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上没上五台山出家
情迷董鄂妃清世祖爱新觉罗·福临,是清太宗皇太极的第九子,六岁登基,年号为顺治。顺治帝在位时间不长,却是清军入关后第一个皇帝。
董鄂氏隶属满洲正白旗,父亲鄂硕任内大臣,母亲却是江南的一位才女。她既有满洲人的豪放、开朗、洒脱,又有汉家才女的蕴藉、温柔和多情善感,她外柔内刚,含而不露,有心胸有见识,同时姿容绝代。
顺治年幼即位,大权最初由其叔叔多尔衮掌管,因此他自小形成了暴躁、猜忌的性格。董鄂妃原来本是顺治同父异母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的妻子。再加上娶了一个刻薄的妻子,事事过得不顺心。清初有命妇轮番入侍后妃的制度,董鄂氏经常到后宫拜见皇太后。她天生丽质,又很朴素,一眼看去宛若仙子,这引起了顺治的注意两人相识并坠入情网。孝庄皇太后察觉后立即采取措施,以“严上下之体,杜绝嫌疑”宣布停止命妇入侍的旧例。但这一切并不能阻止福临对董鄂氏的迷恋。为了获得更多接近董鄂氏的机会,顺治十二年二月,福临封博穆博果尔为和硕襄亲王,以示优宠。后来博穆博果尔得悉其中内情,愤怒地训斥董鄂氏。福临知道这件事情后打了弟弟一耳光,博穆博果尔羞愤自杀。未及守孝一年,董鄂氏便被顺治皇帝接进宫里封为王妃。一个月后,晋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顺治对董鄂氏的感情,已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他认为董鄂氏有德有才,正是理想的皇后人选,准备二次废后。顺治的皇后是科尔沁蒙古博尔济吉特氏亲王的女儿,科尔沁蒙古自满清入关以前就始终支持皇太极平定满洲,夺取天下的战争,是蒙古四十九旗中最强大且举足轻重的一支。如果顺治再度废后,改立董鄂氏,势必影响满蒙关系,动摇大清帝国的立国之基。所有这些,顺治不是不知道,可是当一个人感情达到狂热的时候,理智难免就要丧失。董鄂氏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她的母亲还是一个汉族女子。顺治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已经引起很多人因其违背“满汉不通婚”的祖制而不满。孝庄太后毫不犹豫地对儿子的举动进行了抑制。结果,母子间出现隔阂,顺治皇帝甚至公然下令抠去太庙匾额上的蒙古文字,但那位生活在感情荒漠中的蒙古皇后,对于安排自己命运的同族婆婆并无丝毫感激,相反地她把不幸和怨恨,统统归集到太后身上,连太后病倒在床也不去问候一声。这种微妙紧张的母子、婆媳关系在清室皇宫维持了五六年。
董鄂妃入宫不久生皇四子荣亲王,不久爱子病逝,董鄂妃十分悲痛,身体每况愈下。顺治十七年,董鄂妃去世。顺治非常悲伤,为此五天没有上朝。不久,顺治下旨礼部,称“奉圣母皇太后懿旨,皇贵妃佐理宫中事务多年,以其贤淑之德行教化宫闱,成绩斐然。如今突然去世,我内心深为痛悼。现追封贵妃为皇后,以示褒奖推崇。朕仰承太后懿旨,特此追封,并加以下谥号: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顺治为她亲撰行状,说她对皇太后“奉养甚至,左右趋走,皇太后安之”;“事朕,候兴居,视饮食服御,曲体,罔不悉”;“至节俭,不用金玉,诵四书及易,已卒业;习书未久,即精”,等等。并命学士王熙、胡北龙编纂《董鄂皇后语录》,大学士金之俊撰《董鄂皇后传》。
董鄂妃与董小宛
关于顺治孝献皇后董鄂妃,民间有各种传说。最普遍的一种说法:她就是明末清初的秦淮名艳董小宛。
