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侠五义之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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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明

正装潢的酒楼,一群工匠正席地围坐着吃午饭。

“贼娘,这饭菜一日不如一日,城里的大户也太勒掯了,还不如俺乡下的财主!赶工时候顿顿有白面包子烙饼吃,现在倒好,麸壳麦饭!”

“这年头乡下地方有麦饭吃就不错了。再说,就你这肚量,就吃麦饭每顿也能吃进去二斤!哪个东家碰上你就算是倒了大霉了!”

“就是!一提干活你郑二就喊苦喊累,干不到半个时辰就得歇歇。到吃饭的时辰铁定是第一个坐下,吃的又最多。”

“去你娘的!你宋麻子吃的也不见比我少!”

“俺吃的多,干的不少!谁跟你似的偷奸耍滑。”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出门在外挣口吃的,都不容易。这活计还得两个月。紧着点干完,好回乡收麦子去——唉?你们是啥人?怎么往工地里......”

“都坐下!不准动!皇城司办案,抵抗者格杀勿论!”朱七‘噌’地拔出腰间手刀,高声喝道。身后的几个逻卒也早已拔出刀剑,瞬间将众人围定。这些工匠都是些庄户汉子出身,从来见着路上巡逻的官差都哆嗦,哪见过这场面?霎时间吓得饭都不敢吃了,呆呆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展昭则迅速带着数个逻卒闪身便上了二楼。

展昭和朱七进门前便召集好了所有跟来的逻卒。围着酒楼饶了一圈观察情况。因酒楼尚在装潢,没见有其他的出口。酒楼一楼厅堂围坐着二十多个工匠,丫字型的楼梯则在厅堂中央。为防着‘罗刹鬼’使诈逃脱,由朱七出面控制住众工匠让他们无暇反抗和通风报信,进而堵住酒楼大门,展昭则带人尽快上楼去寻找‘罗刹鬼’的踪迹。

展昭快步上了二楼。用手语指挥着逻卒分别站定左右两侧楼梯口,自己则带两个逻卒,提着兵器呈品字形缓缓前进。展昭也真耐心,对每个房间每个细节都不肯放过,逐一进行搜查。然而整个酒楼上下都只是堆放了大量石材木板清漆涂料,却没有其他可疑的线索。

难道是自己疑错了?

午时刚过,不知从哪里隐隐约约传来阵阵蝉鸣。在搜查完顶楼后,展昭呆坐在窗边的护栏边,不禁有些泄气。

“都头?”

“唔?”一语让展昭回过神,扭过头看去,是朱七。

“都头,日头这么大,中暑了可了不得。快进屋来避一避。”朱七轻轻拉着展昭进屋,取过腰后的牛皮水囊递给展昭,说道:“都头,这是新酿的梅子水,今早出门前我灌了满满一大袋,喝一口解解渴吧。”

展昭勉强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霎时间梅子的酸味冲击味蕾,展昭满口生津,精神也为之一振。

“都头,既然一时没有线索,不如咱们先去吃点什么,慢慢审问那些工匠,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朱七瞧了瞧展昭脸色,试探说道。

近几日发生的事太多,展昭一时没了头绪。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起身和朱七下楼。刚下到一楼,便见一逻卒匆匆上前,向展昭略一行礼道:“都指挥使有令,着展都头即刻率第四都所有人马进驻都亭西驿,不得有误。”

展昭和朱七听得均是一怔,朱七好奇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的?”

逻卒看了看左右,近前一步低声向二人大致讲了早上的情形,“......待卑职赶来时,都指挥使和鸿胪寺卿还都在都亭西驿。展都头还是快些去吧。”

“是。”展昭已经品出事情的严重性,略一思索便道:“朱七哥,你我分头行事。我带几个兄弟先行,你和其余兄弟将这些工匠带回司暂押,回头再审。顺便召集都内所有兄弟,咱们都亭西驿汇合。”

“是。”朱七正色一揖,便转头去安排了。

“走吧。”展昭对逻卒说道。几个人上街借马疾行而去。

待朱七走出酒楼,酒楼里已是空无一人。临走前,朱七想了想,把酒楼的大门关闭,贴上了皇城司的封条,才快步离开。

众人风风火火离去了。

谁也没有留意街对面的小摊上,两个正大吃大嚼的开封府衙役。小摊的店家有些奇怪:这两个衙役坐了许久,也不聊天攀谈。无论汤饼面条叫上来只顾低头吃喝,还有意无意瞥向对面的酒楼。两个衙役看起来气色不好,铁青着个脸也不搭理自己,让自己随意上些点心汤饼。莫不成是寻自己的晦气?可自己也没得罪什么人啊?想着,店家更是加了小心。

