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每次听到《送别》这首歌，我的眼前都会出现这样一个画面，荒凉的郊外、漫天碧草里，我们与亲朋好友挥手道别。及至年龄渐长，又仿佛看到自己站在苍茫大地上跟自己的过去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这种心境可以用弘一法师的临终偈语“悲欣交集”四个字来形容。

这首歌是1915年李叔同留学日本时所作。时值冬天，大雪纷飞，好友许幻园告知当时还名为李叔同的弘一法师：“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挥泪而别。

李叔同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感叹世事无常，聚散无依，繁华盛景不过是过眼云烟，怅然写下这首《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一百多年过去了，意境隽永的歌词和简单优美的旋律仍回荡在我的耳边，也回响在我的心间。我很喜欢的歌手朴树说，如果《送别》是他写的，他就死而无憾了。当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定慧寺拜了悟和尚为师，取名演音，号弘一时，他送别的不仅是李叔同这个名字，也是万贯家财、娇妻幼子和相当高的社会名望。从此，世间再无艺术全才、首富之子、新文化运动先驱——李叔同，民国多了一代高僧，南山律宗有了第十一代祖师。

人生就是一次次的别离，我们一站一站地跟身边的人、事、情送别，青春向懵懂作别，成熟向单纯作别，年老向健康作别。终有一天，父母要跟深爱的子女作别，而我们也要跟这个世界告别。

不禁想起纳兰性德的一首词：“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纳兰性德《长相思·山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