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尚公主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就到了二月中旬，也是齐文参加春闱的日子。
齐府上下的气氛忽然间也变得紧张起来，就连齐老太太也整日里开始吃斋礼佛为齐文祈福。
整个府中也只有齐梓珊最为淡定祥和，只因她知道齐文是一定会中的。
等到了四月，齐老太太还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烟云，东西收拾好了吗？”齐梓珊问道。
烟云点头：“都收拾好了。”
“那走吧。”齐梓珊将披风自己系好，然后拿上暖手的暖炉，走出了屋子。
这些日子齐老太太不顾天寒日日祈福，齐梓珊怕她熬坏了身子，便每日都给她炖了汤送去。
齐文的殿试已经结束，今日应是出结果的日子，想来齐老太太更加紧张了。
齐梓珊来到齐老太太院子时，齐老太太刚好从小佛堂里回了屋子。进了门，齐梓珊便招呼着齐老太太赶紧趁热将汤喝了。
“说了多少次了，这大冷天的，就不要日日过来了。难道祖母这儿还缺熬汤的人不成？”齐老太太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已经端过汤喝起来。
下人熬的汤，哪里有孙女儿的心意让她更满意的呢？
今年洛国有些奇怪，都已经四月了，却还时不时会下雪，冷得紧。
齐梓珊将暖炉递给一旁伺候的人，让其换下里头的火碳。搓了搓手小手，说道：
“珊儿担心祖母的身子，不日日过来看一眼，心里头不放心。”
齐老太太目前不仅仅是她最大的依靠，也是她喜爱的祖母。
“还是六小姐最心疼老太太。”水杉忍不住在一旁笑着说了句。
“你也是个嘴甜的。”齐老太太被哄得开心。
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这时有人匆匆来报，道：
“老太太，四老爷的喜报来了！”
惊得齐老太太差点从暖榻上掉下来。
随即喜悦的神情爬上布满皱纹的脸，嘴里不断念叨着：“祖宗保佑，老四这是给我们齐家争脸了！”
齐梓珊也有些激动，虽然一直相信齐文会中，可是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作为齐府的一员，她也很是兴奋。
从今天起，齐府便不再是单纯的商贾人家，也是官宦门第了！这样一来，她齐梓珊也是官宦家的小姐了。
齐梓珊被齐老太太牵着，一起去了前院接喜报。
来到前院正堂时，齐府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齐正和齐文正在同来送喜报的大人说着话。
见齐老太太过来，大太太连忙高兴地告诉齐老太太，说齐文中了二甲一名！
齐老太太差点就高兴得背过气去。
齐梓珊连忙说道：“四叔好厉害！我就知道，四叔一定会高中的！祖母，珊儿没有说错吧？”
齐文刚去参加考试那会儿，齐老太太心绪不宁，齐梓珊怕她身子出事儿，就跟她说齐文一定会高中。那时候齐老太太只当是齐梓珊安慰自己，没想到这会儿成真了。
“珊姐儿是咱们齐府的小福星！”齐老太太一高兴，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几房人听了，不由得都惊了一惊。
“母亲何出此言？”齐文也听到了齐老太太的话，走了过来。
齐老太太便将齐梓珊之前对她说的话又跟众人说了一遍。
齐文听了也不免笑起来，伸手摸了摸齐梓珊的脑袋，道：
“珊姐儿竟对四叔如此有信心么？看来珊姐儿是四叔的福星呐！看来，得给咱们福星送点东西才行了。”
这么一说，齐府其他小姐们便有些嫉妒地看向齐梓珊。
“不用四叔破费了，珊儿不缺东西呢。”齐梓珊连忙说道。
齐文笑着没有再说什么，只又摸了摸齐梓珊的头。
齐府四老爷中了二甲一名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等到五日后齐文进了宫，见了皇上领了官职后，贺喜的人便蜂拥而至。
更令齐府上下没有想到的是，当上任的官文下来之时，皇太后赐婚的消息也下来了。
皇太后要将自己待字闺中唯一的女儿，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温熹公主嫁给齐文！
一时间，这个消息比齐文中了进士更令人震惊！
连齐老太太也消化了许久。
“这……皇太后要让咱们老四做女婿？”饶是齐老太太见过大风大浪，也有些吓到。
“看把老太太你高兴成什么样了，还没六小姐镇定呢。”水杉笑着打趣。
齐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惊讶过头了。
“这尚了公主，也不知道对老四有没有什么影响……皇家的女婿不好做啊。”惊讶过后，齐老太太便只剩下担心。
“祖母不必忧心，四叔这么好，公主一定会喜欢他的。”齐梓珊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拉了拉齐老太太的手，“而且娶了公主，那四叔和皇上不就是一家人了吗？皇上一定会对四叔好的。”
齐梓珊的安慰起了些许作用，可齐老太太还是忧心：“也不知道这公主是个什么性子，咱家老四压不压得住。”
齐梓珊撇了撇嘴，这个她就着实不知道了，也不敢乱说。不过想想，皇太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那必然是宠着捧着的，这性子即使不刁钻任性，至少也是会有公主架子的吧？
温熹公主年纪与齐文差不多大，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其实以她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之前也是因为舍不得公主，皇太后百般挑剔才导致公主至今还没有嫁。
按理说，皇太后是不舍得公主嫁给一个商贾出身的人的。只是齐府的人不知道的是，这齐文可是温熹公主自己相中，求了皇太后嫁的。
