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板和两个小伙计
夏国，沪城大学学院路，瘦子书店。
林洛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两脚搭在面前桌子的边沿，脚跟稍微撑着劲，让椅子的两只前脚翘起来，整个人随着椅子轻轻地摇晃。
明媚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他脸上，怪舒服的，林洛几乎要哼哼两下，装模做样地发表几句感慨：我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又乏味。
林洛本来是沪城大学的学生，今年大四毕业后，在母校对面开了家旧书店。
他从没做过生意，没有经营的经验，对旧书行当也不了解，自然没赚到什么钱。
他也不在乎这个，反正每个月卡里都会打进来不少钱，足够他挥霍，开书店不是为了赚钱，不过是因为毕业后不知道做什么，暂时给自己找点事干干。
对于自己银行卡里每个月都会莫名其妙进一笔账这件事，他最开始还很重视，他跑到银行查询，担心自己惹上什么麻烦，银行表示一切都没问题。
他又去警局备了案，警局表示，既然银行说没问题，那就没什么问题，让他放心，顶多给他做个记录，万一后面有事，算是个证据。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年多，每个月卡里都会进笔钱，不算多，也就几万块，他一分没敢花。
后来看果然没什么后续，这才大着胆子，开始取出来用，但用的不多，都在他偿还范围内。
他是个孤儿，早忘了自己爸妈是谁，到大学后，都是每月自己挣钱自己花，他估算着自己的挣钱能力，把自己赚的钱，和来历不明的钱分开储存，然后试着把自己的钱不动，去花来历不明的钱，这么干了半年，屁大的事也没发生，他这才放下心来。
毕业后，他和很多应届毕业生一样，迷茫起来，不知道做什么，再加上对母校有点留恋，干脆在学校对面开了家书店。
虽然不指望它赚钱，但既然干了，总要像点样子。
这年头，线下书店不好做，大家都改做线上，于是他也做线上，在老先生旧书网上建了个号。
做线下书店还好，什么时候进货，甚至进不进货，开不开门，都由他说了算。
既然做线上，就要经常地关注着网上的订单，还要及时地给人家发货。
林洛本身性格就很懒散，对各种事物也没有太强的欲求，即便没有意外之财，他多半也会成为躺平族，更不用说现在还没了生存之忧。
他经常好几天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线上书店，等打开系统，几十个订单，百多个催促的私信，十几个差评与退款。
咳，这样可不行啊，他干脆从母校里找了两个兼职的学生，帮自己照料生意，他做起了甩手掌柜。
这可就舒服了。
两个小伙计不一定每天能来，他们上课的时候，他就自己在店子里看着，其他时候，他只在早上把门打开，略打扫下门庭，等两个小伙计到了，就回去睡回笼觉，等什么时候醒了，再到店子里悠闲地坐着。
今天正好两个小伙计都在，他闲着无聊，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感觉自己已经提前进入了老年生活。
哗啦啦!
林洛歪过头去看，原来是小伙计抱着书走来走去，不小心失了手，把书洒在了地上。
“小福子，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啊，净出故障。”
名叫于佑福的小姑娘把书放在林洛面前的桌子上，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休息。
她刚把今天要发的货从仓库找出来，打包好，又前前后后地整理了书架上的书，干了会子活，现在还有些喘。
小姑娘身材发育的很好，随着微微气喘，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
林洛一不小心被吸住了眼光，赶紧把头摆开，老脸有点热，心里暗道罪过，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不能做禽兽啊。
“昨天整晚都没睡，现在还精神恍惚呢。”
“整晚没睡？小福子，你昨天和男朋友出去啦？”
前面柜台旁边钻出个脑袋，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探头探脑地问道。
这是店里另外的兼职，任千帆。
于佑福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茬，反而扯着椅子往林洛这边靠过来。
她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什么大秘密，问道：“老板，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见她好像要说八卦，任千帆坐不住了，也提着椅子围过来，反正小破书店，也不需要有人在前台接待。
林洛似笑非笑地瞟了任千帆一眼，说道：“色鬼我信，其他的嘛，不信。”
“这两天沪大里有人在传闹鬼！”
任千帆来了兴致：“真假，我整天从秀山上过，我怎么没听说？”
“当然是真的，”于佑福急着捍卫自己的八卦消息：“就在秀山上，昨天傍晚，我隔壁寝室的妹子从秀山上经过，看到前面有她班上的一个同学，这个同学和别人一块儿走的，这个人搂着她的肩膀，隔壁妹子还以为她同学谈了男朋友，正想从后面吓吓她，结果刚走了两三步，就发现那个人活生生的在她眼前消失了，就像一阵烟一样。”
任千帆嗤之以鼻：“看花眼了吧，大晚上的，看错了也很正常。”
于佑福急了：“什么大晚上，是傍晚，天色还没彻底黑下来呢，而且，这个妹子第二天就请假离校了，是不是很有蹊跷！”
这确实不太好解释，不过任千帆是轻易不肯认错的。
“巧合啦，人家恰好有事回家，被你们给传得奇奇怪怪。”
小福子懒得理他，转头对着林洛，把声音又压低了些，像是特务接头似的。
“老板，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传，这件事可不是孤例，昨晚我睡不着，大约三点多的时候，我听到楼上有咚咚的像是移动椅子的声音，一开始我还没在意，以为上面有同学还没睡，可是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声音很规矩，咚咚，咚咚，咚咚，像是有个皮球在不停地跳，我被吵得心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到楼上有个女生在大喊大叫，然后就是一阵人仰马翻，砰砰的开门关门声，过了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今天上午我打听这件事，听说楼上有间宿舍，全宿舍的人都被学校传唤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连“孤例”这种文词儿都出来了，林洛知道，小福子真的急了，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真的信了这个传言。
他心里不置可否，鬼神之说，当然并非空穴来风，但大多数是以讹传讹，要是每个类似的传说都当一回事，日子就不用过了。
“你就因为这个大晚上不睡觉呢？”林洛笑了，“别吓自己了，叫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什么鬼，天地之间，阴阳两端而已，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二气五行，妙合而凝则生万物。天下没有不散的气，也没有不灭的魂灵。”
小福子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随即想到，眼前的是自己老板。
虽然只是大几届的师兄，但既然有了老板的身份，还是不要当面驳斥的好。
任千帆赞叹地望着林洛，两只手扬起来又放下，似乎想要鼓掌而又觉得不妥：“老板，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真是太一本正经了！”
你搁这搁这呢。
林洛不理他，补充说道：“不过，就算真的有鬼这玩意，也不用怕，我这里有段咒语，事到临头，念诵咒语，肯定能逢凶化吉。”
于佑福眼睛一亮，老板还有这本事呢，没想到啊。
接下来她就看到自己的老板拿出手机，打开回首搜索引擎，开始查什么东西。
你开玩笑的吧，现搜的咒语吗，还是在回首上搜的，你在书上搜也好啊。
于佑福心里狂吐槽。
任千帆可就不止在心里吐槽了：“老板，关键词该不会是‘驱鬼咒语’吧，要不我们自己搜？”
“别打岔，跟着我念。”
林洛似乎已经搜索完了，他摆出严肃的样子，气质顿时跟往常大不同，倒真的唬住了两人。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下连于佑福都忍不住了，她决定不再给老板面子：“老板，你高中语文肯定不及格。”
这还需要回首吗，这是语文课本里面的篇章啊！
经过这么一打岔，于佑福心里的一点小阴影早就散开了。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吧，怎么会有鬼这种东西呢，太不唯物了。