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崇禧 八桂骁将的狂傲与失策
发迹广西的白崇禧才是新桂系的灵魂人物。新桂系骁勇善战既为蒋介石所用,又为蒋介石所惧,削弱与反削弱的斗争从未停止。但“小诸葛”企图割据一方实属不自量力。数次倒蒋两度逼宫,惨败后却选择追随蒋介石逃往台湾,结局可想而知。
姓名字号:白崇禧 字健生
籍贯:广西桂林县南乡六塘山尾村民族:回族
生卒年月:1893年3月18日—1966年12月2日 卒年73岁
毕业院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军衔:陆军一级上将
最高军职: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训部部长、国民政府国防部部长
军阀派系:桂系新军阀第二号人物
生辰八字:癸巳 乙卯 癸丑 乙卯
属相:蛇
命相:家门隆昌精神爽,博得名利星月朗。权威智谋机周全,终是天下富贵翁。意气用事,人和必天。如能慎始,必可隆昌。功威智谋,名闻天下。有坚定的意志必能成就大业,博得名利双震天下之格。但过于武断,以致选错合作对象或用错人。恐反误事,老来凄苦。
个人爱好:打猎、下围棋。
家世:
始祖——伯笃鲁丁,阿拉伯人,来自中亚,信奉伊斯兰教。元朝进士,曾在粤西任廉访副使,定居于南京。
第2代孙——伯永龄,曾于明朝洪武十三年带兄弟赴粤西任职,后定居桂林。官名伯龄(因明代禁止臣民采用外姓,遂改家族姓“伯”为“白”)。
第15代孙——白榕华。乾隆间进士,曾任四川开县知县,茂州知州,直隶知州,后定居于桂林南郊的山尾村。其后裔白佩中过举人,白玉中过秀才。
第18代孙——白志书,白崇禧之父。曾跟随白石先生学习,因受到先生惩罚弃学从商,开设“永泰林”店铺,经营杂货,家境还算富裕。35岁娶“马全记”长女为妻。
第19代孙——白崇勋、白崇伦、白崇禧、白崇祜。(另有二人夭折不计。同辈姐妹有:白年妹、白德贞、白三妹。)
1898年——入私塾学习。
1907年——入桂林陆军小学堂。
1911年——被保送进武昌陆军预备学校。
1915年——升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
1917年——入广西陆军第一师第三团任少尉见习官。
1918年——晋升为“广西陆军模范营”上尉连长。
1921年——升任田南警备司令部第一营营长。
1923年——被任命为“广西讨贼军”参谋长。
1924年——任“定桂讨贼军”前敌总指挥兼参谋长。同年,加入国民党。
1925年——广西统一,白崇禧成为新桂系首领之一。
1926年——任国民革命军副总参谋长,代理总参谋长之职。
1927年——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后兼任上海警备司令。同年,任第四集团军前敌总指挥。
1929年——蒋桂战争爆发,白崇禧败亡海外。
1930年——在中原大战中出兵支持冯玉祥和阎锡山倒蒋,失败。
1931年——被选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
1932年——出任广西绥靖副主任。
1935年——被授予陆军二级上将。
1936年——以“抗日救国军”名义参加反蒋,失败,史称“两广事变”。
1937年——任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兼军训部部长。
1938年——与李宗仁指挥台儿庄会战,取得在国军抗战中的首次重大胜利。
1940年——指挥桂南战役,在昆仑关两度挫败日军,为抗战以来攻坚战的首次胜利。
1945年——当选第六届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同年,被授予陆军一级上将。
1946年——任国民政府国防部部长。
1947年——兼任九江指挥所主任。
1948年——任华中“剿总”司令。
1949年——其率领的桂系败亡。
1952年——原先的“中央执行委员”、“中常委员”之职被撤,只剩下“国大代表”、“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等空衔。
1966年——在寓所离奇死亡,死后身体发绿,口吐白沫,卒年73岁。
八桂子弟北伐中异军突起
在山水甲天下的广西桂林,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层出不穷,到了20世纪末,却出了两位驰骋疆场的将帅,他们一个是李宗仁,另一个就是白崇禧,而且两人同县同乡,年龄也仅仅相差3岁。
白崇禧能进入军校,成为一名武将,年少时颇费了一番周折。
白崇禧5岁入学,可谓天赋过人,《三字经》、《五言诗》、《千家诗》过目不忘,深得老师赏识。但由于父亲早逝,家境困难,白崇禧小学毕业后,只得回家务农。
14岁,白崇禧已经有了个人主见,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决定外出求学。在桂林陆军小学堂的考试中,考生1700名,白崇禧以第6名的成绩被录取。
但一场大病改变了白崇禧从陆小,到直接升入陆军预备中学,到保送保定军官学校,到冲任下级军官,这样一条乱世中通往飞黄腾达的人生之路。
病愈后,白崇禧考取了桂林初级师范。在他深深慨叹与军校失之交臂的时候,命运之神为他打开了另一扇通往成功的幸运之门。辛亥革命爆发后,袁世凯派重兵围攻武昌和其他宣布起义的城市,各地革命党人纷纷组织人马支援,白崇禧热血沸腾,立刻报名参加了“广西北伐学生敢死队”。
——这是白崇禧一生走上军旅生涯的开始。由于参加学生敢死队,得以进入武昌陆军预备学校,并升入当时的中国军界最高学府——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与原来的桂林陆小殊途同归!在这里,白崇禧与黄绍竑、夏威等人成了同学。而在1917年毕业后回到广西,又与黄绍竑同时成为了广西陆军少尉见习官,并同时加入模范营,同时于第二年晋升为该营上尉连长,以致以后数十年配合作战,相处默契。
