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幕 大权在握
“你资质平庸，性格懦弱，遇事难有决断，我如何敢将这三军统帅之职托付于你。”男人长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
“父亲...父亲！是孩儿无能...让您失望了。”少年闻言心如刀割，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眼见那尊伟岸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被吞没进了一片茫茫白雾之中。少年瘫倒在地，神情呆滞。
“咚...咚！”丧钟敲响，将睡梦中的少年惊醒。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少年的衣衫，眼角还留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家属回礼！”
梦应验了，就像父亲一样，永远的离开了少年。凝视着堂前的灵牌，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一切都显得那么突兀，来不及告别。少年将脑袋深深的贴在地上，紧闭双眼，不愿抬头。
“恭送，天威上将军！”
上将军的遗体是被火化后带回来的，没有办法，夏日可畏。仅一日尸体便腐烂发臭，流出血水。不过有小道消息传出这些状况更像是得了疫病，因为据说行营里也死了很多人。况且遗体是被火化的，就更证实了流言的猜想。
上将军的死因乃是风寒入骨，并没有更多的消息透露出来，疫病一说也无从查证。
人死后，不过就是一抔黄土。尽管生前如何居功至伟，也随着最后一口气落下，全部消散于须弥。至于死因，也仅仅只是活人看重的东西。
少年亲眼所见，父亲走后不过短短几日，将军府里一阵面目全非。
公主被人接走了，是宫中派来的内卫。这些人本应该听命于父亲的，如今却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便擅闯将军府，接走了那个很小就被告知是他妻子的女孩。
日夜相伴，少年早就将女孩视作自己生活里的一部分。虽然女孩时常对他冷若冰霜，但总有一刻那绽放的笑颜，令少年心驰神往。
“你要走了吗？”少年远远地站着，看着远去的背影，他抿了抿嘴，张口问道。
其实，他并不期待会收到任何答复。
“嗯。”这一声细弱蚊蝇，却落在了少年的心里。
“吱呀~”古朴而厚重的大门再次紧闭，少年驻足，沉默不语。
现实是残酷的，少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本属于他的东西被一件件的夺走。
皇城禁卫军属京军三大营其中之一，作为京都直属城防军，其规模庞大，装备精良。意在内卫京师、外备征战的作用。这股力量本就隶属于大将军直接统辖，可在一步步的削减后，到如今只剩下五千禁卫军，职责仅剩下拱卫皇城安宁。都察院、城防司被朝廷接管，同化为朝廷势力。虽属于军政编制，却不再归将军府管辖。
卫所军（全国各地军事要地设立卫所驻军）归属兵部，主要责任为从征调发及地方军政治安。看似并无改动，可悄然间，各地监军道被换成了太监，无人觉察。
戍卫边军只因朝廷鞭长莫及，从而得以逃过一劫。可转念一想，边军由于听调不听宣的特质从而存在一系列的问题，导致连朝廷都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而军政命脉，实则是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是真的。
既然无法插手边军，便从军饷、军费当中做文章。削减军费，降低开支，但又不可做的太过分，毕竟边防是国之大业，马虎不得；所以戍边军队长期处于吃不饱也饿不死的状态。
军政就这样一点点被蚕食，昔日巨擘，日暮西山，黯然退场。
少年当然察觉到了端倪，他想要寻求宗亲的帮助。这些人在军队中的影响力远高于朝廷，如果有他们的帮助，对于如今的境况会好上许多。
上将军离世后，一切都变天了。宗亲也不是傻子，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无利不起早，宗亲当然可以给予将军能力上的支持，但同样得付出一些好处才行。
“我们可以支持你，给到你一些帮助。就看你能有多少表示...”宗亲代表搓了搓手，示意少年。
“哦哦，明白，明白。”少年恍然大悟，连忙将内衬的钱袋子掏出来，里面有几百两银票，是少年积攒的零花钱。
宗亲代表喜形于色，连忙打开钱袋一看，随即皱紧了眉头。
“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只有这么多钱...”少年一阵窘迫。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大将军这个位置，留给你。代价嘛，听说你将军府上有很多古董字画，金玉珠宝。东西我们拿走，就当给你做活动经费了。”宗亲代表将银票拿出来揣进自己怀里，又把空的钱袋还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钱袋，蠕动了几下嘴唇，却没有说话。
“身份有了，没点权利可不成。”宗亲代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
“可是，我真的已经没钱了...”少年知道这人只认钱财，但他已经实在拿不出别的值钱的东西。
犹豫许久，少年鼓起勇气开口道：“我只有将军府的宅基地...”
“宅基地不要，破房子不值钱。就当我们心善，给你留个窝。”宗亲代表摆了摆手，表示毫无兴趣。
当然不是因为心善，而是由于将军府乃先帝御赐，就算拿到了宅基地挂牌出售也没人敢买。况且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留一座破房子实在无用。
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失落，宗亲代表又加上一句：“如今军政还剩下禁卫军和边军两处，都是棘手的东西，太监和朝臣那边争执不下，但都不想白给对方拿去。你坐上大将军的位置，这权利自然就是你的。只要你答应，每年的边防军费，我们从中抽取三成就行。反正这钱也不是你的，拿就拿了。对吧？”
少年闻言内心狂跳不已，早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手握军权，远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父亲很早便告诉过他，有实力才能有话语权，什么是实力？军队就是实力。
宗亲代表见少年这番模样，还以为他急眼了，连忙改口道：“两成也行...”
见少年仍旧不为所动，宗亲代表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这小子变聪明了？这不上当可怎么办...”
但凡明眼人都知道，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这些权利是必然能得到的，因为别人也不愿意要。宗亲代表也只是剔出来另讲，所谓的抽成，不过是顺带。反正不拿白不拿，是吧？
宗亲代表咬了咬牙，准备再降一成。做生意，有得赚总好过赔钱不是？能捞一点是一点。
“成交！”少年两眼放光，喜形于色。
“呼...”宗亲代表暗暗松了口气，表面仍旧笑盈盈的拱手道：“合作愉快，大将军。”
虽然没有将失去的东西都要回来，但至少保住了现有的东西，几方关系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间。而宗亲也顺理成章的将手伸进了军费的钱袋子里，成了名副其实的吸血鬼。
少年成为了最年轻的将军，三军统帅。如此殊荣，却如同一件精美瓷瓶，表面光鲜。外人不过赞叹两句便就此离去，在他们眼里，花瓶不过是观赏之物罢了，毫无价值可言。
将军已然身居高位，得到了父亲一直不敢托付给他的职权。
将军府，已经被宗亲给派人来搬空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如此，值钱的不值钱的，反正都已经被人拿走变卖。
一群仆人正在抢夺一枚晴玉金簪，少年眼尖，认出了那是公主之物。
“给我放下！”少年大吼一声，怒气冲冲的指着那群仆人。
这几人明显被吓了一跳，从未想到这位小主会突然发怒。如今少年已是大将军，今非昔比，他们可得罪不起。几人畏畏缩缩的，将簪子还给了少年。而后又赶紧跑开，争夺其它值钱的物件。
这一刻，少年明白了。愤怒，可以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愤怒，也可以让人惧怕你。
从此，少年的性格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