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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叔偷人

凌晨两三点钟。

李晴天被破闹钟的铃声吵醒,他赶紧起床,一边关了闹钟声,一边摸出火柴点亮马灯,一边往另一张木板床踹了一脚。

“老三,老四,该起床了。”

去锅底河边洗沙,一个人是不行的,老三李文康十四岁,老四李文建十二岁,两个人能搭把手。

老三老四极不情愿地下床,大哥就是大哥,军令如山,不听话是要挨揍的。

天黑得很,还有点冷,风倒是不大。

兄弟三人借着马灯的光,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村,沿着泥路往锅底河走去。

锅底河这个名字很奇怪,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它却是藤岭县的母亲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河东村位于锅底河的入河口边,河底有沙,取之不尽,这里的村民除了种田,到锅底河里挖沙就是唯一的副业。

老三李文康是个嘴啐,一路走一路小声嘟囔,李晴天懒得理他。

老四年岁少,却是个鬼精灵,他也不想起这么早,说话却拿三哥当枪。“大哥,三哥是说,为啥不叫大姐起来。”

“两个臭小子,一对大懒汉,你们大姐是女的,咱得尊重保护妇女同志。再说了,没大姐在家做饭,咱们饿肚子啊?”

“那,那二哥呢?”老四心有不甘。

“呵呵,你二哥要考大学。等你们俩将来考大学,我保证你们也是一年不用干活。”

老三这时小声吐噜道:“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老大考分不到两百,老二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挖沙洗沙的命。”

“你个乌鸦嘴。”陈亮嘴里骂着,突地飞起一脚,将老三踹到了路边的干水沟里。

老三不敢顶嘴,爬上来跟着走。

老四窃笑不已,大哥前年参加高考,只考了一百八十三分,这是他的痛点,家里连奶奶都不敢提的,三哥这是纯粹找揍。

洗沙的地点在河坡上,此时正漆黑一片,唯有锅底河水的流淌,发着轻微的潺潺声。

这里是锅底河的东岸,两千余米长的河坡,分布着上百个洗沙点,一家一个,李家的洗沙点也在其中。

兄弟三人沿着河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河坡的坡度达三十度以上,长约一百五十米,一不小心就会摔倒,滑滚到锅底河里去。

挖沙洗沙是个累活苦活,靠的是起早贪黑,城里来收沙的车和拖拉机,都是天没亮就赶来,起晚了的话,昨天的沙就卖不出来。

忽然,眼尖的老四咦了一声,“大哥,你看那里,好像有人偷沙。”

兄弟三人立即停步,在沙堆边蹲下,李晴天赶紧将马灯的灯芯调到了最低。

有人偷沙,老三特别来劲,一把将插在沙堆上的铁锹抄在手里。

李晴天没看清楚,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俩不要咋乎,那一定是老叔呢。”

好吃懒做的老叔李荣斌,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自告奋勇,承担了护沙的重任,每天晚上都睡在河坡上,功劳不大,苦劳不小。

李晴天正要起身,眼尖的老四又咦了一声,“大哥,是,是两个人。”

老三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是两个人,不,两个人的屁股。”

李晴天也看清楚了,没错,两个沙堆之间,躺着的不只有一个人,因为有两个白花花的屁股,而一个人是不可能有两个屁股的。

借着马灯那惨淡的灯光,看过去简直一目了然,其中一个屁股边上,还有女人的花肚兜。

李晴天咧着嘴乐了,不是有人偷沙,是老叔在偷人,而且偷累了,睡着了。

老三老四年岁不大,却是充满好奇和激动,要不是李晴天拦着,二人早冲过去逮个正着。

毕章是自己的亲叔,这点面子还是要讲的,家丑不可外扬,河坡上有不少守沙人,闹起来肯定沸沸扬扬。

李晴天冲着两个弟弟小声吩咐几句,如此这般,两个小家伙一边点头一边乐。

老三老四左右包抄,爬着接近那两个屁股,接着突然抓起旁边的沙,天女撒花一般,扔向了那两个屁股。

顿时,那两个屁股动了起来,并很快地消失了。

“抓活的。”李晴天笑喊一声。

老三老四奋勇向前,左右夹击,果然将老叔李荣斌活捉。

老叔很尴尬,老叔很狼狈,他只来得及穿好上衣,就被两个小侄子摁在了沙堆上。

李晴天走过来,在李荣斌面前盘腿坐下,乐呵呵的,先掏出一包一毛三的大红鹰香烟,点上一支抽起来。

李荣斌哭丧着脸嚷道:“反了,反了,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你们的老叔,你们想以下犯上啊?”

李晴天不理老叔,先吐了几个烟圈,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老三,老四,帮老叔穿好衣物,这天气怪冷的,咱得优特俘虏嘛。”

李文康李文建忍着笑,赶紧帮李荣斌披上棉衣。

“好了,老三,给咱老叔说说我党的一贯政策。”

老四抢着说道:“我来我来,我党的一贯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李晴天呵呵一乐,冲着李荣斌问道:“女的是哪个村的?姓什么叫什么?怎么认识的?多大年纪了?认识多长时间了?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李荣斌闭着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揍他。”李晴天喝道。

早已跃跃欲试的老三老四,抡起拳头砸向了李荣斌。

李晴天哎了一声,急忙提醒道:“打屁股,打屁股,不能打脸,打脸会让奶奶生气的。”

老叔是奶奶的宝贝疙瘩,她老人家早有交待,打屁股可以,打脸的不行。

老三老四摁到老叔,对着他的屁股一顿猛揍。

“我说我说……”李荣斌顶不住了。

李晴天喝住两个弟弟,再点上两根香烟,自己续上一根,另一根扔给了老叔。

“我们,我们是在集市上认识的,认识有一个月了,她喜欢我,我,我也喜欢她,我……我,我要娶她。”

李晴天不耐烦,冲着李荣斌扔了一把沙,“说重点,说重点,姓什么叫什么?哪个村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李荣斌看了看两个小侄子,欲言又止。

小屁孩,嘴不严,李晴天冲着李荣斌招了招手。

李荣斌爬过来,附在李晴天耳边,小声说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快说,不然我告诉爷爷奶奶去。”李晴天唬了一句。

“她,她叫刘美云,河对面的。”

李晴天愣了,手里的香烟也掉到了地上。

刘美云,不就是河西大队党支书刘老蔫的妹妹吗。

关键的是,李刘两家素有积怨,三十多年老死不相往来。

最要命的是,这个刘美云是寡妇,连嫁两个老公,两个老公都没活过一年。

老叔,你这是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