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之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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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明庶

我...我...我这是...在哪儿?

眼皮不知怎么变得很沉。白玉堂努力想睁开眼看看周遭,却似乎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只隐约从远处传来‘咕嘟咕嘟’煮水的声响以及周遭空气里弥漫着的浓浓药香。

忽的,耳畔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

“赵太丞,他的身子......”

“亏你送来得早,只受了些皮肉伤,未伤及筋骨,我已经用秘制的苏合香丸护住他的心脉。再晚可就难说了。”

“那就好。他留在我处终究不妥。思来想去只有你这里最可靠。恐怕得让他在你这里搅扰一阵子了......”

“他父亲生前与我也是知交,用不着你来饶舌。倒是你,如今这个身份地步,在外时辰长了太惹眼。快些走吧。”

“......好。那一切就拜托赵太丞了。”

话音未落,白玉堂又沉沉昏睡过去......

地下排水沟渠里。

“似乎是米浆。”

展昭两指抹了滴在朱七脸上的浑浊液体,放在鼻下闻了闻,说道。

“米浆?”朱七诧异道,自己也抹了一把,说道:“似乎是,但好像,好像还有股子说不上的味道......”话音未落,又是一滴浑浊的液体准确无误的滴到朱七脸上。

这里怎么会有米浆?二人皆有点摸不着头脑。忽然一个念头从展昭脑中闪过,急道:“火把给我!”一声厉喝,慌得朱七忙将手中火把递给展昭。

展昭举起火把,往头顶上方看去。头顶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排水沟渠通风口,只上面压着一块大石板,看去比较新。而那些米浆就是从石板的缝隙中漏下来的。若不是这些米浆偶尔滴到朱七脸上,怕是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隐蔽的通风口。

“都头?”朱七顺着展昭的目光,却再也猜不透展昭为何怔怔出神。

展昭一言不发,忽的拔腿就走。朱七一怔,已是来不及喊住展昭,只得紧着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跑出排水沟渠,直奔白凡楼外。

此时日头正盛,但展昭也顾不得强光刺眼,按着心中暗记的大致方位在街上巡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紧挨着白凡楼,一栋满包着竹竿、渔网兜,显见是在装潢的酒楼。

“当心。”展昭对一旁瞠目结舌的朱七低声喝道。一边用手按住腰间的剑柄,一边慢慢走进酒楼的大门。

吕嵩和汪乙二人一出宫门,略一商议便共同上马泼风似的奔了坐落在城西厢的都亭西驿。

都亭西驿紧靠着外城的主城门开远门,又毗邻穿城而过的汴河。水陆交通十分便利。周边贩卖西域珍贵药材、象牙珠宝、兽皮刀剑的商户居多。竟也自有一番异域风情。二人并辔同行,刚至驿馆门前,早有驿馆的侍者看见上司莅临,忙殷勤着凑过来接驾。汪乙客气将手一让,二人联袂进入了这座新修建的、看起来甚是堂皇的驿馆。

吕嵩打量了一下都亭西驿。因是新修建的,规模比城里的都亭驿要大些。样式却与都亭驿相差不远。天井回廊,雕梁画栋,楼阁厅堂,厨灶客房一应俱全。不及细看,吕嵩跟着汪乙直奔案发的厅堂。此时党项使者的尸首已经被抬走,只横七竖八的倒着桌椅凳几各类家俱,锅碗瓢盆、餐盘碗筷碎了一地,菜汤残羹也溅得到处都是。一片腌臜狼藉。

“凶手现在何处?”吕嵩倒对此不以为意,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死者倒地喷出来的血迹,随口问道。

“哦哦,人还在驿馆。”旁边的侍者怔忪了一下,显然还没有从惊魂中镇定下来。等吕嵩又问了一遍才意识到是跟自己说话,赶忙说道,“被开封府的差官们关在柴房里了。”

“那尸首呢?”

“回大人,被开封府带走了。说是要验尸。”

“凶器在哪?”

“也一并被开封府的人带走了。”

吕嵩的眉角不易察觉地一挑。虽说是发生在东京的命案,可事关外藩,照例该是鸿胪寺出面协商,上奏官家和宰辅定夺后再行处置。即便此案是开封府的巡街衙役偶然遇见,开封府也无办案之权。这么做确是不合朝廷规矩。胡敬为官半生,岂能连这也不懂?吕嵩瞥了一眼身旁的汪乙,见汪乙也是一脸的不自在,便站起身语气温和地问侍者道:“事发时,现场情形究竟如何?”

侍者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汪乙,汪乙正色说道:“如实报给吕大人。不得有所隐瞒。”,侍者便恭肃答道:“是。那是刚辰时,小人们按往常规矩把所有饭菜都备好。待那些党项使臣三三两两到齐,那位姓野利的使臣就叫嚷说,他们的座位少了一个。小人们赶紧给他搬了一把椅子......”

