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病获治换天深感 乡得归新讯终传
戚科夫的高烧一直未退, 直到第三天!
他本以为过一个晚上,自己就可以好起来,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学校。
李氏沿用农村的旧法,寻了些野外的草药,浓浓熬煮了汁水给他一碗一碗喝下。但没想到戚科夫反而更加难过,咳嗽咳得几乎连水也喝不进!
木秀吓得哭了出来,一口气跑到周村长办公室,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说是能治好戚科夫的病,她给村长做牛做马都可以。
周村长被惊得立刻站了起来,问明情况后,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飞向乡里。
到了下午,周村长满头大汗带了一个背了药箱的医生回来。
那医生将一样东西套在两边耳朵上,又用个亮亮的小圆盘在戚科夫胸前揿揿按按。医生的另一只手不时地按着一个长椭圆的球,那东西便不时地喘着粗气!
肺炎!医生很快断定,要赶紧吃消炎药,最好去县城里输液!
戚科夫想着家里的状况,无论如何是不敢去的,连医生拿给他的药也不敢吃。李氏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咬了又咬牙齿,带木秀将这年春天刚刚买到家里的几只半大的鸡全部抓了来,要塞给医生,换那些药片。
“不要钱,真的,我们不要钱!”那医生坚决推让着,“解放啦,人民的健康,可比钱票和东西要紧得多!”
李氏和木秀呆了!她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成为新中国百姓的分量,沉甸甸的。怎么,她们的人命,竟比钱票和东西要紧啦?
周村长安慰着戚家人,等医生交代了吃药的剂量与方法,又要骑着自行车,送医生回乡里去。哪知医生看到田花与槐壮身上、头上的烂疮,又取出碘酒来,细心帮他们清理了疮口,关照李氏,晚些时候带孩子到乡里诊所去。家里没有钱也不要紧,可以给他们免费药膏擦的。
戚科夫握着那小小一包药片,冲槐壮与田花笑开来:“我们是新中国的孩子,可晓得了?”笑声将那郁结的沉重驱逐得无影无踪。
正换牙齿的槐壮与田花,咧着缺了门牙的嘴巴,笑着、跳着,立在门关,冲周村长载着回乡医生的方向,不断地挥着小手……
戚科夫吃了那些药片,渐渐好了起来,除了跑步有些气喘,没有其他不适。
李氏看着他重新穿上那件唯一的新衣衫,笑着,这命,是捡回来啦!
看日子,就将是端午了,村里组织了妇女们裹粽子。粽叶与米粮、赤豆等,村长说集体出,不用大家的。这让很久没有吃过粽子的小孩子们十分高兴。家里珍藏的开心的红枣、花生等都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钻到粽子里。一个个裹好的粽子,都咯咯地笑着,挤破了绿油油的粽叶,带着绿油油的笑声!
戚科夫正应槐壮与田花的恳求,要去摸些鸟蛋来换些花生,却见到了带回大包小包的大姐泉珠!
戚家人惊喜地听泉珠说,她已经在上海落了户口,在那里做了纺织厂的正式工人。工厂里不但每个月定时足额发放工资,而且还给了她们奖金。所以,她特意买了布头和糖果回来与弟妹们一起过年。
花花绿绿的糖果包装纸闪动着美丽的色彩、散发出缤纷多彩的甜味!
拿到泉珠递来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糖果,田花与槐壮高兴得蹦蹦跳跳,引得来看热闹的邻居家的小孩子羡慕不已。
戚家人喜气洋洋的。李氏大方地将泉珠带回的糖果分发给大家,连被曹六禄儿子抱的小孙子也拿到了几颗。
“给孩子吃吧。”李氏将糖果递去的时候,原来的曹家大公子明显瑟缩退后了一步。
曹家已接受了土改,但除了曹六禄,他的家人们与村民们一样,可以在村集体中生活,但原来骄傲的曹家人却明显自卑又小心了许多。
“拿着吧。”李氏见他不接,就将糖果塞到曹六禄小孙子的手里,引得原来的曹大公子感激不已。
但泉珠将糖果递给汪地主孙子的时候,田花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就是他,将大哥推到池塘里的。”
“没有!没有!”汪家孙子惊慌着否认。
“就是他推的!”“我还见他打了科夫。”有村邻也做着证明。
泉珠犹豫时,汪家孙子已抢了她手中的糖果,拔腿跑了开去。木秀要追,却听汪家媳妇在后面带了孩子离开,低声嘀咕:“不过是厂里做工的,有什么呢?做了典妻、卖了身体的人家,倒得意起来!”
木秀听了,不由灰了面色,低了头转身回屋。
屋内,泉珠与村邻们说话却是相当地自信:“现在,不但大纱厂改成了国有企业,连南京路上那些大的百货公司也归为国家。我们这些苦孩子,都做了工人,站在受大家喜欢的岗位上!”
泉珠还讲:“现在百货公司里的商品由市里统一调配,营业额也全部归由市里,用于人民。对啦,大家知道吗?陈毅担任华东军区司令员还同时做上海市的市长!”
陈毅?戚科夫想起学校墙上挂的伟人群像,那其中就有陈毅司令员呢!
……
因着泉珠的归来,他们提前吃到了村里包的粽子。
看着粽子里包裹着的糯米与赤豆,泉珠又说起一件事:“我去百货商场买东西,遇到一个相当厉害的营业员,他不用秤,用手抓东西分量就很准!”
“呀,真有这样的事?大姐,大家不怕他骗人少给东西吗?”戚科夫好奇。
“我之前也不相信,看顾客们复称后,发现是真准!后来听营业员自己说,不要看他们这个岗位就是卖东西,但百货商店的领导坚决要他们做好为人民服务,还要他们苦练基本功。平日里,要带着笑容服务顾客,称量东西的时候,要稳、准、快,听说,北京已有营业员做到‘一抓准’‘一口清’了!”
泉珠笑了:“他们营业员在练基本功,我们纺织厂也在练技术。”
“大姐,你们练什么?”戚家几个弟妹十分好奇。
“为了让织出的匹布不出次品,姐妹们需将棉纱结头打得又小又快又牢。每个车间,每个小组几乎天天在比赛。”
“那,大姐,你赢了吗?”戚科夫着急地问。
泉珠略带羞涩地笑道:“我可比不过长珍姐!”
“长珍姐?”忙着烧饭的李氏转过头来,“是不是那个杨少遥的姐姐,到咱家里来过的?”
“就是她呀。”泉珠肯定,“解放后,她才说出,她几年前就遇见了地下党组织,明白穷人的救星是共产党。后来她入了党,还当了地下交通员。”
“她这样能干?”
“现在,长珍姐不但做了党小组长,还是车间负责人。为了提升布匹质量,她每天在家苦练‘打结头’基本功,现在每分钟已能打到40个结头。姐妹们很难比得过她,都向她学习!她的兄弟少遥,已经上了火车,在做客轮服务员呢。”
戚科夫不熟悉杨长珍,可朴实憨厚的杨少遥,他记得很清楚,没想到那个风尘仆仆、为客栈老板挑货的少年,已登上了客轮,也成了大姐口中所说的劳动人民!
可,此时的李氏却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