宝地,连夭折的婴孩都不能葬那,你竟把牛崽子埋那,真是气死我了!”

“没错,我家没满周岁的孙儿上上个月夭折了,也就铺盖一卷,埋在荒地里。你三只牛崽子死了,丢哪不行,非要埋在后山祖坟那?合着就你家牛崽子金贵,我们这些人夭折的婴孩就不是东西?”

“别说婴孩,就连我满了十八岁差点及冠的幺儿,也没能葬进祖坟。我们这些人家连孩子都不能葬进祖坟,金细妹却挖了一个新坟葬三只牛崽子,这不是伸手打我们的脸,显摆自个儿有能耐?”

“这不能够!普天之下也没祖坟葬牛崽子的荒唐事,反正大家都来了,也别在这骂天骂地骂金细妹的,照我说,都回家去扛铁锹,去山上把那新坟扒了,没的坏了规矩!”

本就群情激愤,一听村民提议抄家伙去扒坟,也都开口附合。

金细妹慌了神,求道:“里正,您倒是说说话啊!”

“金细妹,祖坟是葬人的,哪能埋牛崽子?你做错了,我也没法子帮你。”

金细妹眼眶发红,爬上了高台,刚直起身子面对全村人,便扑通一声跪下了,“我求求你们了,就饶过我这一回。我知错了,下回再也不干祖坟葬牛崽子的糊涂事。这坟也挖了,牛崽子也埋了,求大家行行好,甭再追究了。”

“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金庚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冒着虚汗,嚷道。

村民们却不依不饶。

“金细妹,坟是你挖的,牛崽子是你埋的,以为下跪就行了?童丧不得入祖坟,是千百年来的老规矩,谁违背了这个规矩,都是要被撅坟的。这十几二十年来,才没人敢再往祖坟那葬婴童了。可你倒好,把夭折的牛崽子往那埋,凭啥拿牛崽子和寿终正寝的人比?”

“里正,这个先例开不得!下跪谁不会,波棱盖儿一弯就跪下了,任谁死了孩子不伤心,不想把孩子葬在风水宝地?可童丧不能入祖坟,是老规矩,大家不能坏了规矩,金细妹自然也不能坏了规矩。”

里正略加思忖,开口道:“金细妹,大家说得有理,你坏了规矩在先,怪不得大家要去挖坟。”

“那些死的牛崽子被你们抛出来,熏得满村子臭味,到时候谁也别怪我!”金细妹面颊阴沉,竭力咽下泪水。

“既然里正发了话,大家也甭站着了,赶紧回家去扛家伙,大家去山上挖坟去。”

这话一说,村民们蜂拥而出。

金庚旭上了高台,搀扶起金细妹,“娘,您这是何必呢?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这些人作甚?”

“旭儿,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的。”金细妹拉着一张长脸,走下台阶,再回头训道:“还站着干啥?跟我回家!”

目送金细妹与金庚旭母子二人离去的身影,李赫道:“里正,益哥,咱们还站着干啥?赶紧上山去。”

“对对对,别被其他人抢了先,以免胡乱挖坟。”

三人走了一里路,忽听马嘶长鸣,应硕与姜棠跳下马车,急切地问:“村里发生啥事了?”

“侍郎大人,您来得正好。山上多了一座新坟,已问明是村里金细妹挖的,埋了三只小牛崽子。因金家村历来有童丧不能进祖坟的规矩,金细妹在祖坟那儿埋牛崽子,惹得很多孩子夭折没进祖坟的村民大为光火,约好带上家伙,去山上挖坟。”

横竖没有新线索,应硕与姜棠便一同跟着他们上山。

朱益群领着四人到了新坟处,仍有两尼姑盘腿诵经。

“金细妹竟请了两尼姑替小牛崽子诵经超度,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不是亲口听她说埋的是牛崽子,我都要以为里面埋的是她亲儿子呢!”李赫旁若无人地笑了起来。

朱益群脸僵了,低声道:“是我出了银子请的,还以为埋的是什么人。”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替牛超度,虽实属罕见,却也是一种造化。”

两尼姑合声道了“阿弥陀佛”,便走了。

新坟无甚异样,应硕道:“里正,劳烦你带我去看看金细妹家人们的墓穴在哪。”

“她爹娘合葬在一处,墓穴建得极为气派。”里正答完,走在最前面带路。

因大大小小的坟墓久未打扫,杂草茂盛,他们怕踩到坟头犯忌讳,故而走得极慢。

李赫对一块块冰冷的石碑和一个个墓穴怕得竖起鸡皮疙瘩,每当有草挨着身子的那一处,惊出一身虚汗。是以,他虚张声势,大声喊道:“这什么鬼地方,全是杂草!大家都住在山下,就不能隔三岔五来洒扫祭拜一下?搞得坟头全是草,真是不孝子孙!”

“大人,请稍安勿躁,再走几丈远的路,就到了。金细妹的爹娘之墓杂草不生,总是干干净净的,你一定会喜欢。”

“里正,你胡说八道!我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喜欢坟墓?就算是皇陵,我也不稀罕!”李赫气得嚎着回嘴。

“李赫,我别的声没听到,就听见你说话声。我娘告诉过我,到了墓地,不许喊人名字,也不许大声说话,不然吵着鬼了,鬼会掐你脖子的。”

李赫只觉后颈一凉,忙双手护住脖子,用生平最细微的声音回道:“那你刚才还喊我名字?”

“到了!”

合葬坟墓竖着一块黑色石碑,刻有先父xx先母xx之墓,墓身全由青砖砌成,墓前两尺见方的地也铺了青砖,便于扫墓人跪下祭拜。

李赫感叹道:“虽说金老汉一辈子得了五个女儿,没有儿子,可这墓葬弄得不错,想来五个女儿各出了好几两银子。”

“这对夫妻生了五个女儿?我咋从来没见过,就只见过金细妹,还以为就一个女儿呢。”里正微微吃惊。

“那些女儿嫁人了,估计都在青阳县,这两地离得远,她们也就不来了。”朱益群回道。

里正摆手道:“在他们的墓穴前,我也敢说,白养了那四个女儿。不管嫁得多远,爹娘死了,总要赶来给爹娘办后事。可是,甭管老头先死,还是老太婆后面死,办了两回丧事,也不见来个一儿半女,全是金细妹一人操办,哪里见其他女儿来哭丧?”

人都死了,四个女儿有没有哭丧,应硕一点也不关心。他围着墓穴转了一圈,看似做得非常牢固的青砖墓,墓身却有好几块青砖松动了。他拿起两块青砖看,别的青砖都有厚厚的黄泥才能黏住,可这几块松的,都没有什么黄泥附着在上面,导致一拿就拿动了。

他蹲地,打算将青砖放回去,倏地发现里面泥土松松的,根本不像他以为的先是土堆墓,再盖了一圈青砖。

到底是做墓穴的师傅偷工减料,还是这个墓看起来比其他土墓好,盗墓贼以为里面有什么值钱的陪葬,故而挖了一条进墓穴的道,去偷里面的陪葬?

应硕为了弄清楚青砖松动的原因,将那些没什么黄泥粘的青砖悉数取下来。少了青砖打掩护,一个足以容纳人进去的大洞显露出来。

“哎呀,难道这儿也有盗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