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帝的玩具箱
（一）
俞千贝怀抱纸盒，嘟嘟囔囔道出了原委。
起先，这么快就收到夏掌柜的回复，可把俞千贝给乐坏了！他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拉开门把手才想起还要带上柜子，赶紧退回来，往壁橱里钻。
等他把装有小柜子的快递盒子从壁橱里拖出来，一回头却看到弟弟俞万贝抄着手站在那儿，小眼镜片闪闪发光，满脸不怀好意。
“你拿这个干什么？”俞万贝问。
“有事带出去一下。”俞千贝没好气地说。
“你没有这个权利！”俞万贝义正词严地说。
俞千贝决定不予理睬，打嘴仗的话自己没可能赢，于是闷声不响去厨房找绳子，以便一会儿把纸盒绑在自行车后座。等他拿了绳子转回来，发现俞万贝的大屁股正坐在纸盒上！
“不许你拿，这是珍贵的手稿！”俞万贝摇头晃脑地说。但凡爸妈不在家，他就自动把自己升级为家长。
“别乱坐，会弄坏的！”俞千贝很生气。小柜子看起来那么脆弱，怎禁得起几十斤的体重？
俞万贝不仅继续坐着，屁股还扭来扭去。
俞千贝急了，上前一步推了俞万贝一把，本来没使多大劲儿，可是柜子小，俞万贝没坐稳，竟然一屁股蹲儿摔到地上去了。“啪！”
“不好意思。”俞千贝说着，开始用绳子给纸盒封口。
俞万贝既没放声大叫也没胡搅蛮缠，说实话俞千贝心里还挺惊讶的，可当他捆完盒子一转身，整张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俞万贝单手托住乐高祈年殿，站在打开的窗户旁！
“放……放下！”俞千贝结巴着，往前伸着两只胳膊。
俞万贝发出邪恶的笑声，一撒手，祈年殿消失在窗口……
俞千贝眼前一黑。
等回过神来，他看一眼墙上的钟，看一眼纸盒，又看一眼俞万贝，用颤抖的手抓起书包跨在肩上，抱起纸盒，出门下楼。俞万贝估计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到了，没敢再阻止。
俞万贝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趴到窗台上。他看到楼下俞千贝猫着腰，一点一点把碎得到处都是的乐高砖块收拾到书包里。天色渐暗，寒鸦哇哇掠过，那小小身影不知捡拾了多久才直起腰，往自行车棚去了。
这么平静，俞万贝心里怪不满意的。他当然没有看见，俞千贝骑着自行车，刚骑出院墙就哭了，一路哭着骑到东单，中途停下好几次狠揉眼睛。
这大年初二，京城里忧伤的少年。
所以太师椅腿边那皱巴巴的书包里，是天坛祈年殿的零件，大约是不可能拾全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小蝉拍案而起，“你爸妈不管的吗？”
“就算告诉爸妈，他们批评起万贝来也是——呃，象征性的。”俞千贝说。
的确，俞千贝如此伤心，是因为祈年殿，又不仅仅因为祈年殿，而是当祈年殿落下的一瞬间，那如同乐高砖块一般飞散的、铺天盖地的、几乎已成习惯的细小委屈：
可口的蛋糕剩最后一块：“给万贝吃吧，万贝是弟弟呀！”
可口的蛋糕还剩两块，万贝两块都想要：“千贝的那块让给万贝吧，你是哥哥呀！”
“千贝，你怎么还不关灯睡觉？影响到万贝休息啦，万贝明天有考试！”
“有点灯光怎么就不能睡觉了？万贝在学习呢，他明天有考试！”
……
“因为万贝聪明成绩好，我笨成绩差；因为开完他的家长会爸妈满面红光，开完我的，爸妈灰头土脸；因为他是万贝，我只是……千贝。”俞千贝说着，又去揉眼睛。
“我倒觉得用成绩来衡量人的人才是最笨的人。”冯川很肯定地说。
小蝉又递过来两块热乎乎的榴梿糕。
俞千贝忙说：“耽误你们时间了，还是先看柜子吧。”
小蝉笑道：“不着急，柜子跑不了，我可不相信它是会变身的怪物。”
听掌柜这么说，俞千贝才把纸盒放到三人之间的藤条桌上，喝起奶茶、吃起榴梿糕来。方才在寒风中捡拾祈年殿零件，又骑车到东单，他手套都没来得及戴，冻得直哆嗦，现在暖和多了，鼻子也不红了。
吃完，收拾停当，俞千贝咳嗽一声，表情严肃，解开绳子，打开盒子，取出柜子。
小蝉的心小提琴一般奏出一个欢快的小音符——果然和“奇域”的风格很搭！就凭这份眼光，她相信千贝一定很聪明！