相传这位贵妃,原来是明朝江南才子冒辟疆的小妾董小宛。明弘光末年,豫亲王多铎出兵讨伐南明、占领南京后将董小宛带回献给顺治。清末秘史还盛传,董小宛是被南下的洪承畴抓获。洪本想自己占有,因董誓死不从,才将她送入皇宫表忠心,成了顺治帝的爱妃。福临对董小宛宠爱有加。后来,董小宛触怒孝庄皇太后被赐死。又传董小宛被清兵掳掠到京师并进入皇宫,深得顺治宠爱,赐姓董鄂氏,不久被册封为贵妃。顺治对于董鄂氏,可谓情有独钟,三千宠爱于此一身。没想到董小宛心念故国,情怀旧情郎冒辟疆,誓死不屈。后来为顺治帝的真情所感,相约可有夫妻之名而不可有夫妻之实。入宫后董小宛就这样忧郁而死,顺治为之终日抑郁,数月之后,削发为僧,皈依佛门了。满洲宗室虽然百般劝解,但始终未能使顺治回心转意,于是清皇宫在顺治十八年正月谎称皇上驾崩,同时颁布皇帝的“罪己诏”,作为遗诏。在董小宛与清顺治帝的缠绵凄婉的爱情故事里,顺治为了董小宛剃度出家,这就是清代有名的“顺治帝五台山出家”的传说。为此还引出了康熙去五台山寻父的故事:康熙见一和尚打扫庭院,问他叫什么法名,他说:“八”。康熙打听询问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父亲顺治。当他走出寺院,突然意识到“八”是个“父”字,于是又翻回来找那位和尚,可是和尚已不知去向。
顺治一向好佛,宫中奉有木陈、玉琳两位禅师,矜章有“尘隐道人”、“懒翁”、“痴道人”等称号。他对木陈曾说过这样的话:“愿老和尚勿以天子视朕,当如门弟子相待。”看来,他早有削发为僧的念头。在去世前几天,他还叫最宠信的内监去闵忠寺削发做和尚。据说,康熙曾四次去五台山,前三次都是为看他父亲去的,每次,必屏众人独上高峰叩谒。第四次去时,顺治已死,康熙帝触景伤情,作诗哀悼:“又到清凉境,岩卷旋复垂。芳心愧自省,瘦骨久呜悲。膏雨随芳节,寒霜惜土时。文殊色相在,惟愿鬼神知。”诗文十分哀惋。又传说在康熙年间,两宫西狩,经过晋北,地方上无法准备供御器具,却在五台山上找到了内廷器物,于是,顺治出家便有了更充分的证据。
据《清史通俗演义》,康熙皇帝五度巡幸五台山。吴伟业有《清凉山赞佛诗》,就是咏叹此事。《清稗类钞》、《清代野史大观》等书中都有关于顺治帝因董妃去世而削发出家的故事。其实关于顺治到五台山出家的说法,只是一种传闻和间接推测,从来没有直接证据。
董小宛生于明天启四年甲子,而顺治出生时,董小宛已15岁了;顺治七岁即位,董小宛已21岁了;顺治八年正月二日董小宛死,年28岁,而顺治那时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小宛比顺治年长一倍,断无入宫邀宠之理。董鄂妃却是在董小宛逝世5年之后的1656年才奉召入宫。由此可见,董小宛并非董鄂妃。这就是说董小宛根本没有进过清宫。实际情况是董小宛嫁与名士冒辟疆,1645年多铎挥师南下攻占南京后,冒辟疆和董小宛离家逃难,辗转于离乱之间长达几年之久。董小宛终因劳累过度于1651 年死于肺病,终年 28 岁。后来冒辟疆写了一卷记载董小宛生平的文章《影梅庵忆语》,深情追忆他和董小宛休戚与共的难忘岁月。《影梅庵忆语》明白地写着董小宛于顺治八年去世,当时海内无数名流以诗词相吊。
为什么各野史和秘史能把董小宛与孝献皇后栓在一起呢?原因是她们的姓中都有一个董字,她们的风貌都堪称一个美字。顺治帝曾经钟情的董鄂妃就是顺治帝五台山出家传说中董小宛的真实原型。真实的董妃,和董小宛并不同姓。根据洋教士汤若望回忆录记载是内大学士鄂硕之女,顺治异母弟襄亲王博穆博果尔妃,满族人,姓董鄂氏。汤若望是当时的钦天监监正,为德国传教士,与顺治帝关系相当密切,因此他的这段回忆可靠性、可信性很高。又据清代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记载应为东鄂洛氏,董鄂是汉语音译,而王国维《吴梅村清凉山赞佛诗与董小宛无涉》一文考证为栋鄂氏。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七,董鄂妃生皇四子,两个月后皇子夭折,后董妃也于顺治十七年八月十九日去世,年仅22岁。姓董鄂氏是满语译音,许多史书也有译为“栋鄂”、“东古”、“东果”。
顺治下落与董小宛
关于顺治的死因,据当事人王熙《王文清集·自撰年谱》载:“奉召入养心殿,谕:朕患痘势将不起。”王熙是顺治年间一名进士,授官检讨,后在康熙朝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并奉命专管密本。因此他的记述有一定的可靠性。张宸在《青集》中也称:“传谕民间毋炒豆,毋燃灯,毋泼水,故知上疾为出痘。”张宸也是当时人,曾任兵部主事。王、张二人所记完全相合,可以互相印证。似乎顺治死于出痘是无疑的了。已故明清史专家孟森的《世祖出家事实考》。他举了《东华录》等文书的记载,认为顺治死于痘疹,没有出家。从董鄂妃死后火化看来,董鄂妃可能是患上了天花,并传染给了顺治。
