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节 44
那一天，何时到来？
日上三竿，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波光粼粼，海鸥捕捉到一条小鱼，它停在礁石上，细细品尝着。
海岸边的白色别墅里，酣睡声在海螺般的建筑内回响着，像开了立体音响。
米尺走到二楼小会客厅的落地窗前，打开钢琴盖，五指往琴键上一按，刺耳的重音，惊醒了贪睡的人。曹羽妈妈昨天打牌打到凌晨3点，睡了没几个小时，一声钢琴重音，将她从混乱的梦中拉了出来，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扯掉脸上的眼罩，一看表才上午11：00点，还早呢，便倒下身，继续睡了。
米尺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到二楼的围栏处，向一楼看去。玻璃门紧闭着，黑色的真皮沙发大概可以同时坐下十几个人，铺着白色的地毯，地板是深色大理石，非常干净简单的配色。米尺单手抓住围栏，纵身一跃，从二楼跳下来，身姿轻盈敏捷，脚尖点地，飘飘然落下……却把刚进门的保姆阿姨吓得惨叫一声，在门口摔了一跤，菜篮子里刚买的新鲜蔬菜撒了一地，鱼虾活蹦乱跳，一袋青壳螃蟹欢脱的在地上爬来爬去。
“吓死了，吓死人了，你这个小姑娘太顽皮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多危险啊。”保姆阿姨拍着胸脯，安抚着自己的心脏。
米尺吐吐舌头，扶起摔倒的保姆阿姨，捡起地上的蔬菜，但一地乱爬的青壳螃蟹就比较难办了。
“诶呀，你看看，跑的到处都是。”保姆阿姨的语气里带着些埋怨，米尺讨好似的帮阿姨捏了捏肩膀，说道：“都是我不好，吓到您了。您去忙您的，这些螃蟹我来捡。”
阿姨的脸色，像冰雪融化一般，露出微笑来：“你是小曹的同学对吧，这些天要借住在这里？”
米尺点点头：“对啊，这些天就麻烦您照顾了，多做些好吃的嘻嘻。但我不是曹羽的同学，我是他同学的姐姐。”
阿姨拍了拍手里的菜篮子，心里对这个圆脸的小姑娘更喜欢了一分：“今天买了好多菜，一定给你们做一大桌好吃的。”说罢，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
螃蟹们爬呀爬呀爬，有的爬进了沙发底下，有的爬进展示柜与墙的缝隙……米尺伸出大拇指一模自己的鼻子，没想到自己从小开始习武，学的一身嗜杀本领，今天要用来捉螃蟹。手指舞动，银白色莲花绽放，薄如蝉翼的金属薄膜覆盖住她的手指，坚如磐石，削铁如泥。这便是冷兵器时代最具美感的嗜杀暗器——伽罗戒，一种被死神亲吻过的戒指。
米尺的指尖刚一触碰到螃蟹，螃蟹的青壳便像一张薄而脆的纸，碎裂成残渣。伽罗戒之锋利坚韧，连现代科技锻造出来的最坚固的合金，都无法与其匹敌。螃蟹爬进了沙发，米尺便搬走笨重而巨大的沙发；螃蟹爬进墙与柜子的缝隙，米尺便将柜子整个移开，就像是小孩在玩儿木积玩具，轻轻搬起，又轻轻放下。螃蟹们无论藏在哪里，都逃不出米尺的手心，最终只能落个壳碎身死的命。
保姆阿姨一看米尺捡来的螃蟹，惊呼一声：“哎呀，怎么壳都碎了啊，我本来是想清蒸的，现在只能剁碎了，抄着吃了。”米尺尴尬的笑笑，突然灵机一动：“阿姨，可以裹上面包糠，炸着吃，炸的酥脆焦香。”说完，米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肚子里的蛔虫叫个不停。
经过早上的这段小插曲，米尺才觉得终于活动开了全身僵硬的肌肉，整个人神清气爽，胃口大开。阿姨笑着说：“你这小姑娘，还挺会吃的，好，那我就做香酥蟹了，你出去等着吧，我要赶紧准备午饭了。”
米尺嘴角翘起，像只爱吃鱼的猫儿。
二楼的围栏处，不知曹羽和少年什么时候倚靠着围栏站在那里。
少年额前的碎发有些长，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满脸的笑意和宠溺，他的一双眼瞳里，全是米尺的影子。曹羽光着上半身，下身是一条松松垮垮的灰色睡裤，他打着哈欠，慵懒的笑着，一只手挠了挠自己寸短的头发，他问少年：“王爵，你知道米尺的来历吗，我总觉得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保镖。”
对于这个问题，少年叹息了一声，说：“我知道的比你稍微多一些，但也不是全都知道。米尺出生于C国卡城的孤儿院，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傅练武，13岁之后，米尺的师傅死去，她便一个人在卡城的街道上流浪。”说到这里，少年停顿了一下，他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你一定想不到，13岁的米尺，竟然养大了一群她偶然捡到的小孤儿。发生在米尺身上的事情，很多都超出了我这个普通人的认知，她的世界，和我们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哦？”曹羽好奇的眨了眨眼睛，米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道永远猜不到答案的谜题，“13岁的米尺，是什么样子的啊？”
“我比你更想知道，但米尺13岁的时候，你和我还都是玩泥巴的8岁小孩。我其实很羡慕那些被米尺养大的孤儿，他们见过我们未曾知晓的米尺。”少年摸着自己的下巴，胡茬有些扎手，他一拍曹羽的肩膀，“哥们，你有刮胡刀吗，借我用用。”曹羽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他随口说道：“卫生间里就有，拿去随便用。”