广西陆军模范营是桂军的精华,集中了大部分军校毕业的军官。白崇禧初到模范营,便以铁腕、智谋与魄力,初步展示了他的军事才干。
1919年,模范营奉命开赴扶南剿匪。广西西南左、右江地区匪患严重,而扶南县为重中之重。但旧桂系军阀陆荣廷与广西督军谭浩明皆出身绿林,又是郎舅至亲,其剿匪政策一贯是招抚,而非剿灭。白崇禧认为这正是匪患猖獗的原因。斩草务必除根,在请示不得批准的情况下,他决定独断专行,先斩后奏。他以一连之兵力,深入匪穴,招安强悍惯匪80名,施计将他们一一捆绑起来枪毙。
第二天,白崇禧向模范营营长马晓军报告时,马晓军闻讯色变,深感白崇禧闯了大祸。但白崇禧很坦然,表示愿承担全部责任。马晓军上报后,上峰见已既成事实,便未予追究。于是,模范营对土匪采取严厉手段追剿,太平府各道县匪患为之肃清。模范营剿匪有功,得以扩编为模范团,马晓军升任团长。白崇禧后来回忆说:“从此招抚政策改为进剿政策。这是广西清乡剿匪史上一件大事,由我这样一个小小连长创始。”
1920年,白崇禧随团赴百色禁烟,团长马晓军、团副黄旭初,以及黄绍竑、夏威等连长均被当地商会及烟帮头子收买,白崇禧不为利益所动,坚持严厉禁烟。烟帮头子企图赶走白崇禧,煽动新兵“兵变”,白崇禧及时追缴平叛,受到嘉奖。
1921年第二次粤桂之战后,旧桂系军阀被彻底摧毁,陆荣廷、沈鸿英兵败出逃,广东军政府任命马君武为广西省省长。马省长鉴于广西混乱局面,采取收编政策,委任刘震寰为桂军师长,马晓军为田南警备司令,所部从此脱离与旧桂系关系。
马晓军在百色对部队进行扩编,任命白崇禧、黄绍竑、夏威分别为第一、二、三营营长。不料旧桂系刘日福一方面表示与粤军合作,一方面伺机报复,乘马晓军部不备,偷袭成功,白崇禧跳城逃走,被迫入黔。后来收拾残部反攻,在雨夜出巡中不慎坠崖,造成左腿骨折,只好躺在担架上指挥战斗。白崇禧带兵身先士卒,善于鼓舞斗志,又战术多变,指挥有方,很快打败数倍于己的刘日福部,夺回失去阵地。但因腿伤延误治疗,以致左腿落下终身残疾。在白崇禧赴广州医治腿伤期间,旧桂系复辟,马晓军被俘。白崇禧分析当时形势,对黄绍竑说:“广西之前途不外有三:一为附和北洋军阀;二为支持赵恒惕等人所倡言之联省自治;三是归附广州之孙中山先生之革命政府。北洋军阀是我们所厌恶,联省自治非统一全国之良策,因而只有走第三条路,即归附广州革命政府。”
黄绍竑对此深表赞同。1923年5月,白崇禧在石龙谒见孙中山先生,报告了广西参加革命的决心,并申述广西对统一革命的重要性。孙中山先生也以先统一两广再统一全国为上策,即委任黄绍竑为“广西讨贼军”总指挥,白崇禧为参谋长。孙先生握着白崇禧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无枪、无粮、无饷,只有三民主义。”白崇禧立刻表示:“广西统一不需要孙公的物质支持,所需者仅是革命之主义与信仰而已。”从此,黄绍竑、白崇禧等热血青年,带领八桂子弟加入了革命阵营。
回到广西,白崇禧亲赴桂平说服李宗仁参加讨贼军,组成“定桂讨贼军”,白任“定桂讨贼军”前敌总指挥兼参谋长。这是李、白首次相见,两人相谈默契,成为后来长期合作的良好开端。
随后,广西形成了以陆荣廷、沈鸿英、李宗仁(和黄绍竑、白崇禧)各为一方的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是,要消灭旧桂系的陆荣廷、沈鸿英等部绝非易事,陆、沈盘踞广西多年,其势力之强大,绝非白崇禧他们可比。但陆荣廷与沈鸿英历来不和,白崇禧提出“连沈打陆”的战略,并借重粤军,于1924年6月攻克柳州,将陆荣廷部消灭殆尽。又经过半年多的恶战,终于将沈鸿英赶出广西。白崇禧率部追至湖南,于1925年6月全歼沈军。在与旧桂系的搏杀中,白崇禧充分发挥了他的军事才能,获“小诸葛”美称。
广西统一后,新桂军正式取代旧桂军在广西的统治。1926年3月,两广统一,新桂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军,李宗仁为军长,黄绍竑为党代表,白崇禧为参谋长兼第二旅旅长。7月9日,广东革命政府正式誓师北伐,蒋介石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白崇禧应蒋之邀任北伐军副总参谋长,代理总参谋长之职,随北伐军总司令部经湘、鄂入赣,一路上统筹全局,指挥作战。
此间,曾多次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著名的汀泗桥之战,就是在弹药缺乏、敌众我寡的形势下,直冲敌人阵地以白刃肉搏的作战方式大败吴佩孚的。战前将领们请求补充弹药,白崇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他擅长鼓舞士气,他鼓励将领们说:“缺乏子弹只好用刺刀冲锋!革命军补给靠前方,不能靠后方。打败敌人,敌人之装备,便是我们之补给。何况打下武汉,汉阳之兵工厂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结果激战4天,吴佩孚的军队全线崩溃。
攻占江西后,白崇禧筹划略取上海、南京。1927年1月,白崇禧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率第一、三纵队,与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的第四、五、六纵队配合,入浙迎战孙传芳、张宗昌部。他运用声东击西等战术,先后占领杭州、宜兴、吴江等地。在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高潮中,白崇禧进驻上海龙华,兵不血刃地拿下上海,兼任上海警备司令。在四一二政变中,白崇禧充当蒋介石的帮凶,大肆捕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成为此次反革命政变的指挥者与执行者。