后来齐梓珊知道了以后，又惊讶又佩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因为温熹公主年岁不小，皇太后和皇上商议之后，便决定于一个月后让两人成亲。
由于是皇女出嫁，所以也不需要聘礼，反倒是公主会陪上许多嫁妆。
公主府是早早就修建好了的，这一个月内只需要布置好就行。这么看来，齐府倒真不需要做什么。
齐老太太得知婚后齐文要住公主府后，便对这门婚事颇有微词，觉得儿子这等于是入赘了。
经过几拨人的劝慰，这才看开了些。
相对于其他人，齐梓珊更期待齐文的婚礼。因为齐老太太发了话，说等齐文的婚事一结束，便起身前往祖宅安州。
齐梓珊对这趟旅程充满了期待，只希望能有个美好的回忆。
那么这辈子，自己也不算是完全的井底之蛙了。
齐府准备着婚事的同时，各房也动开了心思。
尤其是那日见到齐梓珊得到了齐文的表扬，还认定她是小福星后，其他人就更有些坐不住了。
齐二太太没有儿子，丈夫又不大靠得上，便想着让齐露多亲近齐文，日后也好让齐文帮着找婆家，嫁到官宦人家去。
齐三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她有个儿子，李姨娘也有个儿子，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比李姨娘的要出息。况且齐三老爷又是个那样的，一心想着争齐家的家业，哪里有心思管其他？
见着齐文中了进士就身价大涨还做了驸马，齐三太太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不由得也想让自己儿子考取功名，想让齐文帮助引荐一下。
于是乎，最近也往四房跑得勤，还主动帮忙忙活婚事，在齐老太太面前也是多多赞赏齐文。
齐梓珊对这个“小福星”的称号没觉得多大事，淡定得很。
倒是白莲，怕齐梓珊得了小福星的美誉，就会沾沾自喜，还特意跑来一趟，嘱咐她一定要低调，要平常心。
齐梓珊还是很爱白莲的，虽然白莲软弱好欺，可是却从来没有在她的问题上退让过。白莲的母爱齐梓珊全都感觉得到。怕白莲担心，连连应下来。
在众人的期盼下，终于迎来了齐文的婚礼。
皇家嫁女儿就是气派，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从宫里抬出来，进了齐府，将齐三太太等一些人眼睛都看直了——只可惜，这些嫁妆明日便又抬去公主府。
公主身量高挑，与齐文站在一起，只矮了小半个头，光是看身材就觉得很有气势。
礼成，公主被送进了新房。
齐梓珊是作为喜娃待在新房里的。成亲时新房里需要不少孩子，寓意多子多福，男娃女娃都有。但是齐家怕公主嫌吵，并不敢找来太多，就只把齐府几个年纪偏小的男娃女娃给弄了过来，还选了性子较好的。
新房里，公主安静地在喜床上坐着，齐梓珊想起四叔之前的交代，要让公主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可是齐梓珊一时间犯了难，该是叫公主呢还是叫四婶婶呢？
按着国礼她自然要叫公主，可按着家礼她就应该叫四婶。
纠结了一会儿，齐梓珊决定按照家礼来。毕竟按照家礼才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一家人。
再者，她这么小，即使叫了四婶婶惹公主不悦，想来也不会怪罪。
于是齐梓珊走过去，小声说道：“四婶婶，你饿不饿？四叔还得好一会才能来，四婶婶先吃些东西吧？”
听了齐梓珊的话，温熹公主没有吭声，手动了动，下一秒却直接伸手将喜帕掀开来！
齐梓珊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却没有挪开目光，而是抓紧机会多看了两眼——嗯，是个美人儿呢。
温熹公主没想到掀开帕子看到的是这么一个小人儿，两颊肉肉的，婴儿肥还未褪去，下巴也有一道漂亮的弧度。一双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现在又睁大了些看着自己，看上去极为可爱。
温熹公主长在深宫，儿时的姐妹和现在皇兄妃子所生的侄儿侄女们要么被保护得娇滴滴的，要么就是没什么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生动的小人儿。
想着她刚才稚嫩的叫着自己四婶婶，关怀着自己，不由得又欢喜了几分，柔声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公主的温柔都带着些许上位者的气势。
齐梓珊一时间也不能确定，齐文是不是真的能压得住温熹公主。
“我叫齐梓珊，是大房的六姑娘。”齐梓珊愣了一下随即说道。
温熹公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对她说道：“以后有空多来四婶婶的公主府玩。”
齐梓珊并不觉得日后自己会有很多机会去公主府，可当下却还是点下了头。
齐涟漪在一旁看着，心里面却是在想：亏得三姐姐年纪不适合做喜童，不然看着六妹妹得四婶婶喜欢，恐怕又该不高兴了。
婚礼很是顺利，完成了新郎掀盖头的仪式后，屋子里的人说了吉利话便都退了出去。
而次日早晨，温熹公主敬了茶后，便带着齐文一同回了公主府，连早膳也没用。
齐老太太连连叹了几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家礼大不过国礼啊！
齐梓珊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终于要去祖宅了！
齐老太太发了话，因着时间紧凑，两日后便启程前往安州，让齐梓珊这两日好好收拾一下。
千等万盼，齐梓珊终于盼到了出发之日。
在白莲不舍的目光中，齐梓珊由碧水和蓝蝶扶着，上了马车。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