“呦，小崽子们，才起床啊，太阳都晒屁股了。”米尺仰起脸，笑眯眯的，对二楼的曹羽和少年说。曹羽立刻站直了身体，赤裸的上半身，精瘦结实，胸腹上的肌肉，在阳光下微微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礼貌而客气的向米尺问好：“早上好，老大。”
“嗯嗯，好。”米尺眯起圆圆的眼睛，视线在曹羽的胸膛上转了转，不吝啬的夸奖道：“曹羽你这小子，身材还挺不错的啊，啧啧~”
曹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憨笑着露出八颗大白牙……
少年却刷的脸色一黑，抬起胳膊肘在曹羽肚子上捅了一下，曹羽抱着肚子蹲下，假装生气的说：“王爵，你这个喜欢乱吃飞醋的黑心家伙，敢偷袭老子。”
少年鼻孔出气，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穿好你的衣服吧，你不就想炫耀身材吗。再说，不就是腹肌吗，谁没有啊。”说罢，少年气冲冲的走进卫生间，反锁了门。
镜子里的少年，还是气鼓鼓的模样，眼角下的一颗黑色小痣，颜色浓的像墨一般。他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腹部，柔软的，白皙的，看得见一根根肋骨，就是一个普通的18岁瘦弱少年的胸脯。
他松开衣服，心里更多了几分郁闷。抓起牙刷，有些粗鲁的刷着牙，恨不得将牙龈刷出血来。洗手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电动剃须刀，少年拿起它，心不在焉的剔着胡茬，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少年回想起米尺曾经当着他的面，夸奖曹羽的寸发清爽又干练。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少年将头伸到水龙头下面，让清凉的自来水淋湿发丝，而后，拿起电动剃须刀，推掉了自己额前的碎发……
一桌的美食，飘香四溢。
米尺笑眯眯的啃着香酥蟹，看一眼坐在桌对面的少年，眼里的笑意更深。
瘦皮猴抱着胳膊，坐在曹羽和少年的中间，他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他妈就睡了一觉，怎么身边就有了两个和尚头？”
少年和曹羽，极有默契的，几乎同时抬起手，在瘦皮猴的脑袋上，捶了一下。
瘦皮猴竖起眉毛，怒吼着：“操！都说了不准打我的头。还有，你们两个混蛋，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是不是因为昨晚你俩说了悄悄话？”
“悄悄话，什么悄悄话？”米尺眨了眨眼睛，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曹羽和少年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少年夹了一块排骨，专注的啃了起来，曹羽挠挠头，对米尺说：“没什么悄悄话，你别听瘦皮猴瞎说，我和王爵昨晚一起讨论了学习上的事情。”
“哈哈哈，骗鬼呢，曹羽你这个年级倒数第一，和年级正数第一，讨论学习上的事情，我咋就不信呢~”瘦皮猴气哼哼的，自己哥们说悄悄话，却不带上他，这是最让他不爽的事情。
少年真想把瘦皮猴的脸摁进米饭里，他夹了一块排骨，丢进瘦皮猴的碗里，有些不耐烦的说着：“赶紧吃你的，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这个死猴子，老拿这件事讽刺我。我是倒数第一，你这个倒数第二又比我好多少？再说，我考倒数第一，完全是因为帮王爵打架，导致考试迟到，根本就没来得及写数学卷子。”曹羽越说越来气，瘦皮猴这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家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啊。”瘦皮猴一拍脑门，他怎么才想到问题的关键：“我因为考了倒数第二，被我爸知道，他拿鞋底狠狠抽了我一顿。所以，这件事，木头，你得负责。”
少年一挑眉，有些不明所以，“我负什么责？”
瘦皮猴叉着腰，笑的比奸商还奸诈：“负什么责？当然是负责免费给我们补课啊，不收一毛钱的那种。木头，这可是给你赎罪的机会，好好把握哦。”
“滚。”少年没好气的，只回了瘦皮猴一个字。
“我觉得很好啊。”开口说话的是米尺，她对着少年眨了一下眼睛，红润的小嘴上沾着油光，调皮又娇俏。她说：“瘦皮猴和曹羽，这次考的这么烂，你的确要付责任哦，他们俩是为了帮你打架替你出头，才错过了数学考试。为了弥补他们，你利用暑假给他俩补课，这不是很好吗？再说。”米尺冲着曹羽的方向努努嘴，一双弯弯的笑眼，仍然看着少年：“我们这些天要在曹羽家白吃白住，你就用替他俩补课的方式来交住宿费，这样才公平嘛~”
米尺称少年是“我们”，而称曹羽和瘦皮猴是“他们”，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微小差异，让少年的心里泛起一丝丝甜，不由得又红透了耳尖。
少年吞下嘴里的红烧肉，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
瘦皮猴喜笑颜开，他老妈在把他“扫地出门”前，给他布置下来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小步。木头答应帮他免费补课了，太好了，用他老妈的话来说就是：替她省下了一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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