“座位,少了一个?”吕嵩好奇道。

“正是。今早说是有个刚从党项那边来的人,要多占个位子。但是说的太快,小人还没怎么听清,他们就闹将起来了。”

“你听得懂番话?”吕嵩问道。

“回大人,小人是延安府人士,小时候跟随家里人去榷场跑过生意,多少听得懂他们那儿的话。”侍者老实答道。

为了一个朝食的座位,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同胞痛下杀手。吕嵩不免有些诧异,问道:“动手的几个人,近日可有言行上的争端分歧?”

侍者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官,见汪乙面无异色,说道:“回禀大人,这些个党项的使臣往日里也不和气,小吵小闹的都是常事。小人们都习惯了的。只是似这般大打出手的还是头一回见。”

良久,吕嵩说道:“我意都亭西驿暂由皇城司保护起来,再逐个问询事发情由。不知汪大人意下如何?”

汪乙似乎有些走神,听吕嵩说完,忙道:“吕大人所言极是。”

吕嵩不易察觉地一笑,转身对跟随的逻卒说道:“你立刻回司传我口谕,命展昭带领缉捕司第四都人马进驻都亭西驿。”说完又向汪乙道:“汪大人,咱们同去瞧瞧凶手如何?”

汪乙起身,将手一让,便让侍者前方带路。二人一前一后往后院去了。

穿过第三进院子,就是整个都亭西驿的后院。由于这里是下人们居住的场所,马厩仓库厨房浣衣坊也都安置在此,连汪乙也是第一次来。侍者用手一指角落,不消说,那就是暂押凶手的柴房了。吕嵩见门前连个看管的人都没有,不禁皱起眉头。跟从的逻卒忙紧跑几步,抢在长官之前打开柴房的简易木门,往里一瞧登时怔在当场。

吕嵩和汪乙见状,心知有异,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尽自吕嵩见惯大场面,却也不禁愣住。

被关押的党项人结结实实捆着双臂双手,斜躺在柴堆上毫无动静。

地上有喷射而出的,已经转为紫色的血迹。

吕嵩走上前细看那党项人,双目圆睁外凸,布满血丝,浓密的胡须下,依然可见到脖颈下的长长血痕。

显然已经死了。

都亭驿南面,隔着河有一处不起眼的、挂着‘关记杂货铺’的小店面。因临近午时也没什么生意,老板也不临街叫卖,就歪坐在靠近门口藤躺椅上轻轻摇着蒲扇。只眼睛半睁着,却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过往的路人。

杂货铺的后堂是一处安静的仓房。内里除了摆着各色货物,还有一间账房。账房里全然没有普通商贾的账簿算盘,而是张挂名家丹青水墨,周遭摆放着官窑花瓶宝剑,打眼瞧去全然不似账房,而是布置典雅的书房。此刻房里坐着的,却是看起来跟外面毫不沾边的归无行和上官英。

“这儿是探事司的产业,绝对安全。也不会有人来打搅。司丞尽可放心。”上官英边微笑着向归无行递上新兑的椰子酒,边说道。

“多谢。”归无行看去有心事,却不肯失礼。接过冷饮略一沾唇说声‘好’便放下杯,接着道:“早闻这里是上官指挥使的地盘,想不到上官指挥使于刀光剑影之余,还有如此风雅意趣。”

上官英听完归无行的话如同脑后挨了一闷棍:今日一早归无行到衙便直奔探事司,说有机密与自己面谈,还言明不能在司里说。思来想去,上官英便选定了关记杂货铺。这里是专门接应外藩机要的地点,两边的店铺也都是上官英的心腹在经营。三个店铺的后院早就打通,还有数处暗门可以直通御街和东西大街。有必要时还可从后门直接乘舟入河——底下修着极隐秘的小码头,停靠着一艘小艇。这个地方说是探事司的产业,毋宁说是上官英的私产。因为修建这里时既未上报,也没动用皇城司的公款。只是上官英捏住这里原先的老板暗地里卖酒曲和私盐的短处,对老板进行一番‘好言相劝’,老板便‘感恩戴德’的,以一文钱的价格转让给了上官英。之后上官英便对两边的店面如法炮制,巧取豪夺了他人产业。再加以修缮整改,便形成了如今的样貌。出于保密,上官英只留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探子在此地营运,自己却几乎不来。本以为做的极慎密的事,不想还是被人知晓了!

看着上官英略有些狼狈,归无行温语说道:“上官指挥使不要介意。按规矩我是不该说这番话的。”

“卑职岂敢?只是,只是想不到......”上官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自失一笑说道。

归无行暗地叹了口气,说道:“这间店铺的事,是都指挥使亲口告诉我的。至于他从何得知,我就不晓得了。”

上官英忽的站起身,恶狠狠盯了归无行一眼,‘家贼难防’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继而羞愤难当,竟下意识的摸向腰间佩剑。

归无行却似毫无察觉,低头啜饮了一口略有些浑浊的椰子酒,也不抬头看上官英,似自言自语道:“上官指挥使何必跟一介老叟动怒呢?你我均在局中,不过都是被都指挥使掌握的棋子罢了。”略顿了顿,归无行继续道:“昨夜你光临我府的事,都指挥使也知道了。”

“什么?”大热的天,上官英居然浑身起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