蒋介石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后,于1927年8月在内讧中下野。南京方面重新组织成立军事委员会,李宗仁、何应钦、白崇禧成为常务委员。
此时,孙传芳乘南京内部不稳定之机,率残部6万余人渡江,在龙潭一带集结。白崇禧赴沪公干返宁,被阻于无锡站。他立即调集军队,就地指挥。电令驻扎沪杭一带的卫立煌部、刘峙部火速回师增援,李宗仁、何应钦也分别率部赶往龙潭。三路大军包围了孙传芳部,激战6个昼夜,将敌军全部歼灭。
事后白崇禧说:“龙潭之役在北伐中是最重要的一仗,”一旦失败。“不但江、浙、闽、赣、皖五省重归孙传芳,其他抱游离态度之友军,更远离革命军……龙潭之役是北伐大业成败之极大关键。”
蒋介石重新上台后,1928年4月5日,“二次北伐”开始,白崇禧仍充当先锋,任第四集团军前敌总指挥,与其他三个集团军配合作战。在张作霖逃往关外后,白崇禧率三路大军围剿盘踞冀东的直鲁军张宗昌,并于9月23日歼灭此顽匪。
北伐战争结束后,年仅33岁的白崇禧成为与蒋、冯、阎、李平起平坐的风云人物。
倒蒋与逼宫的胜负与成败
短短两年间,新桂系驰骋两湖,转战京津,实力扩展到8个军2个师,由一个地方实力派系发展到影响全国的政治派别,其势如日中天,屡建战功的白崇禧等人也不免居功自傲。没想到,此时的蒋介石已萌生灭桂之心。
四一二政变不久,蒋介石就密令何应钦执行剿灭新桂系的计划。但何应钦与白崇禧私下素有往来,不想无故翻脸,同时由于当时蒋桂力量不相上下,没有把握成功。因此,何应钦未予执行。
白崇禧等人得知蒋介石的阴谋后,立刻联合各方面反蒋势力,企图逼蒋下台。而蒋介石因徐州失守,以处决王天培来推卸自己亲临督战之责,使各路将领甚为恐慌,同时对蒋大为不满,因此加速了何、白串通一气。
当时宁汉对立,蒋介石坚持主张西征讨汉,非先定武汉不能继续北伐。并在8月初举行的中央执监委员会上,命令白崇禧出兵与武汉作战。白崇禧持异议历陈不可,主张先和汉后北伐,公开顶撞蒋介石。令蒋介石大出意外,愤然说:“这样,我就走开,让你们去和好了。”白崇禧并不在意,而是说:“此时为团结本党,顾全大局计,总司令离开一下也好。”蒋本来是要挟逼白退让,不料白顺势逼宫,一时没了主张。作为蒋介石嫡系,何应钦此时低头不语,事实上就是表示同意。李烈钧也表示同意,李宗仁说:“请总司令自决出处。”在这种局面下,蒋介石已无退路。
8月13日,蒋介石发表“辞职宣言”,李、白逼宫之势形成。但当第二次北伐成功后,重新上台的蒋介石立刻要求各集团军“奉还大政”、“归命中央”,借编遣之名排除异己,削减桂、冯、阎的军队。蒋介石此举必然遭到各派反对,谈判桌上摆不平的只有付诸武力。首先爆发的就是蒋桂战争。
1929年2月,李宗仁以武汉分会主席的名义免去鲁涤平的湖南省主席的职务,并下令桂系夏威、叶琪两师进入长沙,赶走鲁涤平,公开向蒋介石示威。蒋介石一方面下令“彻查桂军侵湘事”,一方面采取收买分化的方式,携巨款策动被李、白收编的部下,使桂军师长李明瑞、杨腾辉阵前倒戈,桂系被迫撤出武汉。而当时李、白、黄均不在两湖,对武汉战场鞭长莫及。
与此同时,蒋介石派唐生智讨伐远在河北的白崇禧。唐在塘沽登岸时,到处张贴“打倒白崇禧”的标语,以致白在河北军中无处藏身,不得不化装为贵妇人登船逃走。随即被蒋介石的特务侦知,蒋即刻命令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到吴淞口外拦截,并指示“务将该逆搜出,解京究办”。幸好熊的秘书将此消息密告李宗仁,李请许崇智设法营救,许崇智致电日本关东军司令宇都宫,在轮船到达吴淞口前将白崇禧接走。白崇禧终于得以死里逃生。
3月26日,蒋介石将白崇禧开除国民党党籍,并撤销其本、兼各职。此后,为争取主动,白崇禧等人在梧州打出“护党救国”的旗号,率军进攻广东,企图打破蒋介石的部队对广西的包围。但由于双方兵力悬殊,桂系再度失败,退回广西。
此后,李、白、黄数次倒蒋,均以失败告终。1930年4月,阎锡山、冯玉祥联合发兵倒蒋,中原大战爆发。桂系积极响应,白崇禧任反蒋第一方面军总参谋长,率军挥师北上,直逼鄂境。但由于其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只能配合阎、冯作战。蒋介石首先派粤军切断桂军与后方的联系,而阎、冯在中原作战缺少配合经验,桂军随即溃败。蒋介石各个击破,中原大战以冯、阎与李、白失败而告终。
1931年2月,粤系首领胡汉民因批评蒋介石的独裁政策被囚禁,激起各派反蒋人物的愤怒,汪精卫、陈济棠在广东成立了反对派政府,粤桂尽释前嫌,再度联手,组成粤桂军事联盟,桂军被编为第四集团军,李、白分别任正副司令。双方未来得及开战,九一八事变爆发,在全国上下一致要求抗日的呼声下,宁粤议和,白崇禧被恢复党籍,并被选入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但蒋桂战争并没有结束。
1936年,李宗仁公开发表“焦土抗战论”,指责南京政府“不作为”。“焦土抗战论”的主题就是要求蒋介石不要致力于剪除异己,而应该联合各方力量抗日。而蒋介石则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坚持统一全国之后才可全力抗日。为此,蒋介石派人游说广东陈济棠,企图与陈济棠配合一举消灭新桂系。陈济棠担心唇亡齿寒,一旦新桂系被消灭,粤系亦难幸免于难,于是再次联桂反蒋。