“顺治帝为董小宛出家五台山”的传说,自然是清初好事文人的附会。但这一传说的起源,除了一个“董”字外,倒也和顺治帝不无关系。顺治帝与董妃感情极好,其向佛之心,也和思念董妃不无关系。在顺治帝遗诏中,曾多次提到董妃。顺治在自罪的遗诏中,列举了自己不孝、亲汉排满、董皇后丧礼太过……等十四项大罪,承认在董鄂妃死后“丧祭典礼,过从优厚,不能以礼止情”。可见感情之深。关于董鄂妃的美,顺治下了“倪静”二字的按语,这倪字,根据“集韵”,意思是妩媚。塞外的满洲女子,刚健婀娜的很多,妩媚的极少。如果拿“妩媚”来形容一个南国佳人,倒是十分恰当。正是因为这两个不起眼的字,引来了好事文人的猜测。
董小宛身为“秦淮八艳”之一,生逢明末清初乱世,其遭遇自然是文人骚客们关注的对象。曾与董小宛交往深厚的“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在其《影梅庵忆语》中曾经在顺治八年三月底,梦见董小宛被人抢去,又说在同一天夜里,董小宛自己也梦见被人抢走。这不可能不成为无聊文人们猜测的对象。文人们将这些只言片语的传闻与董妃事迹结合,就成为了董小宛被清兵掠走,先为博穆博果尔之妻,后为顺治帝之妃的传说。
清初《同人集》中《行路难八首存三》以及吴伟业诗集中《古意六首》,考证出董小宛并未死,而是于顺治七年先归豪门后没入宫廷。吴伟业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国朝三大家”。与“秦淮八艳”有较为密切的往来。他的一些诗作,被认为是寻找秦淮八艳下落的明证。吴伟业有《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宛像八首》诗,歌咏董小宛的事。该诗载于《梅村家藏稿》。其中有这样的诗句:“乱梳云髻下妆楼,尽室仓黄过渡头,钿合金钗挥弃却,高家兵马在扬州”,这被很多人认为能信。同时,“欲吊薛涛怜梦断,墓门深更阻侯门”明显暗示出了董小宛的下落——大约是被掳走并卖给豪门世家。其“古意”第六首,曰:“珍珠十斛买琵琶,金谷堂深护绎纱,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上阳”两字,即使在今日也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猜测。他的四首《清凉山赞佛诗》,也常被附会为顺治出家的证据。诗中有“可怜千里草,萎落无颜色”。草头下面一个“千”字,“千”字下面一个“里”字,合起来,便是董小宛的董字了。
后来还有人考证《红楼梦》影射了顺治与董鄂妃:贾宝玉即比作清世祖顺治,林黛玉就是董妃。“世祖临宇18年,宝玉便19岁出家;世祖自肇祖以来为第七代,宝玉便言:‘一子成佛,七祖升天’,又恰中第七名举人;世祖谥‘章’,宝玉便谥‘文妙’,文章两字可暗射。”“小宛名白,故黛玉名黛,粉白黛绿之意也。小宛是苏州人,黛玉也是苏州人;小宛在江苏如皋,黛玉在江苏扬州。小宛来自盐官,黛玉来自巡盐御史之署。小宛入宫,年已二十有七;黛玉入京,年仅十三余,恰得小宛之半。……小宛游金山时,有人以为江妃踏波而上,故黛玉号‘潇湘妃子’,实从‘江妃’二字得来。”是否牵强附会且不说,但在考证中无疑将董小宛与董鄂妃混为一谈了。
至于为什么当时的人会编造顺治与董小宛的悲剧恋情,以及顺治出家的荒唐故事,恐怕已无可得知。大约与明末知识分子尴尬的处境有关,董小宛的经历或许正是他们自己不堪回首的心理路程的折射。历史是由语言组织而成,真实的历史不仅是那些曾确实发生的事实本身,也包括世道人心活生生的人文心理在其中的沉淀,唯有这样,这历史才是“人”的历史。通过许多虚构的镜子,平凡的人照亮了自己。谁又能考核顺治、董小宛故事的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