柜子不大（否则俞千贝不可能抱着它），正立面大约一张A3纸大小，厚不过20厘米，下方有四只精巧的狮爪足（所以的确不能往上坐，受力太大足会断）。经小蝉判断，柜子以紫檀木制成，两扇小门，门、两侧和顶部都雕有细致的缠枝花草纹，缱缱绻绻，秀美非凡，单凭这手雕工，柜子就已经是上乘的艺术品。
可还远远不止如此。
拉住金色的环扣，轻轻打开柜门，三人看到柜里有一排排小抽屉，有方，有扁，有长，有短，大小不一，也都有金色环扣，乍看像老中药房的药柜子。小蝉随手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抽屉里放着个敞口木盒，木盒被隔成大小不一的好几格。
“多宝格！”小蝉激动得声音都劈了。
“什么？”俞千贝没明白。
“多！宝！格！”小蝉手舞足蹈，“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亲手摸到这个！这是皇帝啦、王公大臣啦用来储存小件文物的，一格一个宝贝，所以叫多宝格！”
“就是个文物柜呗。”冯川说。
“非也，把它和普通的文物柜相提并论是对它的侮辱！多宝格本身就是一宝！紫檀木什么的就不提了，你们看这个！”小蝉说着，把敞口木盒从小抽屉里拿出来。
“表面上看就是个分格的盒子对吧？可以放一、二、三、四、五件大小不同的宝贝对不对？其实不对！”她在盒子底部一侧轻轻一抽，又抽出个小小的抽屉来，另一侧再一抽，居然还有个更小的抽屉！一共可以藏七件宝贝！
“这才是多宝格！”她大声宣布，“对空间利用得特别好，宝贝多大，格子就多大，层层叠叠，开开合合，布局里含有各种巧妙的机关，不论做成机关盒、机关箱还是机关柜，其中一定有奥妙，所以千贝说它神秘，简直是一语中的！”
（二）
说起这些神秘的柜子、箱子、盒子，小蝉颇做过一番研究。
有一次妈妈用投影仪在客厅墙上放电影，小蝉也挤过去看：
一位生活在欧洲的英俊的年轻律师，在古董店购买了一张一百年前的桃木桌，搬回家后一检查，他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暗格，暗格里藏着封一百年前的信，字迹娟秀，明显是女孩子的手笔。
律师忍不住用古老的纸张和墨水写了一封回信，也放在桌子的暗格里。第二天，他写的信消失了，第三天，同样的地方出现了女孩子的回信……
两位相隔一百年的年轻人就这样相爱了。
他们无法见面。只有一次，律师根据信中的描述，找到郊外一所无人居住的破败老房子。他走进去，在斜斜的、油画一般的黄昏的光线里，难以言喻的奇特感觉涌上心头。剥落了颜色的、盘旋而上的老楼梯就在脚下，他拾级而上时，一百年前的她正沿阶而下，彼此交错的一瞬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们分明能感受对方的存在，感觉到对方温暖的气息，两人同时泪流满面。
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烧毁了桃木桌，他们无法挽回地永远分离了。留给律师的，只有一张女孩子放在暗格中寄给他的模糊的黑白小照片，照片上的她穿着样式古老的裙子；他知道对方手中，也一定保存着自己的彩色照片。
妈妈看着看着，开始抽纸巾擤鼻子。小蝉也觉得很可惜：多好看的桃木桌啊，多么神秘的暗格啊，自带时间隧道功能（哆啦A梦同款？），通往彼端的奇域……
从那以后，小蝉开始关注带有机关的古董桌子，最普通的外表，其中某个小空间却可能藏有最机密的文件、最珍贵的珠宝或者最隐秘的心事。
“这样的奇巧机关，中国当然也有，而且巧夺天工。”小蝉一板一眼地给冯川和俞千贝解说，“从春秋时代的鲁班就开始了。”
可不是，谁没听说过鲁班的神奇故事呢？他做的木鸟可以在空中飞翔三天三夜不需要降落；他做的木头人可以下地干活；他做的“木人车”只要一开机关就会“咔嗒咔嗒”飞快地往前行驶，传说鲁班的母亲就是坐在这种“木人车”上一去不返，从此失踪的。
后来智多星诸葛亮发明“木牛流马”——可以在山间行驶还能爬坡的运粮车——就是以鲁班的“木人车”为蓝本的。
俞千贝说：“我小时候也喜欢玩木头，曾经拆掉一条椅子腿刻大象，结果挨了一顿狠揍。”
小蝉笑了：“比起鲁班，你的确没有多少上山砍柴的机会。”
冯川默算了一下，说：“春秋的话，那是两千多年前了。”