5月,胡汉民病逝,蒋介石企图趁机分裂两广,然后各个击破。粤桂两军打出“抗日救国”的旗号,出动30万人马,抢先进攻湖南,企图夺取南京政权。这就是两广事变。但蒋介石在广东培养反陈势力多年,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率先通电倒戈,随后陈济棠之广东空军在司令黄光锐的率领下全数北上投蒋。陈济棠黯然下野,事变以失败告终。后经黄绍竑(中原大战之后投靠蒋介石)、程潜出面调解,蒋、桂再度消除分歧。
李、白最后一次倒蒋是在1949年,此时国共战局胜负已定,蒋介石已陷入四面楚歌之中。李宗仁、白崇禧再次逼宫,使蒋介石第三次被迫下野,李宗仁登上代总统宝座。此次倒蒋应该说是成功的,尽管蒋介石逃到台湾后不久“复位”,但李、白此举无疑推动了蒋介石政权在大陆覆亡的速度。
抗战中运筹帷幄一展雄才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蒋介石致电白崇禧,邀请白出任军事委员会副总参谋长。白崇禧与李宗仁、李品仙等人商量去不去,众人唯恐发生不测,均表示反对。回家后白崇禧征求妻子马佩璋的意见,马佩璋冷静地告诉白崇禧:还是你自己决定吧。于是,白崇禧飞往南京。此次,蒋介石是诚心诚意邀请白崇禧出山的。“用兵之要,先择于将臣”,麾下有此治军能将,胜过雄兵百万。日本报纸对此大加渲染:“战神到了南京,中日之战终不可避免。”
白崇禧出任副总参谋长后,参与了各阶段国民党军对日作战计划的制定,并参与指导、指挥了或直接指挥了若干重大战役。
1938年3月24日,白崇禧飞往徐州,协助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台儿庄战役。其间,白崇禧经常深入阵地视察,与各军、师高级将领联络,听取汇报,了解敌情,交换意见。并深入阵地前沿,代表蒋介石向官兵们表示慰问,极大地鼓舞了官兵的斗志,令士气大增。台儿庄战役中,我军歼敌过万,取得了国军抗战中的首次重大胜利。捷报传来,全国一片欢腾,行都武汉万人空巷,游行队伍用卡车载着李宗仁、白崇禧的巨幅画像,欢呼庆贺。
6月中旬,武汉会战拉开序幕。日军集结海、陆、空35万兵力,我方投入兵力达100万,在长江沿线分五路展开激战,战线扩及湖北、安徽、江西、河南四省数千里。其规模之大,在抗战所有战役中空前绝后。
白崇禧得以直接指挥武汉会战,完全事出偶然。6月中旬,李宗仁脸上枪伤复发导致右眼失明,不得不离开战场去武汉就医。白崇禧奉命就职,统率江北23个军,在大别山一带阻击敌人。根据军委会部署,此次作战的目的在于消耗日军力量,为我方赢得时间,以达到长期抗战的目的。在这场长达4个半月的战役中,我方歼灭敌军近20万,另有15万日军在会战中病倒。仅长江南北两战区,便打死打伤敌陆军5万以上,击沉敌舰百余艘,击毁敌机百余架,其战略进攻势头已经大大减弱,迟滞了日军的侵略步伐,持久消耗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使日军“速战速决”占领中国的计划彻底破产。此间,白崇禧作为总指挥官,殚精竭虑,运筹帷幄,为达到此次战役的战略目的奠定了基础。
10月24日,军委会宣布全线撤退。当晚,白崇禧告别李宗仁,乘车前往长沙。途中吉普车抛锚,白下车等候司机修理,适逢军委会政治部副部长周恩来(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途经此地,见白站在路边,随即停车下车,对白说:“健生兄,敌人骑兵的先头部队已经离这里不远了,留在这里很危险。”并约白与他同乘一车去长沙。白崇禧犹豫一下便上了周恩来的车,一路上两人相谈颇多。谈到红军长征,白崇禧说:“你们(红军)未到广西,我很感激。”周笑笑说:“你们广西的做法,像民众组织、苦干穷干之精神,都是我们同意的,所以我们用不着去。”
早在徐州会战时,白与周便有所接触。周恩来曾向白崇禧建议,津浦线南段应以运动战和游击战从侧面困扰和打击敌人,白认为有道理,并与李宗仁取得一致看法,由江北新四军与国军三十一军配合,开展游击战和运动战,以此牵制敌人。台儿庄战役北动南不动概源于此。此间,白崇禧通过周恩来得到一篇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仔细研读后,深有感触,并总结出两句精华:“积小胜为大胜,以空间换时间。”白崇禧将这两句话报告蒋介石后,蒋介石通过军事委员会通令全军,作为对日作战的最高战略方针。
中国抗战进入战略相持阶段后,1938年11月,蒋介石决定增设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桂林行营,统一指挥第三、四、七、九四个战区,任命白崇禧兼任桂林行营主任。12月3日,白崇禧在桂林宣誓就职。
在此任职期间,白崇禧相继指挥了南昌战役、长沙会战、桂南会战。在1939年底至1940年初的桂南战役中,白崇禧亲临炮兵阵地督战,两度收复战略要地昆仑关,全歼日军第五师团的第四十一、四十二两个连队及一个炮兵连队,击毙日军第五师团十二旅团长中村正雄,日军死伤约8000人,为抗战以来攻坚战的首次胜利。白崇禧在评点这次战役时说:“抗战以来,国军曾于台儿庄、长沙二次会战,以攻势防御战略击退敌人。若论攻坚胜利,则以昆仑关之役为首次。”
昆仑关大捷之初,白崇禧因指挥有功,获颁“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但后来未能达到蒋介石要求的夺回南宁并将日军逐出广西南部,因此,自白崇禧及以次十多名高级将领,或受降级处分,或撤职留任,或撤职查办,或交军事法庭会审,桂林行营也由此撤销。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家,白崇禧在每次战役之后,都会及时总结我方在战略战术上的得失、敌方所用战略战术及其优点与劣点,并据此作出破敌战术的对策,在指导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而白崇禧身兼数职——在任职副总参谋长的同时,兼任军训部部长、校阅部主任委员、航空委员会委员等要职,在指挥作战的同时,对抗战时期的部队军训以及部队军事教育投入了一定的精力,对空军发展十分重视,认为空军发展首先要从教育入手。1939年在对成都空军部队校阅之后,白崇禧向军事委员会提出三点建议:一、设立空军幼年学校,招收高小毕业生,以培养青少年“冒险犯难之精神”。此建议当即被中央所采纳,并很快在四川灌县创建幼年空校。二、设立空军军事学校。三、成立空军通讯兵学校。此二条亦被军委会采纳。白崇禧也因此获一等空军荣誉勋章。
