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保镖米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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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章节 45

大地上的树木、虫鸟、柏油马路,被置于热气腾腾的蒸笼里。滨海市的夏季,是色彩缤纷的,却也炙热的让人发疯。

午饭之后,人们躲在开着空调的屋子里,纳凉、吃西瓜,而有的人却在为了生计奔波着。

一个男人将三轮车停在路边,自己坐在一棵小树下乘凉,拿着一把破扇子,轻轻扇风。男人四十来岁,干瘦,微微有些秃顶,他是瘦皮猴的父亲,几年前从辣椒油厂下岗,便一直靠卖煎饼谋生。

从远处,骑来一辆山地自行车,骑车的是个面色黝黑的大男孩,穿着一套紧身的黑色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他将自行车停在煎饼摊一旁,取下运动水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汗水打湿了男孩的后背。

知了鸣叫着,演奏着夏日的序曲。

“师傅,来两个煎饼,都要双蛋的。”男孩放下运动水壶,对卖煎饼的大叔说。

中年男人放下手里的蒲扇,他打开小炭炉的通风口,让火烧的更旺了些,等炭炉上的圆形石板烫手了,男人舀起一勺绿豆面汁倒在石板上,再用木片一刮,便摊出一张金黄色的饼皮。

在饼皮上打了两颗蛋,男人抬起头,微笑着问男孩:“要加辣椒油吗,我家的辣椒油比别家的都香”。

男孩迟疑了片刻,他今天一大早便骑车出门,准备环滨海市一圈,不在运动的时候吃辛辣的食物,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但他又馋这一口辣子,男孩用脖间的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对大叔说:“那行,稍微加一点,榨菜不要,葱和香菜都要。”

大叔笑呵呵的,他看见男孩一身的运动装备,在大热天的正午还要骑山地车,便问男孩:“你是运动员吗?”

男孩的眼底闪过一抹亮色,成为职业运动员是他的梦想,而他的口头禅便是:要成为考上体校的男人。他便是曾和曹羽打过架,也和米尺、少年一起打过篮球的苟牧雨。

苟牧雨一张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脸憨笑着,他不好意的摸着后脑勺,说:“嘿嘿,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会是的。”

大叔将新出锅的煎饼递给苟牧雨,苟牧雨几口便能吞下一张饼,连掉在指尖的残渣都不愿放过,这煎饼真香。

大叔将小炭炉的通风口关上,又坐回了树荫下的石阶,轻轻摇着扇子,却突然感觉胃部一阵抽痛,他抬手揉着自己的腹部,最近这胃啊,总会时不时的疼起来。大叔看向苟牧雨离开的方向,只能看见炙热的空气里,留下的一截模糊的影子,他总觉得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男孩,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又想到自己皮猴子一样的儿子,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一年了,这只皮猴子还不知道好好学习上进,考试还能考倒数第二,气的他这几夜都睡不好。他和妻子,每天拉着煎饼摊,跑遍城市的街角,不就是为了多赚一点儿,给儿子攒下大学的学费吗。但如果这个臭小子连大学都考不上,他们这么苦,又是图什么呢。

想到这里,男人抬头看着枝头的树叶,忍不住骂道:“臭小子,没出息,不好好努力,你将来只能像你爹这样,卖一辈子的煎饼。”

露天泳池,少女坐在池边,小腿浸没在清凉的水里,一晃一晃,激起水花一朵朵。

少女穿着连体泳衣,腰肢纤细,大波浪的卷发被松松的编成一根辫子,垂在身侧,鬓角处散着碎发,贴在下巴上,正滴着水,实在是鲜嫩。念奴娇轻闭着双眼,享受着夏日的阳光。

泳池里,黑胖的女孩正戴着橙黄色的泳圈,扑腾出大片的水花。遮阳伞下的躺椅上,高瘦马尾挂断手里的电话,扬声对不远处的念奴娇说:“阿娇,王爵要在曹羽家办暑假补习班,你要不要去啊?”

“什么?”念奴娇抬起两只手,将脸颊上沾着的湿发,拨到脑后,她没听清高瘦马尾的话。

高瘦马尾,从躺椅上下来,两步走到念奴娇的身边,半蹲下来,贴着念奴娇的耳朵说:“王爵要在曹羽家办暑假补习班,你去不去?”

“我……”念奴娇咬着嘴唇,她很想见到少年,可是,她又很害怕见到少年,复杂又纠结的心情,让她拿不定主意,她抓着高瘦马尾的手,问道:“菲菲,我可以去吗?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啊?”

高瘦马尾,姓白名菲菲,奴娇经常叫她的小名菲菲,两人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同学,这一点,和曹羽、瘦皮猴相似,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白菲菲伸出手指点着念奴娇的鼻子,细而小的眼睛狡黠的眨了眨,“这你得问你自己啊,你如果已经对王爵死心了,那就别去,你如果还对他有一丝喜欢,那就去。怕什么呢,有我在,你若去,我便陪你一起去,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所以,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呢?”