“很对！你和‘历史通’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光年！”小蝉大声赞扬，随后补充，“其实还有一个比鲁班更久远的传说，说是西周的穆王遇到一个叫作偃师的人……”
这位偃师呀，带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人，说这是自己做出来的歌舞小人儿。只见这小人儿，收缩着腮帮能唱歌，挥舞着双手能跳舞，唱起歌来有板有眼，跳起舞来合乎节拍，千变万化，随心所欲，舒展自如，一点儿都不呆板。
周穆王越看越惊奇，暗想：“这不就是个真人吗？”
表演就快结束时，周穆王突然发现，小人儿眨巴着眼睛，在向左右嫔妃美人们抛媚眼！
周穆王大怒，命人把偃师推出去斩首。
偃师吓坏了，赶紧抓住小人儿，拧下它的脑袋、扯断它的手脚、剖开它的肚子给周穆王看，竟然完全是用木块、皮革、胶和漆做成的！
周穆王凑近细看，小人儿五脏俱全，但每样都是假的，把所有东西组装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后，小人儿不知好歹，立刻又开始抛媚眼。穆王为了弄个明白，命令手下把小人儿的心脏摘去，它立刻唱不出歌了；把肾脏摘去，立刻不能走路了。
穆王这才转怒为喜，感叹道：“人的技艺可以到达这种程度，真是难以想象啊！”
“原来中国那么早以前就有过那么神奇的木偶！”俞千贝说，“我小时候听完匹诺曹的故事，特别想找块木头刨一个会跑会跳会说话的木偶，它一定是比万贝更好的伙伴和兄弟，可惜我再也不敢拆家里的桌椅了。”
冯川也是头一回听说偃师这个名字。“古代的智能机器人，”他说，“真想知道它的大脑和神经中枢是如何运作的。”他沉思起来，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在伦敦认识的机器人鲍伯。
小蝉摸摸脑袋说：“哈哈，不好意思扯远了，扯到三千年以前去了。话说这多宝格呢，当然不需要这么复杂的工艺和机关，它可以用各种材料制作。比如乾隆皇帝有一个‘碧玉雕花多宝格’，顾名思义，用整块碧玉雕成，里边盛放着青金石龙、白瓷酒盅、玛瑙蝉、紫水晶图章……一共23件皇帝喜欢的珍玩。不过最常见的材料还是木头，木头适合做机关啊！”
她显出很深沉的样子，大声说：“中国的工匠一定是世界上最会用木头的，你们看中国古建筑都是木头做的呀！我妈妈是搞建筑设计的，她在欧洲学习的时候，在希腊、意大利、法国的古建筑中爬上爬下，心中充满惊叹。可后来，通过参加一个‘古建筑与防震’的研究项目，她才发现，中国的木建筑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美，它们是像树一样生长起来的，其中充满古老的哲学意味。我总觉得，多宝格就是个小型的房屋，而房屋是个大型的多宝格，都是木头的智慧！”
俞千贝击掌赞叹道：“说得真好！你看鲁班，同时也是个建筑大师。有一次鲁班和妹妹比赛，看谁能想出巧妙的办法让游客免遭雨淋，完成期限是一夜。鲁班挽起袖子狂造亭子，一口气盖了十一座亭子，正盖第十二座时天亮了。这时鲁小妹不慌不忙走出来，她只做了半个可以拿在手里的‘亭子’——鲁小妹发明了雨伞。这一次，连鲁班都输了……”
冯川碰了碰面前的小柜子，嘀咕了句：“你们又扯远了。”
（三）
小蝉说：“哈哈，好吧，还是说多宝格。多宝格在清代特别流行，尤其受到皇帝和王公大臣们的喜爱——很正常，普通百姓家没那么多小宝物需要储藏，他们需要的是大米桶、大衣柜——所以多宝格有个外号叫‘皇帝的玩具箱’。”
俞千贝说：“有意思！”
小蝉说：“是呀，皇帝和我们一样，也喜欢玩具，大件的青铜器、瓷器、字画虽然美，但主要用来摆放着欣赏，多宝格里的‘小玩具’却可以随时拿在手里把玩。”
是哦，谁没事了抱件青铜大鼎玩啊，根本抱不动嘛！抛开价值不谈，其实精致的小物件才最招人喜爱，可以说百看不厌，冯川不由得想起当年在琉璃厂，那些玉鸭子、玛瑙珠串、木雕烟斗、蟾蜍墨玉镇纸（哪怕都是假古董），让迪克、玛丽和妈妈爱不释手，他心中一痛。
小蝉双手一拍，说：“想不想多看几件皇帝的玩具箱？冯川，你新做的阿拉丁神灯呢？”
这么一打岔，心痛的事就忘记了，冯川掉头从行李箱中掏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小东西：圆肚子，前边一个尖嘴，后边一个把手，像个古怪的油壶。