在八年抗战中,白崇禧“一面与敌作战,一面加强训练,融讲堂、操场、战场于一体”,因而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于抗战胜利之后写成《现代陆军军事教育之趋势》、《游击战纲要》两部专著,认为“战争之关键,不全在武器,而仍在人之因素”;“今日之战争,乃全面战、总体战,军事必须与政治、经济、文化配合,始能获致最终之胜利。”其理论不无科学道理。抗日战争胜利后,白崇禧被授予陆军一级上将。
“守江必守淮”的对与错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自恃拥有400万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一方面挑起内战企图消灭共产党,一方面着手削弱国民党内部其他派系的力量,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其威胁最大的新桂系。在将任北平行营主任的李宗仁架空之后,第二个需要夺去兵权的便是白崇禧。
1946年6月国共开战后,白崇禧被派遣东北督战,指挥国民党军在四平击败林彪所部。据说当时白崇禧已作出消灭东北解放军的全盘计划,并向蒋介石汇报。蒋介石非但不予采纳,而且将白调离东北战场,回到南京中枢,升任国民政府第一任国防部长。
这是白崇禧一生军旅生涯中的最高职位,但蒋介石采取明升暗降的方法,将白崇禧高高挂起,连最基本的作战汇报会都不让其参加。而升为参谋总长的陈诚则直接上对蒋介石,下统陆海空三军。身为国防部长的白崇禧因此颇多怨言。
1948年春,李宗仁决定参加副总统竞选,从北平致电白崇禧,并请转告蒋“探其口气”。白崇禧夫人马佩璋从不过问白的公事,唯独对此事极力反对,要健生“看清楚,德公不是副总统的材料”。白对此也持反对态度,认为此举会影响蒋桂关系。“即或侥幸获选,恐亦遭猜忌;不幸而失败,更何以善后?”但无论白崇禧怎样劝说,李宗仁主意已定,白崇禧出于多年兄弟并维系桂系团结的考虑,只得出面为李助选。
李宗仁于5月当选副总统后,6月,蒋介石便免去白崇禧国防部长之职,改任“华中剿匪总司令”。此时,国共战场上局势已发生变化,国民党优势正在逐渐消失。白崇禧出于战略角度的考虑,提出“守江必守淮”,“华中剿总”设于蚌埠的建议。他认为,华中只能设一个战区,以重兵运动于江淮河汉之间,以期兵力能够集中使用,非如此不能完成守淮守江的任务。但如此一来,白某人岂不兵权更重?因此蒋介石断然拒绝。
而白崇禧认为,中原地区设两个战区,一旦发生战事,缓急不得相顾,如此用兵,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坚辞不就,赌气返回上海家中去了。无论蒋介石如何力劝,白始终无所表示,最后连蒋介石电话都不接听了。白对朋友发牢骚说:“主席左右颇有言军阀抬头,桂系谋起。当李德邻竞选成功之前夕,主要言语陈立夫,谓如一把刀插到胸内,今日白某不要再来一把。”后来蒋派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赴沪劝说,无功而返。蒋只好请桂系出身的黄绍竑(时任检察院副院长)前往上海游说。黄正想给蒋制造麻烦,认为一旦把蒋扳倒,天下就是桂系的了,当天便赶到了上海。一见面白崇禧便表示,如果是那个人让你来的,最好免开尊口。黄却说,你在南京那么久,无异于关在笼子里的鸟,现在笼子打开了,你还不赶快远走高飞?武汉进可攻,退可守,何不趁此机会抓点军队,特别是要抓回广西的老本。一旦时机成熟,可以和共产党单独言和,逼蒋下台,由德公出来代理总统。不要把本钱都陪着那个人输光了!
白崇禧茅塞顿开,随即返回南京,于6月28日在武汉就任“华中剿匪总司令”之职。
10月,辽沈战役败局已定,国民党在军事上优势尽失。时任国防部长的何应钦感到淮海战役可能随时展开,提出由白崇禧统一指挥“华中”和“徐州”两个“剿总”的所属部队,并对蒋介石说“只是暂时的措施”。不料,蒋介石为了表示对白崇禧的信任,竟然坚定地说:“不要暂时的指挥,就叫他统一指挥下去好了。”
这本是白崇禧当初提出的计划,如今何应钦旧事重提,白崇禧一口答应,并于10月30日由何应钦主持的国防部会议上提出一些具体建议。但在第二天继续召开的国防部会议上,白崇禧却突然变卦,坚决不肯统一指挥两个“剿总”。何应钦虽是蒋介石的嫡系,但何、白一向私交不错,特别是出于共同对付陈诚的目的,两人走得很近。此次由何推荐,白本不该推辞。当时在场人推测,白崇禧此举不是故意看蒋的笑话,就是担心蒋做下圈套,于会战失败后诿过于他。
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大家才明白白崇禧之变事出于李宗仁。当30日晚上白崇禧去看望李宗仁时,两人分析了当时的战局。当时沪宁一带和谈声浪兴起,未来尚不可测。其次,白若就任两“剿总”指挥,势必要迁往蚌埠,华中地盘将被迫放弃。其三,蒋介石一贯越俎代庖,徐州那些蒋的嫡系部队势必听命于蒋,一旦如此势必导致失败。同时,李宗仁向白透露了美国“弃蒋扶李”的计划。李与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的秘书傅泾波一直联系密切,此消息来源当属可靠。于是,白当即打定主意,还是在武汉静观其变为好。此时,李、白已萌生坐山观虎斗,一旦时机成熟另起炉灶的想法。