念奴娇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盖,一双美目里似有星光,她小声的,有些不自信的对白菲菲说:“那,那还是去吧。可是,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我不明白,你有啥可害怕的。”白菲菲捧起念奴娇桃花一样的美人脸,让念奴娇看一眼,水池里印出来的美人影子,白菲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我的大美人儿啊,你看看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你对男人们眨一下眼睛,就能把他们的魂勾走。你能把苟牧雨那小子迷得晕头转向的,为什么就拿不下王爵呢?所有人都叫他木头,但我不信他真是块木头,就算他是块木头,那又怎样,你念奴娇的绕指柔还融化不了他?撩人会不会?”

念奴娇委屈的嘟嘴,她揉着被白菲菲捏红的脸蛋儿,她真的不懂:“人家就是不会嘛,菲菲,你教教我。”

白菲菲叹口气,她终于体会到她老妈养女儿的艰辛,真的事事都需要她帮忙打点:“好好,我教你。但我也没实践过,要不这样,我今晚下几部爱情电影,我们边看边学,如何?”

“嗯,好~”念奴娇甜甜的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安静又忧郁的侧脸,他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窗外的花瓣儿被风吹进来,落在少年手里的书页之上。少年轻轻捻起花瓣,走到窗台边,白色的纱帘与风共舞,温柔的拂过少年的指尖,少年将手里的花瓣撒出去,然后留给偷偷注视他的念奴娇一个悲伤而孤独的背影。

少年看着远方,自言自语的说:“好想去一个只有自己的地方。”

听见少年的声音,念奴娇的心脏疼痛了一下。只有一个人的寂静之地,你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吗,总是形单影只的你,真的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吗?那茫茫无际的雪原上,只留下一串孤单的脚印,然后漫天飞雪落下来,将脚印也遮住了,那时候,你曾存在过的痕迹,便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样的你,让人心疼。

我想陪在你的身边,与你一起走过雪原,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

只因为在匆匆之间,看了你一眼,从此便忘不掉你了。

C国卡城,与Z国滨海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季节,一个夏意正浓,一个秋雨正凉,一个还是午后,一个却已是深夜。

丹尼尔是飞车党的首领,他此刻枕着自己的胳膊躺在旧仓库的火车头上,浅浅而眠,一头金色长发,柔顺光亮,让人不禁想起曹羽养的那只名为“金刚”的大金毛。丹尼尔的胳膊上,发达的肌肉,高高隆起,但一张妖娆美艳的脸,和浑身扎实的肌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

七八辆警车,从旧仓库外的贫民区疾驰而过,停在旧仓库的门口,下来二十几个持枪的警察。其中一个警察拿着扩音器对旧仓库里的人喊话:“丹尼尔,立刻出来,你是一起凶杀案的主要嫌疑人,我们奉命逮捕你!”

“轰隆”“轰隆”重机车巨大的轰鸣声,誓要将秋夜的雨震碎才甘心。

十几个机车男,骑着重型机车,鱼贯而出,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拿着黑色的机枪,站成一排,挡在旧仓库前面,一场与警察的火拼,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点燃。C国是不禁枪的,而卡城这座罪恶之城,更是枪械满天飞。

警察们躲在警车的车门后面,或是防弹盾牌后面,手指紧紧的扣在扳机上,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个拿扩音器的警察,手里攥着电话,正在请求特种部队的支援……以丹尼尔为首的这帮飞车党,太过危险和暴躁,只凭警察搞不定这帮狂徒啊。

丹尼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机车男组成的人墙,他抓了抓自己金色的长发,两只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他像刚刚睡醒,脸上还留着一丝慵懒。他打了一个响指,机车男们便毫不迟疑的收起了手里的机枪。警察们彼此看看,然后从警车门和盾牌后面走出来,手里的枪口依然指着丹尼尔和机车男们。

秋雨落在丹尼尔的发间和指间,他无所谓的撇撇嘴,伸出自己的两只手腕,对警察说:“不是要逮捕我吗?请快一点给我带上手铐。”

警察一时没反应过来,丹尼尔的表现让他们感到惊奇,不做任何反抗,乖乖的被他们带上手铐,塞进警车?

“快点啊。”丹尼尔催促道。警察也不再迟疑,快步走上前,给丹尼尔带上了手铐。

快要坐进警车的时候,丹尼尔突然停了下来,警察们立刻神情紧张的将手按在手枪套上,却听见丹尼尔说:“哦,对了,尸体你们还没找到吧,我带你们去。”

警察不安的斥责道:“别耍花招!”丹尼尔垂下眉眼,苦笑着,他还能有什么花招?

将警察带到旧仓库不远处的荒草地,丹尼尔站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里,金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黏在后背隆起的肌肉上,而娇艳的面容在雨水的浸润下,更加的艳丽,但一双眼睛,却冰冷的没有一丝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警察们挖开泥土,翻出腐烂恶臭的尸体,和一块乌黑破碎的心脏。

警察们倒吸一口凉气,在他们眼里,此时的丹尼尔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人魔。

警车顺着来时的路,离去,刺耳的警笛声在人们的心里涂上了哀伤的颜色。

总缠着丹尼尔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的小孩子们,追在警车后面,哭喊着丹尼尔的名字,不要带他走!他不是杀人犯!把丹尼尔还给我们……

神听不见孩子们的声音,警车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这场秋夜的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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