“他们...走了。”身形粗壮些的衙役头也不抬,嘘溜嘘溜的喝着面汤。放下碗后低声说道。

“亏得你早上把行礼细软都收拾干净。不然刚才就漏了行踪。皇城司已经盯上丰悦楼。这儿留不得了。”另外一个衙役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四周望了望,说道。只见此人双目如鹰隼,金黄面皮微微有些黄须。左脸颊似乎刚受过伤,贴着一副跌打膏药。

“我们...走?”粗壮的衙役问道,只语气有些古怪。

“不成。主人交代的事还未做完。再说,我族人的血海深仇未报。怎能就此不声不响的离开?”留着黄须的衙役咬牙说道。

一语让身形粗壮的衙役沉默了。

“我们先找地方换下这身皮。太扎眼了。”说着二人起身,粗壮衙役呼道:“店家,结账。”也不细数在桌上拍了一小串铜钱,二人在店家千恩万谢声中悄然离去,消失在人海。

吕嵩俯下身,亲自查看现场,边看边对身边的逻卒道:“凶手是趁所有人不备时用东西捂住党项人的嘴,并用利刃割开了死者的喉咙。血呈黑色,极可能是凶器上喂了毒的缘故。去,把尸首送至仵作司。让他们尽快查验一下凶手用的是何毒。”一旁的逻卒得令,七手八脚将尸首抬走不提。

吕嵩吩咐完属下,自己则盯着地面思索着。从血液喷溅的痕迹来看,凶手是从背后极快地割开了死者脖颈。明明凶手这一击足以取人性命,却还要用毒,说明凶手志在必杀。

正想着,一逻卒进门,也不看站在门旁的汪乙,径向吕嵩身旁揖手道:“报!都亭西驿大门已经封锁,人员也按名册清点过了,一个不缺。”

吕嵩头也不抬问道:“那些党项人也都在驿馆么?”

逻卒说道:“禀报都指挥使,党项使者和随从都在。属下已让所有人回房待勘。”

吕嵩猛然站起身:“走,瞧瞧去!”走至汪乙身旁,吕嵩道:“汪寺卿,咱们同去查问一番!请!”

汪乙忙道:“都指挥使,此事,此事是否容在下先行向官家奏报,待官家定夺后再说?”

吕嵩看了汪乙一眼,说道:“那是自然。不过,此番不是审讯而是问询。凶手极可能还隐藏在驿馆之中,如此做作一番也是为了打草惊蛇,让凶手不敢再有所行动。这也是出于驿馆和使臣的安全考量。”

汪乙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审问外邦使臣,是不符合朝廷的邦交礼仪的。可眼下出了这等突发事件,一日之内已经接连死了两个党项使臣。虽然并非自己的直接责任,可如果真细究起来,自己的衙门护救不及时也确实是难辞其咎。吕嵩虽然行事霸道,理由却无可置喙...汪乙胡思乱想着,已经有些乱了方寸。只得昏头昏脑跟着吕嵩回驿馆厅堂。

展昭快马抵达都亭西驿,已经从在场的逻卒口中大体得知了事发经过。此刻吕嵩和汪乙进来,忙上前行礼。

“哦,汪寺卿,容我介绍。这位是我皇城司缉捕司的都头展昭......”吕嵩对介绍道。

汪乙一怔,意识到了自己走神,随即温语说道:“早就听说皇城司里有位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杀退潜伏东京的敌国刺客。想必就是展都头了?果然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他日建功立业封狼居胥是指定的了。”

展昭看一眼吕嵩,见吕嵩不语,便向汪乙揖手行礼道:“久仰大人清名。卑职展昭,蒙大人谬赞,愧不敢当。一切都是仰赖都指挥使栽培提拔,卑职只是依令行事而已。”

吕嵩面无表情听完,对汪乙说道:“汪寺卿过誉了。后生小子,何以客当。展都头,从即刻起,都亭西驿的安危都是你第四都的责任!你先安排布防护住这里,连一只苍蝇都不得随意进出,完差再来回话。”

“是!”展昭向二人一揖便转身退下。

此刻已经别无旁人,吕嵩对汪乙说道:“汪寺卿,此案另有变化。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置措?”

汪乙已是平复下来,思量了一下说道:“镇岳兄(吕嵩字镇岳),乙不过一介腐儒尔,哪里懂得仵作断案之法?自然是惟镇岳兄马首是瞻!这里局面就由镇岳兄主持,在下从旁协助。待案情稍有眉目,再共同向官家奏报,不知镇岳兄意下如何?”

吕嵩一笑,说道:“不敢当,这里是汪寺卿的下辖馆地,吕某岂可越俎代庖?”

汪乙揣摩着吕嵩的意思,是要把办案的功劳都让与吕嵩,便道:“镇岳兄千万莫要推辞。这是钦定的案子,镇岳兄是钦差办案,当仁不让嘛。兄弟此次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岂敢与镇岳兄比肩?再说......”说着,汪乙用余光扫了一下四周,竟向吕嵩一揖,压低嗓门道:“汪乙岂是忘本之人?当年若非镇岳兄相助,乙安能窃居卿二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