淮海战役打响后,蒋介石电令白崇禧,将华中“剿总”所辖黄维兵团和张淦兵团调到津浦段参战时,白为了保存实力,只同意调走蒋介石的嫡系黄维兵团,坚决反对调走桂系张淦兵团。而当黄维兵团被解放军包围时,蒋介石再次电令白崇禧,调其驻扎河南的张淦的第三兵团驰援,如此黄维兵团便不会陷入孤立无援之绝境。但白仍拒绝张淦兵团出兵。
无奈,蒋介石只得将驻扎鄂西的部队调往蚌埠。但第二十八军、第二十军先后到达汉口时,白崇禧又在情报和运输上设置障碍,阻挠其通过武汉,并给国防部打电话说:“你们把部队都调走了,武汉还要不要?”尽管后来经过多方斡旋,白崇禧终于放行,但所耽误的时间已无法弥补。
不久,蒋介石又下令其精锐部队第二军开往南京。第二军全部美式装备,战斗力极强。当第二军的先头部队抵达汉口准备装船时,白崇禧再次派兵阻挠。老蒋亲自打电话,两人在电话上争吵半小时之久,蒋指责白不服从命令,白说:“合理的命令我服从,不合理的命令我不会接受!”气得老蒋大骂“娘希匹”。
顾祝同等人为避免与白崇禧公开决裂,经与蒋介石商量,决定采取折中办法,将第二军一个师留守华中,另外三个师调往南京。白崇禧对此不置可否。但在双方争吵过程中,淮海战场的国民党军队已经崩溃。国防部经商议最后决定,第二军仍由白崇禧指挥,留守华中。
标志着蒋、白关系白热化的,是白崇禧的第二次逼宫。12月底,白崇禧从武汉先后两次给蒋介石发“亥敬电”、“亥全电”,建议蒋介石与共产党停战议和,并联络湘、鄂、赣、豫、川、桂等省,先后给蒋介石发表通电,要求其“对个人进退问题做一明快决定,免误和平谈判”。在南京的李宗仁也遥相呼应,给蒋介石施加压力。
在李、白咄咄逼人的攻势之下,1949年1月21日,蒋介石第三次辞职下野。
3月,白崇禧派刘仲容北上与中共接洽和谈,提出与共产党“划江而治”的要求。4月上旬,刘从北平返回,报告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决定:无论战和,人民解放军都要渡江。中共本有“联桂反蒋”之意,但白崇禧自恃有三四十万能战之兵,在西北、西南尚有半壁江山,只要共产党不答应“划江而治”,便准备反共到底。
为了破坏和谈,坚定白崇禧和共产党对抗到底的决心,9月下旬,蒋介石在广州邀见白崇禧。见面时,蒋介石一番恳谈,不仅对白的反共行为大肆吹捧,而且极富感情,可谓“推心置腹”,令白大为感动,其后对李宗仁说:“这次蒋先生倒很诚恳。”
由于白崇禧没有和谈诚意,以致错失戴罪立功之良机。1949年4月21日,解放军百万雄师渡过长江,一路势如破竹。随着衡宝战役重创桂军主力,在其后的广西战役中,将白崇禧、李宗仁经营多年的桂系武装,一起连窝端掉。
张汉卿第二的“坦然”生活
12月上旬,桂系部队在广西境内被全部歼灭后,白崇禧赖以生存的老本已经输光,也已经没了立锥之地。由于他屡次拒绝中共的争取,留在大陆的道路已被堵死,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去台湾“归队”,第二是像李宗仁那样,移居海外。
12月10日,两位不速之客抵琼来到白崇禧住处,他们是“陆军副总司令”罗奇与前军政部军需署长陈良,陈良带来了黄金数万两,说是清还所欠华中部队的军饷,罗奇则是奉蒋之命请白赴台与蒋“共商善后”的。并暗示白崇禧,蒋有意让其出任“行政院长”之职。这对白是极具诱惑力的。当然,白心里清楚,他现在无一兵一卒,光杆司令一个,老蒋与他“共商善后”是假,到台北“劝进”是真。因为蒋介石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复位了。
尽管如此,白崇禧还是不放心,随即派李品仙飞台谒蒋,刺探蒋之真实意图。李到台后不久即回电,说蒋介石真心请白出来“组阁”,蒋介石的敦促电报也随之而来。
白崇禧临行前,其多年至交“立法委员”何遂劝其慎行,白说:“我自追随蒋公北伐以来,殆逾二十载,既处遇顺境,亦处遇逆境,一生一世历史第一,我必对历史有所交代,生死利害,在所不计,君勿为此喋喋也。”
12月30日,白崇禧乘机抵达台湾。
白崇禧到台湾之后,立刻明白了蒋介石的所谓“共商善后”以及“行政院长”的允诺,都不过是甜蜜的诱饵。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但还是在台南盖了两栋房子,将家眷20多人从香港接到台湾,包括大哥、二哥、四弟和二妹,让亲属们住在两幢大房子里,他自己一家住在台北一幢旧式平房中。
白崇禧之所以这样做,其目的十分明确。当时台湾一片混乱,经济落后,物质生活贫乏,很多人到台后又悄悄去了美国、日本、泰国或香港等地,而他却把亲属从香港全部搬到台湾,尽管很多朋友对此举甚为不解,但白知道,蒋介石当会看明白,他此时对蒋介石的效忠何等死心塌地。
尽管蒋桂争斗多年,特别是在淮海战役中白对蒋的公开对抗,在蒋陷入危机时的再度“逼宫”,令蒋介石衔恨至深。但白崇禧自负地认为,蒋介石不会甘心偏居一隅,其“反攻大陆”时还要靠他统兵打仗,同时,他还是蒋介石用来牵制李宗仁的一颗棋子,对于蒋介石来说,他还有利用价值。因此,他觉得至少不会在近期有身家性命之虞。
1950年3月1日,蒋介石以“国民之公意”为辞“复正大位”。此前,白崇禧特致电李宗仁:“望公不持反对态度,以期留有余地。”但李宗仁在蒋介石宣布复职的当天下午,即在纽约举行记者招待会,抨击蒋介石的“复职”为“违宪”。为向蒋介石表忠心,白崇禧随即又写了一封信给李宗仁,指责其不应与蒋对着干。
蒋介石复职后,开始清算大陆失败的责任人,其有的被枪毙(如陈仪),有的被判刑(如李玉堂),有的被“驱逐”(陈立夫),有的被挂起(陈果夫等)。至于桂系的李、白二人,毫无疑问是导致大陆江山易主的“罪人”。蒋介石曾想“引渡”李宗仁回台湾治罪,但考虑到美国不会答应,反而会弄巧成拙造成负面影响,只好作罢。而李宗仁在美国,白崇禧就成为了美国人以及舆论关注的对象。握在手里却不能动他,这让蒋介石恨得咬牙切齿。他给白起了个“老妹子”的代号,将其列为头号政治敏感人物,派特工24小时严密监视,并为此在白家对面设了个派出所。