“做工如此粗糙！”俞千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神灯其实是个投影仪。”小蝉边说边把神灯连接到电脑上，嗒嗒嗒点了几下鼠标。
冯川关上了屋里的灯。
“噗”，壶里突然蹿出一道蓝光，把俞千贝吓了一跳。光线渐渐凝聚，凝聚成一个古朴的四方木盒子，盒顶有一块圆形玉璧——散发着微光的盒子飘浮于半空，简直是神灯精灵的盒子版！
俞千贝瞪着眼，眼睛一点儿都不肿了，他伸手捞了一下，手穿盒而过，看来的确是投影。
“这是乾隆皇帝的紫檀多宝格方匣，目前收藏在台北故宫，”小蝉给他们解说，“都知道里边有宝贝，可是怎么打开呢？”
神灯的微光映在三个少年脸上，三张脸都有点发蓝，像是精灵。
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作，方匣上方的玉璧逆时针旋转了360度。
“旋转一圈后取下玉璧，”小蝉为看不见的手配音，“随后抽出方匣四面一共八个镂空隔板……”
八个镂空小隔板“嗖嗖嗖”被抽出来了。
“轻轻一推，盒子就打开啦！”小蝉说。
可不是？看不见的手推出了四个扇形的储存柜子，整个盒子看起来像一个可以转动的风车，扇形储存柜里，从小瓶子到小佛像到小狮子，应有尽有。
“你们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吗？”小蝉自问自答，“不是的，请看盒子的底部。”
啊，难道不是普通的盒子底座吗？
的确不是。底座居然也是个浅浅的盒子，分为大小不一的若干格，放着大小不一的宝物。
“正是在这样一个多宝格方匣里，文物专家们发现了一个核舟，也就是用一个大橄榄核儿雕出来的小船——橄榄核儿你们都知道吧，只有这么大！”小蝉绘声绘色地说，用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下，“船上有苏轼、苏轼的好朋友佛印，还有艄公、书童等一共八个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连船里小桌上的酒菜都看得到，船底还刻着苏轼三百多字的《后赤壁赋》，简直鬼斧神工！乾隆没事就拿着核舟玩儿，睡前才把它稳稳当当放进多宝格。”
“嗖”，盒子消失了，蓝光也消失了，都被神灯吸进去了。可小蝉点了两下鼠标后，“噗”，蓝光又出现了，盒子也出现了，一个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圆柱体盒子。
“也是乾隆的，多宝格圆盒！”小蝉说，“木筒上贴了细竹丝，竹丝上再贴木雕花，漂亮吧？”
圆盒被看不见的手打开，成四个扇形，180度展开后是个一字形的小屏风，360度翻转后变成正方形筒，每个扇形里都有好几个小隔层，每个圆柱形小隔层都可以旋转。
“除了珍玩，这个圆盒里还藏着几件珍贵的手卷和小册子。”小蝉说。
下一个出现在神灯浅蓝色灯光里的，嗯，是个小柜子。
“这件多宝格柜子，和千贝的有点像吧？”小蝉说，“还是乾隆的。”
“比我的华丽多了。”俞千贝说。
真的呢，木头柜子的两扇门上嵌着彩瓷画，豪华不凡，看着就像皇上用的。门内巧妙复杂，柜中套盒，盒中套屉，一件件拆分开，如魔术般眼花缭乱。
“柜子一共只有40多厘米高，和千贝那件差不多，可是收纳了40多件文物，包括几个西洋钟表。”小蝉说，“这就是多宝格最奇妙的地方，内部横竖不等、高低不齐、参差错落，不同的空间摆放着大小不同的宝贝，严丝合缝，一寸都不浪费，可一旦合起来，又是个再规矩不过的盒子或者柜子——真是盒不可貌相啊！”
“嗖”，一切影像都消失，只留下丑丑的神灯。
冯川重新打开屋里的灯。
俞千贝说：“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先做的多宝格，然后根据不同大小的空间去找宝贝呢？还是相反，先有的宝贝，再根据宝贝的大小制作多宝格？”
“答案是后者：先选定宝贝，然后经过精密的计算和设计，做出多宝格。”小蝉晃着脑袋说，“说实话，我对此做过一些小小的研究，所以在遇到黄花梨棋盘，还有奏乐陶俑的水仙托盘时，我能够很灵敏地感觉到它们藏有机关，内部一定另有乾坤。”
说完，她看向桌上的小柜子，仿佛又一次来到阿里巴巴的山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