白崇禧立刻“心领神会”,主动配合,一方面减少外出活动,一方面在外出中为对方监视提供方便。有一次乘车外出,跟踪的吉普车半路抛锚,白崇禧即命司机停车,并派随从去告诉跟踪的特工,让他们不要着急,慢慢修车。特工人员为此非常尴尬。
还有一次,白崇禧和几个朋友到咖啡店喝咖啡,临走时却结了三桌客人的账。朋友很不明白。白笑说:“你没看出有两桌是我的‘保镖’么?他们那么辛苦,我应该给他们买单。”后来这件事传开,那些特工承认,在所有客人中,确实只有他们两桌人是有任务的。
随着时间的推延,蒋介石对白崇禧的限制也越来越多,并于1952年对白崇禧的住所进行了大搜查,除搜查所有家具外,还将地板全部挖开,令白崇禧忍不住打电话责问蒋经国。蒋经国说:“健公,这不是我的意思,你打电话问总统好了。”白又打电话给蒋介石,蒋介石回答说:“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对所有人都应该来一次这样的大搜查。”但事实上,这次只搜查了白崇禧和薛岳,以后也没有对其他人进行过此类搜查。
在1952年10月召开的国民党第七次“全代会”上,国民党改造宣布结束,作为对“党国元老”的安置,所有未在新组建的“中央委员会”任职的“党国元老”,均在“中央评议委员会”里提名任职,只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白崇禧。而白崇禧原来的“中央执行委员”、“中常委员”也在此次会议中被拿掉,只留下“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和“国大代表”这些空衔。
“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主任委员是何应钦,在大陆时,何、白两人曾经拍档亲密无间,如今处境却天壤之别。虽然何应钦同样被夺了权,但起码还居高位可以出席“道德重整会”去美国转转,白崇禧则被禁止踏出台湾一步。
很多人为白崇禧抱不平,白崇禧似乎很“坦然”,他对朋友说:“经过这一次大失败,总要找个人来顶罪,任何时候都一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蒋介石不想公开处罚白崇禧,但湖北人却不想放过他。桂系军队长期盘踞湖北,横征暴敛,令湖北人十分痛恨。在以“湖北人家长”自居的何成浚策动下,湖北“国大代表”弹劾白崇禧,吞没军费7万多两黄金;吞没汉口中央银行库存370多万两白银;不服从统帅指挥,拥兵自重,要求“追究责任,以明是非,振纪纲而知复兴”。
面对此弹劾,白崇禧十分惶恐,幸好蒋介石此时没有借此清算白氏的意图。身为会议主持的陈诚起身为白氏辩护:“华中的事,各委员所提的不是事实,你们要想知道真相来问我。”此事便被压下了。
1954年“国民大会”一届二次会议上,湖北“国大代表”40多人联名,旧案重提。白崇禧再次以书面作答。最后“国大”会议决定将此案保留,一场弹劾案才不了了之。
不久,曾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的潘公展,在香港《新闻天地》发表文章,提及当年华中“剿总”抗旨不尊,“视徐淮之告急若秦越之不相关”,令白崇禧万分紧张。1959年蒋经国出版的《危急存亡之秋》一书中,披露了桂系逼宫全过程,令白崇禧百口莫辩。逼宫案成了白崇禧晚年的最大心病,担心蒋介石随时会与他清算旧账,置他于死地。
在这种惴惴不安中,“副总统”陈诚对白崇禧表现出的宽容与示好,令白崇禧深感安慰。1954年的“国大”一届二次会议还有一项议程,就是选举正副“总统”。“副总统”一职由蒋介石提名陈诚。虽然在大陆时陈诚与白崇禧明争暗斗,互不相容,但如今陈诚成为炙手可热的二号人物后,对白崇禧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礼遇有加,十分尊重。并于此前专程拜访白崇禧,希望白能帮忙拉选票。陈当选“副总统”后,蒋仍要其兼任“行政院长”,陈为此征求白崇禧意见,白送他四个字:“养体养望”,建议不要兼。以后陈诚有什么事总是征求白崇禧意见,白亦知无不言,陈亦从善如流。1961年白崇禧70大寿之日,陈诚夫妇亲自到白府祝寿,并与白崇禧合影留念。
白崇禧还有一项职务是“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抗战时期,白崇禧担任此职,对增强西北回族与马家军的内向力,制止日本人分化中华民族,发挥了重要作用。1955年约旦国王侯赛因访问台北,邀请白崇禧访问中东。蒋介石担心白崇禧一去不归,在不予批准的同时,要求“回教协会”改选理事长。白崇禧只好黯然辞职。
白崇禧去台之后的生活,主要靠读书写字,打猎、下棋消磨时光。晚年的一项工作就是口述回忆录,并于1984年以《白崇禧先生访问记录》为书名,分上下两册公开出版。
健生之魂已随亡妻远去
在白崇禧前半生的戎马生涯和赴台后的软禁生活中,无论得意失意,他的妻子马佩璋始终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支持着他,成为他逆境中的精神寄托。
马佩璋与白崇禧同是桂林人,回族。马佩璋出身于诗礼之家,是桂林女子师范有名的校花,桂林有名的美人。虽然当年上门提亲者踏破门槛,但马佩璋的父亲马维琪却一个都不中意。他的择婿标准极高,不仅人要才貌双全,有勇有谋,有才有貌,而且要同族同教。后来马维琪看中新桂系风云人物白崇禧,请人做媒,为两人定下终身。1925年,新桂系统一广西后,32岁的白崇禧与22岁的马佩璋在桂林完婚。
婚后,马佩璋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任劳任怨地服侍丈夫,抚养孩子。特别不喜欢抛头露面。抗战初期,宋美龄聘请马佩璋担任广西省妇女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被她婉辞了;中国回教协会推举她为理事,也被她坚辞;抗战胜利后,回教同胞及桂林人民又推举她任国大代表,她也坚辞不就。她对政治不感兴趣,从不参与或干涉丈夫公务。这一点,李宗仁的夫人郭德洁正相反。据说在新桂系内部,官兵有事想走夫人路线,只有找郭德洁。
但马佩璋在生活上却很讲究,追求排场和安逸。当时新桂系首领在财务上有“特支权”,其中包括夫人每年去香港的购物开支。有一次马佩璋要求批2万元港币去香港购物,白崇禧批了1.2万元。这个数目在旧中国应该是一笔巨款,但马夫人却发牢骚说:“老光(白崇禧外号)真小气,我要治病住旅馆,为孩子们买东西,他和我算这么清,生怕我多花一分钱!”尽管如此,两人共同生活30多年,感情深厚,老而弥笃,特别是赴台之后,更是相扶相持,共度维艰。
白崇禧与马佩璋夫归育有子女10人,子7人:先道、先德、先诚、先忠、先勇、先刚、先敬;女3人:先智、先慧、先明。
据说,长子白先道为白崇禧与南宁一位王姓女子所生。1930年10月,白崇禧率军攻打滇军,以解南宁之围。指挥所设于城内陆氏花园中。当时夫人马佩璋带长女、次女住在香港,白崇禧的副官许辉生见长官一个人难免孤单,便将未婚妻带来侍奉白崇禧。白因此提拔这位副官为边城警备司令。白崇禧与副官的未婚妻王女士在陆氏花园中同居一年之久,生下一个男孩,取乳名“黑仔”。后来马佩璋从香港归来,白崇禧给了这位王女士一笔钱,将其送走,把“黑仔”留下,交给马佩璋抚养,这就是白崇禧的长子白先道。
白氏夫妇家教极严,其子女均学有所成。五子白先勇,1937年生于南宁,后随父母迁居南京、香港、台湾。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后,留学美国依阿华大学,后留美执教,成为当代知名的华人作家。
家庭的温馨,对于身处逆境的白崇禧,无疑是莫大的精神安慰。但是,1962年12月4日,59岁的马佩璋因高血压症在台北一家医院突然逝世!
夫人骤然离去,给了69岁的白崇禧沉重的打击,一连多日,白崇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夫人下葬那一天,这位驰骋疆场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整整一天,“眼泪几乎没有断过”。白崇禧用回教仪式,将夫人安葬于台北近郊六张犁回教公墓。
按照回教风俗,亡者自安葬之日至40天内,家属须每日清晨到墓前诵经祈祷。白崇禧以69岁高龄,每日必躬率儿辈准时前往夫人墓前念经,风雨无阻,使见者无不为之动容。
自暴自弃死于非命谁之过
马佩璋逝世后,白崇禧精神状态发生了很大变化,每日茫然若有所失,一副寻寻觅觅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厄运悄悄向他袭来。
1965年,李宗仁夫妇冲破台湾当局设置的重重障碍,从美国经瑞士苏黎世,回到祖国大陆,受到中共党政军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和很高的礼遇。
李宗仁的回归祖国,使白崇禧意识到,他对国民党的利用价值已经失去。白崇禧曾对身边人说:“德邻投匪,我今后在台湾,更没有脸见人了。”
果然,李宗仁回大陆后,蒋介石迁怒于白崇禧,命令毛人凤予以制裁,毛人凤将这个任务交给谷正文办理。
谷正文首先确定暗杀行动的最高原则:不留痕迹。以免外界疑为政治谋杀。谷正文收买了白氏身边一位副官,根据这位副官的情报,制定了行动方案。
这天,白崇禧去花莲县寿丰半山打猎,途中有一座木桥,桥下是50米深的大峡谷。谷正文指派的侦防组选中的谋杀地点,就是这座木桥。上午10点37分,白崇禧一行人通过木桥后,侦防组人员便钻到桥下,将支撑桥面木墩的螺丝一一松开,然后躲到不远处的树林中,等候白崇禧一行打猎归来。
下午3时许,寂静的山中传来轨道台车隆隆的响声,紧接着,两辆轨道台车从大山背后滑出,第一辆车上坐着林意双乡长父子与一名助理,后一辆车上坐着白崇禧与两名副官。当第一辆车滑到木桥上时,突然“喀吧”一声巨响,轨道车连同车上的三个人一起坠入深渊。此时,坐在第二台车上的白崇禧的一名副官立刻反应过来,一把将白崇禧推出车外,自己随着台车一起跌入深谷。
白崇禧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深不见底的峡谷,似乎明白了什么。6个人,只有他一个老年人生还,不由得从心底感到一阵剧痛。
此后,白崇禧行动更加谨慎,谷正文一直无从下手。而此时的白崇禧,由于彷徨苦闷,怅然若失,为了消愁解闷,麻痹自己,竟然与身边护士张小姐坠入了“情网”,而且时不时去看医生。谷正文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打电话给“医协会理事长”赖少魂,询问白崇禧的“病情”。赖少魂说:“白将军不是病,是补……”谷正文说:“不管他是病还是补,蒋总统要你多‘照顾’他,沉疴需下猛药。”暗示赖少魂下重药置白崇禧于死地。
赖少魂领命后,便给白崇禧开了一副大剂量药力强的药方。白崇禧照此方到中药店买了两大包药回家泡酒。在以后的几个月里,白崇禧借助药力,与张小姐频繁约会,直至油尽灯枯。1966年12月1日晚,张小姐与往常一样来到白府,就在这天夜里,悲剧终于发生了……第二天早晨,副官发现白崇禧赤身裸体趴卧在床上,张小姐早已不见踪影。
保姆曾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主人的酒杯,里面有小半杯药酒。后来酒杯和药酒都不见了。
白崇禧死后身体呈青绿色,不像是自然死亡。
这位国民党一级上将,叱咤风云数十载的“小诸葛”,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